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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馬場自傳:王道十六文

王道十六文:永遠不滅的王道鬥史 第1章:馬場的少年時代 第2章:前進甲子園 第3章:職棒巨人隊入團 第4章:日本摔角入團 第5章:嚴格的訓練、巨人馬場出道! 第6章:美國武者修行 第7章:摔角人生的第二位師匠 第8章:必殺技.十六文踢的誕生! ...

王道十六文:永遠不滅的王道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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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馬場的少年時代

第2章:前進甲子園

第3章:職棒巨人隊入團

第4章:日本摔角入團

第5章:嚴格的訓練、巨人馬場出道!

第6章:美國武者修行

第7章:摔角人生的第二位師匠

第8章:必殺技.十六文踢的誕生!

第9章:凱旋歸國

第10章:金錢、人際關係、現實的陰暗面

第11章:力道山之死

第12章:促使馬場回國的『真正原因』



■馬場的少年時代

 在我的故鄉,只要是曾經看著我長大、或者熟知我的少年時代的人,他們對於我加入『職業摔角』這一行的看法大致會分成兩派:一個是『啊∼∼那麼憨厚的孩子竟然會去打摔角』、另一個則是『哦!這個職業很適合他哦!』。老實說,我認為這兩種說法對我而言都是『可以成立』的。因為在我小的時候,我在我的故鄉當地就是一個孝順、認真、而且運動萬能的孩子王了。

 我是在昭和13年(1938年)1月23日出生的。我的父親是新潟縣三條市西四日町的蔬果商.馬場一雄。在我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姊姊。根據我的母親表示,當初我雖然不是『早產兒』,但是我出生時的體型跟體重卻比一般的嬰兒還要來得小。事實上,當我進入『四日町小學』就讀的時候,我的身材也是所有新生當中最瘦小的,在附圖這張照片當中(魔王:沒有圖∼∼>

■前進甲子園

 跟當時許多少年一樣,我在小學生時代的『最大夢想』就是成為一個職棒選手。在那個物資極度缺乏的年代,『職業棒球』是日本最早復活的一項運動。拿著紅色球棒的川上哲治、還有拿著藍色球棒的大下弘一,他們之間的全壘打競賽是我們這群少年心中最憧憬的『棒球之夢』。後來,雖然物資非常的缺乏,但是我們這群喜歡棒球的小鬼還是想辦法自己作了一顆『布球』、然後拿著一般的木棒就跑到後山的神社上面玩起了棒球。儘管沒有壘包、沒有手套、也沒有球衣,但是對我們而言,能夠玩到這種『棒球遊戲』就已經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了。

 我喜歡游泳、釣魚、還有畫畫,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如此。喜歡畫畫的興趣可能是從母親那邊遺傳過來的也說不定,因為我的阿姨曾經在『美術年鑑』上刊登過她的作品,而我則是喜歡在風箏上畫畫、然後再把自己畫好的風箏放到天上去,那種畫好之後的成就感是難以言喻的,所以我平時就很喜歡在三條市附近的『五十嵐川』放風箏,尤其是在氣候沒有辦法游泳的時候,釣魚跟畫畫放風箏就成為我最常跑去玩的遊戲。

 日本北部的夏季是很短的。在三條市,氣候適合游泳的時期最多只有從7月25日∼8月10日,也就是只有2個禮拜左右。雖然我很喜歡游泳,但是我也不能無視季節的變化跟眾人異樣的眼光而在其他時候跑到河裡去玩水,那樣可是會被罵的。所以,我非常把握每一個可以游泳的日子,只要可以游,我一定是卯起來給他游個過癮。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對自己的泳技很有自信。記得在日本摔角(日本PRO)時代,那個時候高千穗明久(花面大帝)就是游泳部出身的,他常常喜歡吹噓說自己游得有多快又有多快,後來有一次,我跟高千穗在鳥取縣的『皆生溫泉』旅館屋頂比賽游泳,結果卻是我贏了。(笑) 現在回想起來,我之所以會在夏威夷買公寓,或許是因為夏威夷四季如夏、靠近海邊、每天都可以游泳、釣魚、看海、畫畫什麼的,所以我才會在那裡買房子也說不定吧?

 隨著自己的身材愈來愈高大,我也跟其他的小孩子一樣開始喜歡惡作劇。其中有一件『趣事』一定要特別提出來講,那就是發生在我小學5年級秋天的『列車妨礙事件』。那一年,我跟2、3個同伴一起到附近的山上去撿栗子,後來在回家的路上,我們來到了火車鐵軌旁邊,此時有一個人提出了『來玩試膽遊戲』的超級餿主意,於是我們所有人就全部躺在鐵軌上等火車開過來、看誰最先害怕,先逃走的人就算輸。結果火車愈來愈靠近之後,我的同伴就一溜煙的全部逃走了,就在我也準備離開之際,想不到火車真的在我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而且火車駕駛員竟然還探頭出來看,當時我真的是嚇死了,二話不說!我立刻就跑回家去躲了起來。

 第二天,『三條市警察署』叫我母親帶著我到派出所去,我的母親一直責問我作了什麼事、為什麼警察會找我?雖然我打死不承認自己昨天作了『阻擋火車』的事,但是我心裡頭卻是在想:『完了完了………這下子真的要去坐牢了………』。就在我哭喪著臉進入署長室之後,想不到警察先生竟然笑著誇獎我,原因是因為我『阻止了一場可能發生的火車意外』。

 原來,當天在鐵路的另一端正好有大量的落石掉落在鐵軌上,結果開火車的機關手誤以為我是為了『提醒前方有落石』,所以才會擋在火車前面,於是他便通知警察、並且說:『這都是一個身材很高大的小孩子的功勞』。不用說,警察先生一聽就知道那個人是我了。但事實上,我事前根本不知道鐵路的另一側有石頭;之所以會擋在火車前面也只不過是為了玩『試膽遊戲』而已。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我真的是得到教訓了。不,與其說是得到教訓、不如說是『嚇到了』。從那一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惡作劇過了,一次也沒有。

 國中3年級的夏天,有一件影響我一生的大事發生了。那就是我找到了自己的信仰、也就是各位所熟知的,我成為了『摩門教』的信徒。事情的起源是這樣的:各位都知道我的腳很大,事實上,早在我國中3年級的時候,我的腳就有『13文』(31﹒2公分)那麼大了。也因此,我一直找不到適合尺寸的鞋子來穿。所以冬天的時候我只能穿母親在京都買的『特製大木屐』(實際穿起來還是太小)、夏天的時候我就乾脆打赤腳了。由於我在騎腳踏車送貨的時候都會經過一處摩門教的教會,教會裡頭的蘭格伯特神父看我沒鞋子穿實在很可憐,所以神父便親手幫我作了一雙特製的靴子。那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穿到『合腳』的布鞋啊。於是,我因為這件事情而跟神父成為了好朋友,後來我更被神父『愛與和平』的傳道所感動,所以我便在國中3年級的那一年受洗、正式成為了摩門教徒的一員。

 原本我是打算在國中畢業之後就直接就業的。當時三條市裡有一家名叫『三條機械』的公司,他們不但是當時三條市最大的企業、而且他們旗下還有一支軟式棒球隊。雖然我很想進入這家公司工作、然後在他們的球隊裡頭磨練自己的棒球技巧,但是我的母親卻希望我去考高中、儘可能的多唸一點書。儘管我剛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很願意,但是當我想到高中的社團一定會有棒球部--而且打的一定會是『硬式棒球』之後,我就改變主意決定去考高中了。

 當時我報考的學校是『三條實業高校』,老實說,身為一家『蔬果商』的獨子,我其實是應該要報考『商業科』才對。但是,因為商業科的錄取倍率(魔王註:最低錄取分數╳錄取倍率=就讀該科所需要考到的分數)是4﹒5倍、反觀工業科只有2﹒5倍,再加上我唸高中的目的並不是讀書、而是想打棒球,所以我在填寫志願的時候便填上『工業科』了。諷刺的是,那個時代似乎大家都有『相同的想法』,就在我繳交志願完之後沒多久,報考工業科的人也愈來愈多,結果最後竟然變成『工業科』的錄取倍率變成4﹒5倍、而『商業科』的錄取倍率反而變成2﹒5倍了。

 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K書準備考試了。幸好最後我還是有錄取,我想那一次大概是運氣好被我矇到的吧?因為我國中時代都沒有在唸書,所以能夠考上真的只能說是運氣。進入高中就讀之後,我想選擇的社團當然是『棒球社』。然而,當時我卻因為自己的腳太大、社團裡頭沒有合適的球鞋給我穿而無法加入。不只是棒球社,就連千方百計想邀請我加入的籃球社,後來也因為沒有適合我穿的球鞋而打了退堂鼓。這真的是莫名其妙,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了高中、結果卻因為自己的腳太大而無法從事自己最喜歡的運動,這實在是太諷刺了。看到其他『腳比我小』、但是棒球球技比我還要爛的社員在棒球場上奔跑;那幅景象對我而言真的是『最殘酷的拷問』,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的大腳。

 『算了,運動社團不行、那我加入美術社畫畫總可以了吧?』 在這樣的念頭之下,我的高中一年級社團活動就是在美術社渡過的。在這段期間,我的身高也已經長到200公分,高大的身材身高讓我成為了相撲界挖角的對象。當時位階已經達到『大關』的相撲選手.次錦(現在的春日野理事長)就常常跑到學校門口來等我,由於我個人對相撲並沒有興趣,因此只要我一看到次錦先生的身影,我就會立刻從後門溜掉。後來次錦先生直接去找我的母親談,我的母親也是以反對的態度向次錦先生表示:『我的孩子不會去打相撲、或者拳擊之類的東西。』 正因為我的母親連相撲、拳擊都不准我去打了,因此後來當我的母親聽到我要去打摔角之後,她更是氣得跑來東京把我給痛罵了一頓呢。(笑)

 高中2年級的春天,我終於如願以償的加入棒球社。原因是因為當時的棒球社社長.渡邊剛先生一直很希望我加入,所以他特地自費請鞋匠作了一雙特製的球鞋給我。當我第一次拿到硬式棒球的時候,那種感動是難以言喻的,而我也充份把握每一天可以練習的時間拚命練球、不練到天黑絕不回家。總而言之,那個時候『棒球』就是我的一切,『前進甲子園』與『成為職棒選手』就是我最大的夢想,即使每天早上5∼6點還是要幫家裡送貨,但是對於棒球的練習我可是從來沒有休息過的。另一方面,我在球隊裡頭扮演的也是最關鍵的核心人物,我不但是球隊的王牌投手、而且我還是球隊的當家第4棒。在球隊成績最好的時候,當時我還創下了7連勝的記錄,其中有一場比賽我甚至投出了18次的三振呢。

 儘管球隊的成績不俗,但是前往甲子園的道路仍然很艱難。這是當然的,畢竟其他縣市也是有強隊存在。雖然當時新潟縣的體育報紙都以『擁有巨漢.馬場投手的三條實業高校』、或者『馬場投手可以投出高中生絕對投不出來的快速球』等等的形容詞來報導我,但是我對於『前進甲子園』還是沒有信心。事實上,那一年獲得地區優勝、並且代表『甲信越地區』進軍甲子園的球隊……其實是由『小巨人』光澤毅所領軍的『飯田長姬高校』(長野縣代表)所拿下的…………

 對我而言,在地區預賽被淘汰的那場比賽真的是『惡夢』。那一天正好是由我先發,對手是曾經在練習比賽裡頭輸給我們的『長岡工業高校』。比賽進行到第9局下半、二人出局,雙方的比數都是0比0,只要我能解決剩下的最後1名打者,比賽就會進入延長賽。可是,我卻被對方打者打出了一支3壘安打,情勢頓然對我們非常不利,幸好下一名打者打出了一支軟弱無力的1、2壘滾地球,就在游擊手將球傳向一壘的同時,打者距離壘包還足足有2公尺的距離。正當我認為比賽肯定要打延長戰的那一瞬間,想不到一壘審竟然作出了『安全上壘』的判決!?

 『胡說八道!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他離壘包明明還有那麼遠啊!』 當時我立刻就向裁判提出嚴正的抗議,可是裁判並沒有接受。就在眾人與裁判僵持不下之際,我們學校的校長開口了:『裁判的判決是絕對的,你們是高中生,不可以頂撞裁判。』 校長先生的這一番話,讓我們含淚吞下了那場我覺得『很不公正』的逆轉敗北。雖然校長先生的話也有道理,但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認為那場比賽的最終判決是錯誤的,隨著這場比賽的敗北,我的『甲子園之夢』也跟著破滅了,那是我高中時代第一次、同時也是最後一次參加甲子園的地區預賽…………

■職棒巨人隊入團

 『馬場,你們還有明年。』 甲子園地區預賽敗退之後,即將畢業的渡邊社長(三年級)也正式把球隊交給了我們這群二年級的學弟。就在眾人努力練習、準備朝明年的甲子園邁進之際,已經跟我搭檔一段時間的高橋伸義(捕手)某日突然問我說:『如何,要不要一起去參加職棒選手的測試甄選呢?』 不用說,如果有機會可以去的話,我當然是想去的。於是,我們兩人就聯名寫了一封信給當時的『聯合隊』(註1),而『聯合隊』也寄信回來表示:『那你們就到岡山球場來參加測試吧。』 照理說,一支職棒球隊願意讓兩個還在就讀高中的小子參加測試,對我們而言已經是『萬萬歲』的天大恩惠了,但是岡山球場距離三條市真的很遠,要前往參加測試實在有點困難,即使『聯合隊』後來把測試地點改為『川崎球場』(還是很遠),但是我們兩個『沒見過世面的高中2年級生』還是在猶豫……或者說在惶恐著要不要去考試。

 就在我猶豫不決之際,巨人隊的球探--源川英治先生某日突然來到我家、並且十分乾脆的提出:『營養金20萬日圓、每月底薪1萬2千日圓』的挖角邀請。當時我整個人真的是傻住了,雖然小時候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職棒選手,但是我作夢也想不到,我最喜歡的球隊(巨人隊)竟然會親自派人來到家中邀請我加入,除了『美夢成真』、『欣喜若狂』之外,我實在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來描述我當時心裡頭的喜悅。更何況,雖然我家經營的是『蔬果商』的生意、每天收到的貨款都是現金,但是老實說,那個時候我連『10萬日圓』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巨人隊一口氣開出的『20萬日圓』巨額營養金就更不用提了。

 『謝謝你!今後還請您多多指教了!』 答應巨人隊的挖角邀請之後,我立刻作出了『高中休學』的決定,我的母親也相當贊成的對我說:『如果能夠去打職棒的話,你要休學我也不會反對。』 不久之後,源川英治先生就回到三條市來跟我簽訂入團合約,背號也正式敲定為『59號』。當時就讀高中2年級的我才剛滿16歲,是當時職棒界最年輕的選手。收下源川英治先生帶來的契約金之後,為了讓我到東京去時能夠『體面一點』,我的母親還為我作了一件外套。後來當我加入日本摔角(日本PRO)、要到美國去進行『武者修行』的前夕,這件外套就被豬木給穿去了。(笑)

 我加入巨人隊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三條市………不,是傳遍了整個新潟縣。因為我是新潟縣第一個加入職棒的選手。當我拉著手推車出門送貨的時候,三條市的鄉親們都會對我說:『哎呀∼∼不要再拉手推車了啦,要是不小心感冒、影響到球場上的表現的話,那可就糟啦。』 為了讓自己的身體更能適應職棒比賽,我的母親還帶我去醫院開刀根治疝氣,雖然疝氣的問題我在小時候就有給醫生看過,但是好像沒有完全根治的樣子。總而言之,不管是鄉親們親切的關懷也好、還是母親帶我去看醫生的關心也罷,大家所作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在球場更沒有後顧之憂。

 昭和30年1月18日,我一個人來到了東京巨人隊的事務所辦理報到手續。到了1月20日,我第一次參加了巨人隊的團體集訓。那真是令人難忘的一天,因為我親眼看到了當時赫赫有名的巨人隊超級球星們:例如川上哲治、千葉茂、南村不可止、別所毅彥、大友工、中尾碩志、藤本英雄、內堀保等等……,每一個人都是英姿挺拔的『武士選手』。當他們對我說--『哦?你就是那個馬場啊?身材真的好高大啊。』的時候,當時我真的很感激上帝能夠讓我跟這些球星在一起練球。

 巨人隊的團體集訓總共分成二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串間市進行的『基礎訓練』、至於第二階段的『本格訓練』則是在兵庫縣明石市進行的。我跟元子的第一次相遇,正好也是發生在這個時候。元子的父親伊藤悌是當時明石市的巨人隊後援會會長,有一次,我跟幾個新人選手、還有球隊裡頭的前輩一起受邀到伊藤先生家作客吃飯,當時的元子還在就讀國中3年級,結果我才剛進入玄關,我就看到地上擺著一雙尺寸特大的拖鞋,當我知道那是伊藤先生的女兒、也就是元子特地為我作的之後,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感動,我甚至高興的連當天伊藤先生招待我們吃什麼東西都忘了。回到東京之後,我寫了一封信向元子道謝,而元子也寄了回信給我,我跟元子之間也就因為這樣而開始了書信的往來。

 那個時候的日本職棒界是非常講究『倫理』跟『規矩』的,不管你再怎麼有才華、再怎麼有能力、再怎麼有名氣,只要你是剛加入職棒界的菜鳥選手,一開始你就是要到二軍去待個一年二年,沒有人可以例外,當時只有16歲的我更是如此。事實上,在二軍待一年二年就上一軍已經是算快的了,至少在我那個時候,我就親眼看到有很多選手只能在二軍渡過他的職棒生涯,只不過當時我的年紀太輕,我根本無法瞭解職業運動界的競爭跟殘酷,儘管跟我同期加入巨人隊的新手球員高達18人,但我心裡頭卻很自負的以為:『我一定會從這些人當中脫穎而出、然後成為隊中的王牌選手。』 現在回想起來,我這種『沒有根據的自信心』實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笑)

 除了後輩跟前輩之間的待遇差別之外,菜鳥跟老鳥最明顯的差異點當然就是『薪水』了。在當時,職棒選手的月薪都是每半個月給付一次,雖然我的薪水袋上面是寫著1萬2000日圓(底薪),但是扣掉合宿費1000元、稅金、還有社會福利保險等等的支出之後,我所能拿到的實際薪資其實只剩下5000日圓左右。每次到了發薪日,球隊經理都會把每個人的薪資袋放在桌上,因為我的實際薪水只有5000日圓,所以我的薪資袋幾乎是薄到『被電風扇一吹都會飛走』的程度。反觀川上先生、那嶺先生這種『等級』的前輩,他們的薪資袋厚度不但『橫擺可以立得起來』、甚至就算『直擺』也可以穩穩的『站』在桌上。雖然那個時代還沒有『萬元大鈔』,薪資袋的厚度可能不算什麼,但是當時我心裡頭還是想:『好∼∼!我要努力加油、總有一天我的薪水袋也要像前輩那樣可以直擺!』

 這個願望,最後終於在10年之後實現了。那是在我成為日本摔角(日本PRO)的國際王者之後,我的獎金袋厚度終於多到可以直擺而不倒。只不過這並不是每個月都可以領的月薪薪資就是了………(笑)

 加入巨人隊之後,我在二軍裡頭待了將近快3年左右。除了第一年幾乎都在從事基礎訓練之外,我在第2年跟第3年的二軍分別取得了『12勝1敗』跟『13勝2敗』的好成績,同時我也是巨人隊二軍裡頭的『最優秀選手』。儘管如此,當我被球團通知說可以上一軍的時候,那也已經是昭和32年的球季後半的事情了。

 二軍的『最優秀選手』,在一軍監督……尤其是巨人隊的一軍監督眼中是『不算什麼』的。我在二軍裡頭的優異表現,充其量只能算是球團高層判斷你這個選手『有沒有資格進一軍的參考依據』而已。想留在一軍?想大紅大紫?可以,只要把你的『實力』拿出來就行了,就是這麼簡單,也就是這麼困難。以我為例,我升上一軍之後所投的第一場球,是在甲子園球場的『巨人對阪神戰』,而且還是無關勝負的『敗戰處理投手』。對於監督的調度,我雖然有點沮喪,但是我很快便瞭解--這就是職棒界的生態。事實上,晚我一年進入巨人隊的王貞治選手,他在當投手的時候,情況也是跟我差不多的。

 然而,在職業棒球的世界當中,還是有很多事情是我這個鄉下來的、保守的、或者說是富有正義感的『小朋友』所無法理解跟接受的。之前我已經提過,我是一個很虔誠的摩門教徒,我不喝酒、不抽煙、我甚至不喝咖啡跟茶。即使到了假日,我的興趣跟娛樂最多也就是看看電影、或者看看書而已,對我而言,我覺得『作事比作人簡單』,所謂的『作人』真的很難,它很複雜、而且沒有標準,這點是最糟糕的,因為沒有標準,所以我覺得自己永遠也學不會,即使到了現在還是如此。雖然我因此而吃了不少苦頭,但是我還是覺得,凡事只要順其自然、照自己心裡頭想的、覺得對的去作,這樣就行了。所謂的『作人成功』,就某些方面而言,其實跟『虛偽』、『鄉愿』、『巴結』等等詞彙無異。

 舉例來說,雖然我是一個『標準模範生』、而且跟隊友們處得很好,但是球團並沒有因此而特別欣賞我。至少,他們反而覺得我『沒有霸氣』,有的時候他們甚至會對我說--『他們(二軍隊友)都是你的競爭對手,你還跟他們處得這麼好,難道你不想上一軍嗎?』。 我不知道他們是真的這樣認為、還是因為我過年的時候沒有送禮給他們,所以他們才故意對我說這些話。總之,當我開始意識到這些事情的時候,那已經是我離開巨人隊之後的事了…………

 隨著球季的進行,我的視力開始出現『急速退化』的現象,剛開始的時候還只是捕手暗號看不太清楚,後來我的視力惡化到連5公尺外站的人是誰我都分辨不出來。經過醫師的精密診斷,結果發現我罹患了一種名叫『腦腫瘍』的疾病,因為這個腦腫瘤壓迫到我的視神經,所以我的視力才會急速的惡化。

 更糟糕的是,在那個腦部外科手術還不是很發達的年代,即便是立刻動手術治療,醫生評估我的治癒成功率最高也只有1%,也就是說死亡機率高達99%。就算採用比較安全的化學放射線治療,頂多也只能確保視力『不至於全盲』而已,總而言之,結論就是『不能再打棒球』了。

 不能再打棒球…………對一個將自己的青春全部賭在棒球上面的19歲少年而言,這樣的一句話跟『宣判死刑』又有什麼不同呢?

 或許是神的啟示吧?在親友的介紹之下,我找上了當時東大醫院的腦科權威.清水健太郎博士為我進行診斷。儘管清水博士認為手術的成功率『應該不低』,但我還是很緊張的問清水博士說:『如果動手術的話,有沒有可能……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呢?』

 面對我的詢問,清水博士的回答是:『少年,幹我們醫生這一行啊,不管是切除盲腸、還是切除指頭,那怕是再簡單的手術,我們都沒有辦法跟你保證可以100%保住性命的唷。』 聽到清水博士這麼說,我當下就決定進行手術。

『如果不能再打棒球的話,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當時我是這麼想的。

 幸好,手術的結果非常成功,經過36個小時的昏睡之後,我終於在病床上醒了過來,同時我也感覺到自己的視力明顯好轉了許多。然而,正當我覺得自己又可以打棒球的同時………不知道該說是『禍不單行』、還是上帝的旨意並不允許我這樣作,總而言之,當我出院之後,我的視力問題是解決了,但是我的右手肘卻出現了疼痛的受傷症狀。現在回想起來,這可能是上帝的安排也說不定吧?因為若不是如此,已經加入職棒界的我也不太可能會走上『摔角』這條路。

 腦腫瘍、右手肘的疼痛等等……這些病痛都不是我離開巨人隊的真正主因。真正讓我離開巨人隊的原因,其實是源自『一椿意外』,而且是有點『莫名奇妙』的意外。事情是這樣的,在球隊練習(明石集訓)結束之後的某一天早上,我正好在明石市的旅館裡頭泡早浴。原本旅館老闆娘是問我說:『請問您是要先吃早餐、還是先洗澡呢?』 因為球隊當天並沒有安排練習,所以我就決定先洗個澡。結果,或許是因為空腹泡澡的關係,當我從浴池站起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頭昏眼花、然後眼前一黑,我整個人就直接摔倒在澡堂的階梯跟磁磚地板上,在摔倒的過程中,我的左手肘被破裂的磁磚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整個澡堂地板也瞬間被染成一片紅色。等到我醒過來的時候,我人已經躺在明石市的醫院當中了。

 經過醫生的緊急縫合,我的左手肘傷口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然而,這次的受傷卻有一個很嚴重的後遺症--那就是我的左手肘筋脈已經被磁磚破片切斷,雖然經過縫合,但是我的左手中指跟無名指已經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那樣的完全彎曲,要完全復原可能會需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投手的手指不能彎曲………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我無法再用左手戴手套、也不能再用左手投球、同時也無法再繼續當職棒選手了。那種感覺,跟我罹患『腦腫瘍』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那是一種徹底絕望、以及無助的感覺。雖然元子跟伊藤先生常常到醫院來看我,而且伊藤先生還鼓勵我說:『三原先生(二軍監督)那邊我會去跟他談一談,你先安心把傷養好吧。』 但是我心裡很清楚,無法再投球的我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到巨人隊去的。
 
 『啊……我跟元子可能要就此永遠道別了…………』。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裡閃過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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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聯合隊』是日本職棒早期的球隊之一,因為贊助企業是日本的『蜻蜓鉛筆』,因此球隊全名又稱之為『蜻蜓.聯合隊』。上圖是該隊的球衣、以及當時『蜻蜓.聯合隊』的外籍王牌投手--生涯通算300勝的史塔爾賓。

■日本摔角入團

『你進入職業摔角界的動機是什麼?』

 即使現在有人這樣問我,老實說我也不太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單就棒球的球技而言,我對自己的球技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在格鬥技的範疇領域之內,我就真的是一個大外行了。更何況,我在學生時代就已經拒絕過相撲界的挖角,因此我壓根就沒有想到--日後我竟然會以格鬥技、會以職業摔角來作為自己的職業。

 離開巨人隊之後,我有一段時間是過著『自信心完全喪失』、『不知道未來要作什麼』的黑暗時期,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突然從雲端跌落到地面上一樣。『巨人隊的投手.馬場正平』………,在那個時代,能夠成為職棒選手、尤其是巨人隊的選手,那是多麼令人驕傲、多麼令人羨慕、多麼體面的職業啊,但是突然之間『碰』的一聲!我再也不是職棒選手了,我不但失去了我的工作、我還失去了我的自信,更糟糕的是,我那『身為職棒選手的高傲自尊心』並沒有因為我離開巨人隊而有絲毫的減少,相反的,我的自尊心反而成為我離開巨人隊之後『最大的痛苦來源』。

 『少年得志大不幸』,這句話用來形容當時的我是再適合也不過的了。試想,一個22歲的年輕人,他在16歲又9個月大的就加入了巨人隊、成為人人稱羨的職棒選手。他剛加入職棒的第一年就月領1萬2000日圓的底薪,後來更一路增加到月領5萬日圓的水準。

 相較之下,在我們那個時代,一個大學畢業生出社會能拿2萬日圓的薪水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因此當我剛離開巨人隊的那段時期,我真的拉不下臉去『低就』其他的工作,我從來沒有自我反省--不當職棒選手的『馬場正平』………只不過是一個高中肆業的年輕人而已。

 人類的自尊心只會傷人,不會幫人。雖然有很多的朋友為我介紹工作--例如拳擊、演戲等等,但是我的自尊心讓我『放棄』了這些工作,不僅如此,我的自尊心還讓我產生了一陣子的『被害妄想』。當我走在路上、或者搭乘電車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四周的人都在對我指指點點,彷彿他們都在竊竊私語的說:『你看你看,那個身材超高大的傢伙,那個人不是被巨人隊開除的馬場正平嗎?』 在那一陣子,我真的超級憎恨自己、憎恨自己怎麼會長得這一副非常引人注意的高大身材。

 這種情況,一直到我的母親來東京看我之後才出現改變。知道我離開巨人隊的母親親切的對我說:『回到三條市、繼承家裡的蔬果生意吧。』 聽到母親的這一句話,我的腦袋好像是被一支鐵鎚狠狠敲了一下一樣,我清醒了,我告訴自己:『我在幹什麼?我能回去嗎?我能夠這樣子逃回故鄉嗎?如果我這樣作,我還有什麼臉去面對三條市的鄉親們?』

 經過一番深思,我對我的母親說:『對不起,我知道這麼說可能很任性,但是請讓我在東京再努力一段時日吧。』 我之所以會這麼說,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自己還想在東京再奮鬥看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故鄉的蔬果生意有我的姊姊跟姊夫照料,在經營上並不是那麼樣的需要我回去幫忙。當然,我也知道我的母親非常的擔心我,但是我不能回去,就算要回去,那也不能是現在。

 西鄉隆盛曾經寫著一首非常有名的詩--『男兒立志出鄉關、學若無成死不還』(註1),在那一刻,我的心裡頭大概就是像這種悲壯的心情吧。

 我為什麼會前往日本摔角(日本PRO)的道場請求入門?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我只是想找一個『可以活動自己筋骨』的職業來作作看而已,其實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目標。結果找著找著……我就這樣『晃』到日本摔角位於東京都的道場本部了(註:日本摔角道場,當時位東京都中央區日本橋浪花町,全名為『日本摔角中心』)。不巧的是,那一天力道山正好到巴西海外遠征,當時的練習生宿舍舍監.桂濱(田中米太郎)相當親切的告訴我力道山回來的日期、並且要我到時候再過來看看。

 在當時,摔角已經是日本人相當關心的一項格鬥技了。在我加入巨人軍的前一年,也就是昭和29年2月,美國夏普兄弟來日、並且點燃了日本的摔角旋風跟超高人氣,即使是從來沒有看過摔角的我,當時我也能講出鐵人丹玆、傑斯歐魯提卡等等外國摔角手的名字。

 至於力道山先生,我也曾經跟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在一次『巨人隊勝利慶祝會』的宴會上,力道山以『特別來賓』的身份登場參加晚會,我還曾經跟力道山閒聊過5分鐘左右,因為力道山本身也是一個棒球迷,再加上他很喜歡說:『棒球選手最好也鍛鍊一下頸部,這樣一定會有加分的效果哦!』,因此那一次的交談也讓我對力道山這個人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昭和35年4月11日,力道山從巴西遠征返國,我也再度來到了日本摔角的道場。聽完我入門的請求之後,力道山先生笑著對我說:『喂,作50下「足之運動」(屈膝運動)試試看吧。』 於是我便換穿了一條摔角緊身褲、然後邊看邊學的作起了屈膝運動。作完50下之後,力道山先生又說:『嗯,不要停,再繼續作50下看看。』 由於我在巨人隊時代就常常在訓練自己的腳力,因此我對自己的腳部肌耐力很有自信。作完100下之後,力道山先生點點頭說:

『好,你明天就開始來道場吧。』

『呃……不好意思,請問我的薪水大概是多少呢?』

『什麼? 你在巨人隊的時候一個月領多少?』

『5萬日圓。』

『好,那就給你5萬日圓吧。』

 聽到力道山先生這麼爽快的就答應給我5萬日圓的月薪,當時我真的蠻驚訝的。我心裡頭想:『如果一樣可以拿5萬日圓的薪水的話,那就來打摔角試試看吧。』 然而,等到我正式入門之後才發現,那個時候的練習生是沒有人在領『月薪』的,當時日本摔角的練習生都是住在道場的宿舍、要不然就是住在大田區梅田町的力道山先生家、然後每次的系列賽結束之後才能從力道山先生那裡領到一點『零用錢』來花用,這就是日本摔角當時的常態。

 也就是說,月領5萬……正確的說應該是3萬,因為力道山先生到了第2個月就對我說:『你現在是練習生,又沒有出場比賽,5萬太多了,下個月你領3萬吧。』 也就是說,在當時的日本摔角練習生裡頭,只有我有這種『月領3萬』、然後又不用住宿舍的『超優待遇』。

 然而,待遇上跟其他練習生不同是一回事,但是在摔角的練習上頭,大家的訓練科目絕對都是一視同仁的。甚至,或許是因為我拿的待遇比其他練習生還要好的關係,力道山先生對我的要求跟期待也特別的高。在我們那個時候,剛入門的練習生只能作『足之運動』(屈膝運動)跟普通的重量訓練,上道場的擂台練習絕對沒有練習生的份。

 但是,那並不代表練習生所作的『足之運動』跟『重量訓練』就是輕鬆的,事實上,當時日本摔角的『道場訓練名產』就是所謂的『足之運動3千回』(註:每天作屈膝運動3000下)。 這個東西啊,要是我強迫現在的年輕選手或者練習生來作、而且每天都一定要作滿3000下的話,我敢跟你保證,三天之後大家絕對落跑、而且一定全部跑光光。(笑)

 關於『足之運動3千回』,我有一件非常深刻的回憶。之前我有說過,我對自己的腳力很有自信,但是儘管如此,我剛入門的時候也只能作到200下而已。因此我一開始就是以完成『足之運動3千回』作為目標來努力練習著。有一次,我正在道場裡頭作足之運動,剛好力道山先生也來到道場巡視,結果力道山先生突然很生氣的走過來說:

『你在搞什麼鬼?地板上怎麼沒有「積汗」呢?你在摸魚是吧?』

『積……積汗?那是什…………』

 我話還沒有講完,結果力道山先生就用他手上的木刀往我頭上狠狠的敲了下去,這一下還把我打流血了。

『給我好好的練習,要是再摸魚我就狠狠的修理你。』

 被力道山先生打得滿頭包的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我也不瞭解力道山先生口中所謂的『積汗』是什麼。總之,後來我是先去看醫生、幫流血的傷口上藥之後才回到道場繼續練習,結果力道山先生知道之後氣得大叫:『什麼!?這樣就去看醫生?你這樣也想當摔角手啊?』 結果我又被力道山先生拿木屐給狠狠K了一頓。

 那麼,『積汗』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這點一直要到我可以獨力完成『足之運動3千回』之後,我才完全明白『積汗』的意思。所謂的『積汗』,指的就是你在作『足之運動』的過程中所流的汗。記得有一次,日本摔角在東京.淺草的台東體育館舉辦比賽,當時我跟豬木、還有大木金太郎3個人在休息室裡頭拚命作著『足之運動』的練習,結果我們3個人流的汗足足在地板上積了3公分高,我不是在吹牛,我也絕對沒有誇大,事實真的是如此。

 也就是說,如果你真的很認真、很正確的在作『足之運動』的話,不用多久你一定滿身大汗,而且流汗的程度甚至會在地板上形成積水,這就是所謂的『積汗』了。

 等到我能夠完成『足之運動3千回』之後,此時我才能夠理解當初力道山先生為什麼會那麼生氣的打我,因為作『足之運動』沒有『積汗』,那就代表你真的在摸魚。(笑)

proresu
●『日本維新三傑』之一:西鄉隆盛

註1:在台灣歌仔戲、以及鄉土劇當中常見的『男兒立志出鄉關』一詞,其實是出自日本『維新三傑』之一的西鄉隆盛所寫的一首漢詩,其全文如下:

男兒立志出鄉關
學若無成死不還
埋骨豈須桑梓地
人生無處不青山

   --西鄉隆盛

■嚴格的訓練、巨人馬場出道!

 昭和35年4月15日,也就是我入門(日本摔角)之後的第4天,日本摔角的『第2回世界公式聯盟戰』正式開打了。雖然日本摔角所有的選手都跟著力道山先生出去巡迴比賽、但是因為我跟同期入門的豬木、還有其他的練習生們是『最菜的菜鳥』,因此我們連參加巡迴賽當跟班雜役的資格都沒有,結果我們幾個就被丟在空空盪盪的道場裡頭,並且默默的努力練習著。一直要等到一個多月之後,我才勉強可以完成『足之運動3000回』的動作。

 之前我有講過,我對自己的腳力很有自信,同時我也是所有練習生當中最早達到『足之運動3000回』目標的人。但是,我對於『推舉』啦、還有『舉啞鈴』等等的重量訓練卻感到非常的棘手,因為職棒投手是非常保護自己肩膀的,以前我在巨人隊的時候,除了賽後冰敷自己的手臂、以及游泳訓練之外,其他時間我都是穿著長袖的衣服來保持『暖肩』的狀態,那怕是天氣再炎熱,我也必須穿著長袖的衣服睡覺才行。甚至,我的右手還不能拿比棒球、或者球棒還要重的東西,當然我在巨人隊的時候也是不作伏地挺身的。在我們那個時代,一個職棒投手如果違反了上述『規定』的話,那他絕對會被監督的兇惡眼光瞪上一整天。

 除了『重量訓練』有點跟不上別人之外,另一項讓我感到很不習慣的事情就是『吃飯』了。在日本摔角的道場裡頭,正式的合宿練習是從早上10點一直練到下午3點,然後大家才在道場裡頭一起吃相撲火鍋。這裡所謂的『相撲火鍋』並不是免費的,當時除了白飯跟味噌湯可以隨便你吃之外,其他的菜餚跟火鍋料都要我們自費購買。儘管道場裡頭的訓練非常嚴格,但是就算我胃口再怎麼好,我一餐最多也只能吃3大碗飯而已,而且這樣還會被前輩笑說:『吃這麼少是不會變壯的哦!』 看到早我2年入門的前輩.『長毛象鈴木』輕輕鬆鬆就吃6大碗、7大碗的食量,當時坐在旁邊的我真的是目瞪口呆,光是用看的就覺得飽了。

 說到『長毛象鈴木』我才想起來,由於我本身對於格鬥技是大外行,因此我剛入門的時候對摔角也是一無所知。記得在我入門的第一天,當我第一次看到全身『毛茸茸』的長毛象鈴木(當時20歲、198公分、115公斤)時,我的第一個感覺是:『這麼壯這麼猛的人,為什麼會打不贏力道山先生呢?』

 這個疑問,在我入門之後的第4天立刻獲得了解答。那是在『第2回世界公式聯盟戰』上頭的其中一場比賽,一個身材比較瘦小的外國選手.赫爾曼用他的技巧擊敗了身形比他高大的外國選手.麥亞斯。雖然我沒有實際觀看到比賽,但是因為我曾經在道場裡頭看過赫爾曼跟麥亞斯兩人的『對外公開練習』、所以我知道赫爾曼的技巧跟氣勢遠比麥亞斯來得優秀。因此,當我得知這場比賽的結果之後,我立刻就瞭解到一點………摔角絕對不是靠身材比別人高大就可以打贏的。

 就在『第2回世界公式聯盟戰』舉行到半個月左右時,某日力道山先生突然叫我到岐阜大會的會場去跟他們會合。當我進入會場的休息室之後,力道山先生一見面就對我說:

『作個足之運動來看看吧。』

我知道這是力道山先生對我的『考試』,所以我很努力的『撐』到2000次才倒下。

『哦?蠻不錯的嘛?看來你的腰力跟腳力還蠻強的。』

 那一次是我入門之後,力道山先生第一次誇獎我。就這樣,力道山先生決定讓『考試及格』的我跟著大家一起巡業行動。一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當時日本摔角的比賽真的是場場大爆滿,而且選手在系列賽期間都是住豪華旅館,吃飯的時候也是在旅館的大廣間吃著像宴會一樣的餐點,雖然我時常要幫前輩倒酒添飯,但是能夠跟大家一起在那種場合行動,那種感覺真的是讓人蠻感動的。

 過了不久,我跟豬木、還有其他練習生們也開始跟著大家一起行動。原本我以為,離開道場之後,我們這些練習生在系列賽期間應該可以喘口氣、不必像在道場時那樣的練得要死要活,頂多只要打打雜、搬搬東西就好。但是我錯了,事實上,系列賽期間的練習才是真正的『地獄』! 除了原本在道場要作的練習一點都沒有減少之外,力道山先生在系列賽期間甚至還會追加許多『特別菜單』來讓大家操練。

 舉例來說,當時日本摔角的練習生在巡業移動的途中都要雙手拿著啞鈴、然後一邊舉啞鈴一邊走路,即使是坐在火車上時也是一樣。而且啞鈴的重量還不是普通的重,即使是不擅長重量訓練的我,力道山先生也還是丟給我兩支60公斤的啞鈴(合計120公斤)來讓我拿。更慘的是,如果遇到需要換車、也就是要換月台坐車的時候,力道山先生還會要求我們用『雙手背在背後』的姿勢、然後一邊走路一邊來舉重。

 除了重量很重之外,兩隻手都拿著啞鈴還會產生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不能擦汗。沒錯,在以前,就算舉重舉得滿頭大汗,我們也不敢把啞鈴放下來,因為我們都怕力道山先生會生氣。但是,因為雙手舉啞鈴走路真的是個很苦的差事,因此我們這些練習生也漸漸的會想一些『變通的』、『可以讓舉啞鈴變得比較不那麼累』的方法。以我為例,當時我是想到用腳踏車的內胎來綁住兩支啞鈴的兩側、然後把內胎掛在脖子上,這樣一來,當我需要用到雙手時,我就可以放開啞鈴、然後用脖子來把啞鈴掛住。

 很幸運的,這樣的『裝置』似乎並沒有『犯規』。因為力道山先生只是看了我一眼,而且他並沒有生氣。不過,在我之後加入日本摔角的練習生就混得比較兇了,其中又以晚我2年入門的平野岩吉(註1)最為誇張,這位仁兄是一個『勇者』、『武士』,他非常非常非常的勇敢,因為他老兄想到的『輕鬆法』竟然是叫月台的搬貨員來幫他拿啞鈴啊!(笑) 不用說,這種行為當然是『犯規』的,結果摸魚摸到大白鯊,他老兄立刻就被力道山先生逮個正著、並且被一拳狠狠打飛了出去。
   
 昭和35年9月30日,我跟豬木的努力終於獲得了力道山先生的認同,力道山先生決定在東京.台東體育館大會讓我們2人同時出道,我的對手是練習生宿舍的舍監.桂濱、至於豬木的對手則是大木金太郎。當我聽到我的對手是桂濱時,我就有自信自己一定會贏。因為桂濱雖然練習生宿舍的舍監、同時也是我們的前輩,但是在道場的練習試合裡頭,我卻從來沒有輸給桂濱過。事實上,我的出道戰確實也是打贏的,我永遠都記得--比賽的時間是5分15秒,決勝招式是我用『逆雙足固定』讓桂濱棄權投降。反觀豬木則是在7分16秒的時候敗在大木金太郎的『逆腕固』之下。

 對我而言,我的『出道戰』是我摔角人生當中記憶相當深刻的一役,那種感覺跟我在巨人隊首度登場主投是一樣的。記得那一天比賽的主秀是力道山先生出戰黑人摔角手--里奇.華爾德的亞洲重量級冠軍戰,體育館裡頭當然是超滿員的。在這麼多觀眾面前只穿著一件摔角緊身褲上場戰鬥………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丟臉。但是當我擊敗桂濱、裁判九州山舉起我的右手宣布我是勝利者時,那種『滿足感』真的是比我原先想像的還要爽快10倍以上。

 出道戰贏得勝利後,我一度打出了6連勝的好成績(註:其中有兩場是跟大木金太郎打成和局平手),但是到了第9戰的時候,最後我卻輸給了芳之里。不知道為什麼,我對芳之里這個身材普通的『小兵』就是很沒輒。那場比賽當我用『平手打』打中芳之里時,芳之里突然露出非常誇張的疼痛表情、並且生氣的對我說:『可惡!你竟敢用你那雙圓鍬般的手打我!』。 就在我準備趁勝追擊的時候,結果我就被芳之里用『小包固定』壓制成功了。

 總計我在昭和35年一共出戰了30場比賽,最後我還獲得了『18勝7敗5和』的好成績,但是在那7場敗戰裡頭,其中就有6場是芳之里所『貢獻』的。我對芳之里感到『沒輒』的程度,由此可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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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勇敢的武士&勇者(by巨人馬場)---平野岩吉

 本名平野愿一,出身地是愛知縣(海部郡.佐原町)。昭和37年6月加入日本摔角成為練習生。是繼吉原功之後第二個擁有角力經驗的摔角手。原本是被日本摔角視為『即戰力』的明日之星,但是因為他出道之後的表現一直不是很理想,最後終於在昭和44年引退…………

■美國武者修行

 昭和36年春,日本摔角一年一度的盛事--『第3回世界公式聯盟戰』正式開打了。跟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世界公式聯盟戰有許多外國來的強豪選手參戰,例如卡爾格奇、Great安東尼奧、以及『狂野獸醫』比爾米拉(註1)等等。雖然我這個菜鳥新人並沒有在公式戰裡頭登場,但是在力道山先生的安排之下,後來我卻有幸能夠跟這些外國好手對戰。這也是我加入日本摔角以來,第一次跟外國的強豪選手們在擂台上對打。

 昭和36年5月1日,日本摔角在東京體育館舉行了『第3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的開幕戰。而力道山先生給我安排的對手赫然是本屆公式戰的『最有力優勝候補者』--比爾米拉。

 老實說,當我聽到對手是比爾米拉的時候,當時我真的是嚇死了。即使到了比賽快要開始的前一刻,坐在休息室裡頭等待出場的我也還是全身發抖,因為米拉真的很強,在這場比賽之前,我曾經在涉谷的『力道山運動中心』看過米拉的『對外公開練習比賽』,米拉在那場公開練習裡頭的表現真的是讓我目瞪口呆,雖然我出道的第一年就獲得了『勝率過半』的好成績、同時也建立起了一點點的『自信心』,但是我的自信心在看過米拉的公開練習之後就完全崩潰,我知道自己絕對不是米拉的對手,而且我也知道--米拉絕對不會因為我是新手而對我手下留情,在這種情況之下,當時我在休息室裡頭滿腦子都是『……我會有什麼下場………米拉會怎麼修理我……』等等的恐怖念頭。

 關於當天我跟米拉的比賽內容跟過程,我真的已經沒有印象了。因為我上台之後的腦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等到我稍有記憶的時候,我已經被米拉用『逆雙足固定』鎖住了。最後,我只能用『非常丟臉』的聲音棄權投降、並且全身虛脫無力的被扶回休息室。原本我以為比賽可能是打了好幾十分鐘,但是當我去查記錄之後才發現,比賽的時間其實只花了4分21秒而已………

 對米拉戰結束之後,我在『公式聯盟戰』期間又陸續對上了赫拉克雷斯、吉姆萊特等等外國選手,這幾場比賽也都是以『慘敗』收場,其中比賽時間打得最久的是5分47秒、最短的記錄是對吉姆萊特的那一戰,吉姆萊特只花了2分40秒就把我擺平了。總而言之,那個時候的我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可以跟外國強豪對戰,畢竟對一個剛出道1年的菜鳥來講,『外國選手』這面牆實在是太高了。

 或許是因為比賽實在輸得太難看的關係吧?後來日本摔角裡頭有一位『知道內情』的社員很親切的對我說:『馬場君啊……你輸得也太慘了吧?你知道這幾場對外國選手的比賽,其實是力道山先生用來觀察你有沒有資格去美國『海外修行』的『考試』嗎?你這種表現也太糟糕了吧?』

 坦白說,當我知道這件事之後,我真的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因為我認為自己一定是『落榜』的,這樣反而比較好,因為我實在沒有那個自信在美國跟外國強豪戰鬥。奇妙的是,最後我的『考試結果』竟然是『及格了』。在力道山先生的命令之下,最後前往美國進行『武者修行』的人也正式敲定為我、芳之里、以及長毛象鈴木等3人。

 在我們那個時代,『海外武者修行』就等於是『出人頭地之路的入場券』,像我這樣一個出道不到1年的新人竟然也能去『海外修行』,老實說我真的是始料未及,當然我也很感謝力道山先生對我如此的『破格拔擢』。但是,雖然我對美國這個國家很有興趣(註:以前有能力出國的人很少)、但是『武者修行』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對於當時對外國選手感到很『恐懼』的我而言,『海外修行』實在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苦差事』,如果可能的話,當時我甚至會很樂意的把這個機會讓給其他人。另一方面,儘管當時好像有不少前輩對我相當的『眼紅』、『感冒』,但是在力道山先生一番『為了日本摔角的日後發展、同時也為了激發選手們之間的競爭心,今後的年輕選手也必須多派出去海外修行才可以!』的論點之下,部份前輩的反對聲音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到了美國,那裡一定有很多跟比爾米拉一樣強……甚至更厲害的傢伙等著我們,我們的下場到底會變得怎樣呢?』

『我也不知道,總之加油就對了。』

『噓,安靜一點,力道山先生來了。』

看著集合好的我們(馬場、芳之里、長毛象鈴木),力道山先生似乎看穿了我們的不安跟恐懼。

『聽好了,抵達洛杉磯之後,Great東鄉會負責帶你們。東鄉長年居住在美國,美國摔角界的生態他非常的清楚,他會打點你們的基本生活起居、同時也會安排你們在美國的摔角團體出場比賽,總而言之,一切都交給東鄉去處理就對了,你們不要想太多,你們只要聽從東鄉的指示、然後專心打好比賽就可以了。』

 昭和37年7月1日,我跟芳之里、長毛象鈴木一起從羽田國際機場搭機前往美國,那次還是我第一次搭乘飛機呢。等到飛機離開地面之後,我才猛然驚覺:『啊………我真的已經離開日本了,管他的!到美國就到美國啦!有什麼了不起的!』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對於『遠赴海外武者修行』其實還是覺得很擔心、很不安的。 飛機起飛大約1∼2個小時過後,芳之星突然問我說:

『喂,這次到美國,你身上帶了多少美金啊?』

『美、美金?我……我沒帶啊?』

『什麼?你沒帶?你連一塊錢美金都沒帶?你是開玩笑的對吧?』

『是真的啊,力道山先生不是說了嗎?東鄉先生會打點一切,我們只要專心打比賽就好了………』

『你是白痴嗎!?就算力道山先生這麼說,但是那有人出國不帶錢的啊!這樣子你要怎麼在美國生活啊?』

 聽到芳之里這樣說,我才開始緊張了起來。幸好芳之里在出國之前有從岐阜的林藤一先生(日本摔角的贊助商之一)那邊拿到了要給我們3人當『零用金』的100美金,而芳之里也從這筆錢裡頭分了30元美金給我(芳之里40、鈴木30、馬場30)。是的………這30塊錢美金,就是後來我踏上美國的土地時………我全身上下僅有的全部財產。

 飛機降落到洛杉磯國際機場之後,手中握著30塊錢美金的我終於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的『美國武者修行』。當時我的心中雖然對『武者修行』充滿了期待跟希望,但是老實說,『不安』在我的心裡頭其實還是佔了相當大的一部份。

 抵達位於美國東岸的洛杉磯市區後,我跟芳之里、還有長毛象鈴木很快就跟住在洛杉磯的Great東鄉先生見了面。東鄉先生的『工作』主要是負責照應我們在美國的生活、指導練習訓練、以及最重要的--安排我們在美國的摔角團體出場比賽。在一般日常生活方面,東鄉先生是租了一間汽車旅館的房間給我們3人居住,然後東鄉先生每天都會用車載一些白米、芋頭、牛肉罐頭、以及蔬菜等等的食品給我們。雖然乍聽之下好像還蠻豐富的,但是因為東鄉先生每天只會帶『一日份』的食物過來,因此我們的住處裡頭不但沒有什麼『存糧』、而且『一日份』的食物對我們3個壯漢而言也只是『剛好夠吃』而已………。

 『既然來到美國,就要瞭解美國摔角界的生態。』,在東鄉先生的帶領之下,我跟芳之里他們不久便來到洛杉磯的『奧林匹克大會堂』--也就是力道山先生在昭和33年擊敗鐵人丹茲贏得國際冠軍腰帶的體育館來參觀WWA的比賽。就在主秀正式開打的那一瞬間,我這個菜鳥問了一個非常非常『愚蠢』的問題………

『咦?那兩個歐吉桑是誰啊?』

 這個問題為什麼『愚蠢』?因為這場比賽是WWA的世界重量級冠軍戰,而我口中那兩個所謂的『歐吉桑』,一個是WWA初代冠軍--『銀髮鬼』弗雷特.布拉希,另一個則是在我3歲的時候(1941年、昭和16年)就登上第30代NWA重量級冠軍寶座的『閃電薩伯』。完全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就稱呼他們為『歐吉桑』的我,這種行為實在是太『有眼無珠』了。(笑)

 隨著我們3人漸漸習慣在洛杉磯的生活,我心中的不安卻反而愈來愈增加。因為芳之里跟長毛象鈴木很快就被東鄉先生安排出去參加比賽,而我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東鄉先生可能是認為……我這個出道不到1年的菜鳥還沒有足夠的『商品價值』可以推出去參加比賽也說不定吧?

 除了比賽完全沒有消息之外,東鄉先生對於『訓練』跟『練習』也是採取完全放任不管的態度。我不知道東鄉先生是『不想管』、還是『想讓選手自動自發的練習』,總而言之,每次當東鄉先生來載芳之里跟長毛象鈴木去參加比賽時,東鄉先生幾乎都是對我說:『今天沒有YOU的比賽,YOU就儘量SLEEP吧。』

 沒有比賽就沒有收入,這是到海外參加過『武者修行』的選手大家都知道的鐵則。偏偏我來美國的時候又沒有帶美金,因此我在經濟上立刻就陷入了相當『尷尬』的局面。儘管我已經非常的省吃儉用,但是一直沒有收入進帳也不是辦法,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只好偷偷瞞著東鄉先生、然後到洛杉磯的『日人街』去接一些割草啦、或者塗油漆的零工來作,當時我工作一天可以拿到大約25元美金,雖然薪水實在不高,但總比完全沒有收入來得好。

 聽起來是不是很諷刺呢?我來美國明明是要來『武者修行』的,結果我卻是在洛杉磯過著割草掃地的打零工生活。沒有比賽、也沒有練習,每天我只能夠在大太陽底下、或者別人的院子裡頭作著庭園工作,而且這樣的生活還足足持續了將近2個月之久………

 昭和36年8月25日,Great東鄉要求體毛長得很濃密的長毛象鈴木在WWA聖地牙哥大會上作出『大猩猩鎚打自己胸部』的動作。可是,最後鈴木還是拒絕了。雖然我可以理解鈴木不想作這種『愚蠢動作』的心情,但是最討厭別人不聽他命令的Great東鄉卻是氣得要命,東鄉他立刻取消了鈴木當天的比賽、並且轉頭對我說:『那個傢伙(長毛象鈴木)不行了,YOU出場吧!』。 於是,我意外獲得了出場的機會。雖然東鄉先生還是要求我穿著很『拙』的服裝、然後踩著木屐作出相撲力士的『四股』動作,但是我並沒有非常排斥。畢竟對當時的我而言,能夠上場比賽總是在別人家幫忙割草還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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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讓馬場陷入恐怖深淵的外國強豪.『狂野獸醫』比爾米拉

 比爾米拉,身高196公分、體重140公斤,曾經在1934年獲得過AWA世界重量級冠軍。雖然擂台上的比爾米拉是一個狂野至極的力量型摔角手,但是在擂台下,比爾米拉其實是一個個性相當溫和的、而且領有正式醫師執照的專職獸醫。不過,根據米拉自己的說法,其實他一直都是把獸醫當作他的『本業』,至於摔角只不過是他的『興趣』跟『兼職』而已。

魔王:光靠興趣去兼職打摔角就能打到AWA重量級冠軍……摔角這種東西果然還是講天份跟天才的呀……-____-|||||||||

■摔角人生的第二位師匠

 我在美國『武者修行』的出道戰對手,是當時WWA非常出名的『滑頭選手』--『碰碰』.亞特.馬哈利克。那場比賽我是以『跌出場外』的結果輸掉了。在當時,由於洛杉磯地區的摔角團體票房都不錯,因此會場裡頭的觀眾席距離擂台都非常的近,一旦你不小心跌出場外,裁判就會立刻作出敗北的判決,這就是美國摔角界非常有名的『加州規則』。

 出道戰結束後,我所領到的出場費是25美元。這個數字跟我在外面打工一天的薪資竟然『奇妙的一致』。不過,這些出場費並不是由我一個人獨領、而是統一由『經紀人』.Great東鄉收下、然後東鄉再給我每週60美元的固定薪資。也就是說,不管我打了幾場比賽,我的薪水永遠都是60美元。而且,在我的『武者修行』時代,這段『週薪60美元』的時期還佔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昭和36年9月,Great東鄉準備帶我們轉戰紐約地區。在離開洛杉磯的前夕,我在聖地牙哥跟當時的WWA王者--『銀髮鬼』弗雷特.布拉希進行了一場無關冠軍頭銜的單打對決。這場比賽………背後有著一段我永遠都忘不掉的討厭回憶………

 事情是這樣的,相信大家應該都知道,布拉希是一個很典型的『攻擊型犯規大魔王』,因此從這場比賽的中盤開始,我就陷入了極為不利的挨打局面。就在這個時候,場外的Great東鄉突然大聲的對我喊:「掉下來!掉下來!」 雖然我覺得很奇怪,但是我心裡想:「東鄉先生既然這麼說,想必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吧?」 於是,我便依照東鄉的指示摔出場外了。當然,依照『加州規則』,我也立刻被裁判判定敗北。一直到比賽結束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東鄉先生的意思是要我『躺下來』躲避布拉希的攻擊。不用說,賽後Great東鄉當然是生氣的把我痛罵一頓了。但是,因為這是Great東鄉自己的日語詞彙使用不當,因此就算東鄉再怎麼生氣,當時我也沒有任何道歉的念頭。

 結果,我的態度讓Great東鄉抓狂了。東鄉不但在選手休息室裡頭、當著大批摔角手的面前對我大聲辱罵、而且他還拿起木屐就往我的頭上猛敲。由於掉到場外這件事並不是我的錯、而是Great東鄉自己下達的指令有誤,因此對『無辜的我』而言…………那真的是非常委屈、而且屈辱至極的一幕。我的眼淚瞬間就從我的眼眶中流了出來。那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哭泣流淚。

 經過這次的事件,我對Great東鄉這個人、以及他帶選手的方式已經完全失去『信任心』,當然我對東鄉的不滿也已經達到頂點。當時我心裡頭想--『如果跟著這種大爛人就叫作『武者修行』的話,那我寧可回日本去!』

 於是,我悄悄的從東鄉那邊偷回了護照、然後準備買機票回國。諷刺的是,當時我身上卻沒有足夠的錢可以買機票。雖然我立刻想到『坐船回日本』的可能性,但是經過詢問之後,我才發現船票的價格竟然比機票還要貴上許多,最後的結果當然還是無法回國。已經無計可施的我,此時也只能咬牙回到東鄉的身邊、然後繼續我的『美國武者修行』了……………

 9月中旬,Great東鄉帶著我、芳之里、還有長毛象鈴木等3人進入了紐約地區。那個時候WWWF還沒有獨立,整個紐約地區基本上是呈現『大一統』的狀態。當時的紐約地區不但有第43代NWA世界重量級冠軍--也就是人稱『MSG(麥迪遜花園廣場)帝王』的巴迪.羅傑斯坐鎮、其他像『安東尼.羅卡』、『強尼.巴連泰』、『牛仔.鮑伯艾利斯』、『波波巴西』、『貝爾奇德.萊特』等等好手也都在這個地區活動,競爭程度跟摔角水準自然不在話下。

 進入紐約地區之後不久,我就在華盛頓特區的電視比賽裡頭出戰老將--哥頓.尼爾森。在當時的日本,除非你是『主秀級』的一線選手,否則你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電視轉播裡頭的。但是在美國,這樣的『鐵則』並不存在,事實上,當時我還因為自己的高大身材而被視為『從日本遠渡重洋來美國的強力選手』呢。不僅如此,我在電視上分配到的『口水戰放話時間』也比其他人多,由於我不太會講英語,因此放話叫囂的部份幾乎都是Great東鄉在處理,我只要站在一旁裝出一副很兇、很壞、很厲害的樣子就可以了。

 跟哥頓.尼爾森的比賽打完之後,我在休息室裡頭遇見了一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摔角手,他的名字叫布魯諾.桑馬奇諾(註:人稱『背折技怪物』,後來曾經應馬場之邀參戰全日本)。當時他一看到我就立刻露出親切的微笑。雖然我跟他之間的語言不通,但是他的微笑卻帶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跟安心感,從此之後,我對『桑馬奇諾』這個人便相當有好感了。

 隨著在紐約定居、以及愈來愈頻繁的參戰『MSG大會』,我也慢慢的建立起自己的『自信心』。原本看到外國選手會感到『害怕』的心理障礙,如今也因為每天都會看到外國人而漸漸消失。雖然我在MSG大會上仍然是扮演『腳踏四股動作的反派相撲力士』的角色,但是當我聽到觀眾對我發出大噓聲、以及現場熱烈的氣氛時,坦白說那種感覺還蠻爽快的,因為我知道自己在『角色上的表現』已經達到了效果。接下來的當務之急,當然就是要在比賽當中努力吸收經驗、並且讓自己的摔角技術更上一層樓了。

 昭和36年10月,我遇見了繼力道山先生之後,我的摔角人生當中的『第二位師匠』,他的名字叫『佛列德.亞多基斯』。在實際遇見亞多基斯先生之前,我對這個人的印象也僅止於『聽聞』而已。當初力道山先生在昭和27年2月前往美國進行為期1年又1個月的『武者修行』時,當時力道山先生一共打了260場比賽,而力道山先生竟然只輸了其中3場比賽而已。那麼,曾經打贏過力道山先生的那3名選手到底是誰呢?答案分別是『雷歐.諾梅里尼』、『達姆.萊斯』、以及……………『佛列德.亞多基斯』。

 當我實際遇到亞多基斯先生時,那個時候的亞多基斯先生不但是現役的摔角手、而且還是兼職的經紀人兼訓練師。奉行斯巴達式教育的亞多基斯先生正好也在尋找有才能的新人準備進行培育,於是,在電話中取得力道山先生同意之後,Great東鄉便把我們3人交給亞多基斯先生訓練。不過,芳之里跟長毛象鈴木並沒有在亞多基斯先生的門下待很久,首先是芳之里在12月的時候轉戰田納西地區、然後跟著Great東鄉回到洛杉磯,至於長毛象鈴木則是在一次比賽當中跟觀眾發生了激烈的口角衝突、然後黯然返回日本。我跟亞多基斯先生也成為名副其實的『一對一』師徒關係。

 相較於Great東鄉的『放任不管』,亞多基斯先生的管理、以及訓練的嚴格程度簡直就是筆墨難以形容。雖然亞多基斯先生是一個『練習狂』,但是我反而很高興可以接受到嚴格的訓練。我無意說Great東鄉的壞話,但是我認為東鄉那種『放牛吃草』的帶人方式是非常失職、而且很不負責任的作法。

 亞多基斯先生是一個很保守、很頑固的人,而且他的生活方式非常的簡單純樸。更重要的是,他對於『訓練選手』有一套他自己獨創的方式,訓練期間除了要嚴格計算食物的熱量之外、其他像酒、香煙、甚至連茶、冷飲等等的東西都不能吃。至於他訂定出來的『訓練菜單』也是份量驚人,你要嘛就是咬緊牙關『硬吃下去』、不然就是直接捲鋪蓋滾蛋。像這種近乎『清教徒式』的生活訓練方法,目前恐怕只有卡爾格奇先生(註:別名【摔角之神】)還在延續使用了。

 幸運的是,由於我本身是一個虔誠的摩門教徒,因此亞多基斯先生限制我不能吃的那些東西,其實那些食物我原本就沒有在吃了。再加上我本身也很能接受磨練,因此除了肉體訓練上的疲勞之外,我在精神方面反而完全沒有任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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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的第2位恩師--『澳洲猛牛』佛列德.亞多基斯

 佛列德.亞多基斯、身高188公分、114公斤。1916年於澳洲墨爾本市出生、1988年因為心臟病過世,享年72歲。『澳洲猛牛』佛列德.亞多基斯是曾經訓練出巨人馬場、猛虎傑特辛等等超人氣選手的著名訓練師。而他在摔角手時代還曾經打敗過力道山、以及拿下英連邦重量級冠軍的頭銜。

 另外,他跟馬場之間還發生過一段頗為感人的插曲--那就是在馬場『武者修行』返國之後,日本PRO內部曾經有某位『眼紅的前輩』看馬場不順眼、最後甚至還放話說要『教訓馬場』。當時人正好也在日本PRO參戰的亞多基斯聽到之後非常生氣,不久他便在擂台上將那個『眼紅的前輩』給打到右手脫臼、從此對方再也不敢找馬場的麻煩。這段插曲也突顯出亞多基斯疼愛自己徒兒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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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嚙攻擊』的代表人物--『銀髮鬼』布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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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咬嚙攻擊』曾經因為太過暴力、結果導致收看摔角節目的觀眾心臟病發而死亡。@@

■必殺技.十六文踢的誕生!!!

 昭和37年6月,我在亞多基斯先生的門下接受訓練不知不覺已經過了8個月的時光。在這8個月裡頭,我的週薪不但增加到80美元、而且我在生活習慣方面也已經完全融入美國當地了。另一方面,後來成為『巨人馬場』代名詞的必殺技--『十六文踢』,這招開發出來的時間正好也在這個時候。不過老實說,用『開發』這個字眼來形容『十六文踢』的誕生……我個人覺得是誇張了一點,因為我的第一發『十六文踢』其實是在無意之中踢出來的。

 當時我是在紐約的『陽光花園廣場』跟「史卡爾.麥菲」組成雙打搭檔、然後迎戰「卡爾羅斯.米拉諾」與「彼得.山查斯」的組合。當比賽進行到大約後半的時候,麥菲先把米拉諾拋向纜繩、然後對著反彈回來的米拉諾腹部就是用力的一踢!緊接著,麥菲又對著我大喊:「馬場!你也給他一腳吧!」。於是,麥菲又把米拉諾拋向纜繩、而我也直接把左腳抬了起來,想不到我這一腳竟然直接打在米拉諾的胸板之上,結果米拉諾當場倒地不起,而我也立刻將米拉諾壓制3秒獲勝。

 不過,雖然『十六文踢』早在這個時期就已經『開發』出來,但是當時的我並沒有特別意識到這招的存在。一直要等到昭和39年的春天,也就是我『第二次美國武者修行』回國之後,我才在體育報紙上面看到『十六文踢』這個字眼,當時我心裡頭想:『既然報紙都這樣寫了,那我就努力加強這招、然後把十六文踢也變成我的得意技吧』。

 在此之前,也就是在我『第一次美國武者修行』的期間,我的『得意技』主要是以力道山先生一手指導鍛鍊出來的『空手劈擊』、以及『開椰式顏面粉碎』為主,其他部份大多是『又踢又打』的美式反派風格。踢技方面也不是『十六文踢』的『反擊一發式』、而是拚命的往對手腹部招呼的『機關槍式踢擊』。當然,亞多基斯先生在訓練我的時候也是如此,除了少數的基本招式訓練之外,當時亞多基斯先生開出來的『訓練菜單』幾乎全部都是以『基礎體力練習』為主。

『摔角的原點就是打架,最後還是要靠「體力」與「根性」來分出勝負。只要鍛鍊出擁有強壯體力的身體,即使比賽打到所有的招式全部都用盡,你還是可以靠摔角的原點--也就是用「打架」來打贏你的對手』

 上述這句話就是亞多基斯先生最常掛在嘴邊的摔角理論。有趣的是,我的另一位師匠--力道山先生也是以同樣的原則在訓練選手的。總而言之,在當時的美國摔角界觀念裡頭,真正的『必殺技』只要有1個或2個就夠了,正因為那是一個崇尚『剛刀一閃』的時代,所以當時的美國摔角手幾乎人人都有一招足以『一發定江山』的得意技,我認為這樣的招式才有資格可以冠上『必殺技』的字眼,至少,我個人是這樣覺得的。

 或許是因為當時的美國摔角界擁有這樣的時代背景的關係吧?儘管那個時候我的摔角資歷不到2年、但是在亞多基斯先生高明的經紀手腕幫助之下,後來我竟然獲得了挑戰NWA世界重量級冠軍的機會。照理說,能夠挑戰NWA冠軍腰帶應該是一件很令人興奮的事,但是……當亞多基斯先生告訴我現任NWA王者就是『MSG的帝王』--『巴迪.羅傑斯』之後,我的全身上下又再度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起來,就跟我當初第一次跟『狂野獸醫』--『比爾米拉』對打時一樣………

『在你曾經對戰過的對手當中,你認為誰是最厲害的?』

 如果有人這麼問我的話,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巴迪.羅傑斯』。巴迪羅傑斯的『強』已經無法用任何言語描述了。既使是拿全盛時期的『銀髮鬼』布拉希、或者『毀滅者』等等選手來比較,他們的厲害程度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接近』巴迪羅傑斯的水準而已。可惜當時有部份的日本報章媒體認為巴迪羅傑斯是美國摔角界『作秀派』(SHOW MAN)的代表,我認為這是對巴迪羅傑斯非常非常不當的評價。

 對我來說,巴迪羅傑斯已經不是『站在雲端上的人』、而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到地球的『超人』了。在羅傑斯的『反派帝王光芒』之前,任何大惡黨都會瞬間變成小混混、任何高明的摔角手也會立刻變得平凡。換句話說,如果你不是超一流等級的明星選手,要想打倒巴迪羅傑斯根本就是夢中之夢,至於我這個出道不到2年的毛頭小子當然就更不用說了。事實上,在那場NWA冠軍戰裡頭,我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作了些什麼。不、或許應該說『我什麼都作不到』還比較貼切。總而言之,我完全打輸了,因為巴迪羅傑斯才是真正的『反派天王』、因為他才是100%的『帝王王者』,我跟他之間的實力差距根本就是沒得比的。

 奇怪的是,這場比賽我雖然輸得很難看,但是我的表現似乎被『上面的人』認定為『出色』、『善戰』、『有賣點』。結果,就在我來到美國剛好滿一周年--也就是昭和37年6月的時候,我竟然被安排與巴迪羅傑斯進行一場『NWA世界冠軍賽5連戰』!

『管他的!死就死啦!跟他拚了!』

 這就是我聽到要跟巴迪羅傑斯打『5連戰』之後的第一個念頭。神奇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心情改變、導致實力有所發揮的關係,這場『5連戰』的第一場比賽竟然讓我『僥倖打贏』了!成為新任NWA冠軍的我,接下來的4場比賽也瞬間變成我的『冠軍防衛戰』。我跟巴迪羅傑斯一直纏鬥到第4場,最後才因為觀眾擠進擂台之內,結果造成會場大混亂而形成『無效試合』,當然我的NWA腰帶也因此而暫時繳回了。

 昭和37年7月25日,這天是我跟巴迪羅傑斯進行『最終第5戰』的日子。但是,這場『第5戰』卻因故取消了,原因是因為這天發生了震驚美日摔角界的『巴迪羅傑斯毆打事件』…………

 事件發生的時候,我跟亞多基斯先生正好在現場。當時我跟巴迪羅傑斯分別在同一間寬廣休息室的兩側,而亞多基斯先生正在跟我討論待會兒的作戰方針。就在這個時候,卡爾格奇跟比爾米拉突然進入休息室找羅傑斯談話,而且過不到一會兒,卡爾格奇突然一腳踢向羅傑斯、而羅傑斯也揮拳打向比爾米拉,3個人就這樣在休息室裡頭大打出手,等到其他摔角手進來拉開他們3人之時,羅傑斯的左手已經因為剛才的那場群架而骨折了。

 關於這次的打架事件,當時日本媒體猜測的原因大多是以『羅傑斯拒絕卡爾格奇跟比爾米拉的挑戰』的說法為主。不過,根據我在美國當地所聽到的風聲、以及亞多基斯先生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卻顯示--卡爾格奇跟比爾米拉似乎是早就預謀好要來毆打羅傑斯的,至於造成這次衝突的最主要原因………據說是因為我跟羅傑斯的『NWA冠軍5連戰』的票房實在賣得太好,結果引來『同行眼紅嫉妒』的關係。總而言之,不管這椿事件的背後內幕為何,我認為雙方都應該要站出來給一個明確的說法,畢竟兩造都是摔角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嘛。可惜的是,『巴迪羅傑斯毆打事件』的真相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釐清,我覺得這對當事人雙方都是一件很遺憾的事。

 在這個時期,我的週薪已經增加到100美元的水準。但是巴迪羅傑斯光是跟我打4連戰的那個禮拜就一口氣拿下8000美元的出場費。以當時1美元可以兌換360日圓的匯率計算,羅傑斯僅僅一個禮拜就賺進了288萬日圓、也就是說他一個月就有超過一千萬日圓的收入、一年的年薪更超過30萬美元!。巴迪羅傑斯的人氣之高,由此可見一般。如果有人跟我說--他想要從這個人氣超高的超級巨星手中打贏『票房興行戰爭』的話,我想我會直接用『無謀』兩個字來形容這個人。

 巴迪羅傑斯的『優秀』是難以言喻、而且可以『超越時代』的。即使把當年的『巴迪羅傑斯』原封不動的搬到現在的全日本擂台,我敢說他的打法仍然管用、而且一樣可以掀起跟當年相同的超級人氣。雖然現在大家都譽稱瑞克.福瑞爾(Ric Flair)為『巴迪羅傑斯2世』,但是我認為--儘管瑞克福瑞爾在(羅傑斯過世)20年後也拿下了NWA世界冠軍,而且他跟巴迪羅傑斯也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他們兩人在各方面還是有著『大人比小孩』的極大差距。總而言之,巴迪羅傑斯是我這輩子見過、戰鬥過的摔角手裡頭最棒的大人物。對於自己能夠在巴迪羅傑斯全盛時期向他挑戰NWA世界冠軍一事,這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驕傲跟自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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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G反派帝王.巴迪羅傑斯』介紹:

 巴迪羅傑斯(BUDDY RODGERS)、美國紐澤西州出生、身高180公分、體重110公斤。外號『NATURE BOY』(野生兒)、必殺技是『元祖.足4字固定』,這兩項『個人象徵』後來都被譽稱為『巴迪羅傑斯2世』的瑞克福瑞爾所繼承了。

 巴迪羅傑斯在1939年出道時並不十分搶眼、而且他足足花了7年的時間才在德州地區拿到他摔角人生的第一條冠軍腰帶--『德州重量級冠軍』。但是,之後巴迪羅傑斯陸陸續續在美加地區取得多個冠軍頭銜、最後終於在1961年登上NWA世界重量級冠軍的寶座。

 轉戰紐約地區之後,羅傑斯又拿下了WWWF冠軍、太平洋岸冠軍等等頭銜,當時他以一手『即使180度反轉也無法改變攻守態勢』的『元祖.幻之足4字固定』縱橫美國全土,後來更與『安東尼奧.洛卡』並稱為『紐約MSG』的『正派&反派兩大帝王』。是當時美國摔角界獨一無二的超級天王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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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迪羅傑斯使用『元祖.足4字固定』時的英姿。

■凱旋歸國

 除了巴迪羅傑斯之外,另一位讓我印象相當深刻的摔角手就是『波波巴西』(ボボ.ブラジル)了。記得我剛到紐約地區之時,當時我在MSG大會的第一場比賽是對上一個名叫『比爾.多羅莫』的選手,雖然他的摔角實力不差、而且他在紐約也頗有人氣,但是這個人卻有一副『壞心眼』、以及小到不能再小的『器量』。總而言之,我被這個傢伙瞧不起人的態度、以及種種『壞心眼的小動作』激怒了,結果那場比賽也因為這樣而變成一場『公開的打架』。由於那是我在紐約地區的第一場比賽,因此當時我心想:

『可惡……紐約的人都像他這樣嗎?這次真的是來到一個討厭的地方了呀……』

 就在這個時候,我跟波波巴西首度見面了。當時的波波巴西是美國黑人摔角手的『總帥』,除了地位崇高、實力一流之外,他的誠實與和善的人品更是讓人印象深刻,托他的福,之前我對紐約的負面看法也徹底改觀了,不僅如此,隨著我跟波波巴西對戰的次數增加,我在摔角擂台上的自信跟經驗也快速的成長,雖然當時的我還只是一個新人,但是後來就連MSG大會的製作人兼老闆--文斯.麥馬漢(又稱『老麥馬漢』、現WWE總裁.文斯麥馬漢之父)也認同了我的實力。

 全日本摔角設立之後,我曾經在美國喬治亞州再度遇見了比爾多羅莫。當時有意參戰日本摔角、國際摔角、以及新日本摔角的多羅莫,雖然他也有意跟全日本進行接觸,但是該怎麼說呢…………,如果今天對象換成是波波巴西、或者桑馬奇諾的話,我一定會非常的樂意、而且非常積極的來邀請他們加入,但是只有比爾.多羅莫這個人………我一點都不想讓他踏上全日本的擂台。

 說到未能前來日本的摔角手,除了巴迪羅傑斯之外,另外一個值得一提的人就是『安東尼奧.洛卡』這位親切的大叔了。當時象徵『正派帝王』的安東尼奧洛卡與『反派帝王』巴迪羅傑斯之間的『兩大帝王之戰』可以說是全美國最強、最受歡迎、不管走到那裡都一定會吸引超滿員觀眾進場的『黃金卡司』。

 但是,洛卡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擺出那種『我是超級巨星』的高傲架子。事實上,當洛卡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他還很親切的問候我:『Hey、Boy!你好嗎?』、然後就從口袋裡頭拿出香煙來請我抽。正因為洛卡的個性開朗、而且相當照顧新人,所以洛卡在其他選手的心目中自然也是很有人望、很受信賴的大前輩。

 在實力方面,安東尼奧洛卡更是毫無疑問的『超一流』。身為『阿根廷背折』元祖開發者的洛卡雖然是肌肉極為發達的力量型戰士,但是他卻喜歡使用各式各樣的空中殺法技巧。在那個『空中殺法觀念』還不是很成熟的時代,洛卡的摔角風格是相當前衛、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全新類型的摔角』。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保守的亞多基斯先生並不喜歡洛卡的風格、他甚至認為洛卡的摔角是『邪道』。亞多基斯先生曾經很不悅的對我表示:『摔角就是要時常把重心擺低來戰鬥,像那種有事沒事就到處亂飛的傢伙(洛卡),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正經的摔角手!』

 受到亞多基斯先生討厭洛卡的影響,我在紐約參戰的這段期間並沒有太多機會可以跟洛卡先生接觸,雖然我並不認為洛卡先生的摔角風格有亞多基斯先生說的那麼『離經叛道』,但是既然亞多基斯先生都這麼說了,身為『弟子』的我除了在心裡頭覺得『很遺憾』之外,其他方面我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昭和37年12月,就在我即將迎接『美國武者修行時代』的第二個耶誕節的同時,力道山先生正好為了視察美國摔角界的現況而來到了紐約,當然力道山先生也立刻跑來關切我的修行成果如何。

 當時力道山先生是在同年(昭和37年)的3月於洛杉磯擊敗了『銀髮鬼』布拉希、並且成為第2代WWA世界王者,儘管這條腰帶又在7月份的時候再度被布拉希奪還,但是力道山先生在太平洋岸地區(美國西岸)仍然是數一數二的超級巨星,知名度當然也是沒有話講。但是到了大西洋岸地區的美國東部摔角界,知道『力道山』是誰的人就屈指可數了。甚至,當力道山先生在紐約近郊的體育館出賽時,如果司儀不用『讓我們歡迎「BIG BABA」(馬場)的師父--力道山出場!』這一類的台詞來介紹力道山先生的話,觀眾的反應跟比賽的熱度通常都會很冷淡。

 受到力道山先生在美國東岸的知名度不足的影響,文斯麥馬漢(老麥馬漢)最後是決定『不讓力道山先生參加紐約MSG大會』,當我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我的心裡頭突然湧上一股『對不起力道山先生』的心情,同時這次的事件也讓我體會到『美國摔角界非常廣大』、以及『有實力並不代表一切』的殘酷現實。不過,雖然力道山先生在『參加MSG大會』一事當中遭遇到了挫折,但是當力道山先生看到我在大多數的會場都擔任『主秀級選手』的表現之後,力道山先生也露出了相當欣慰的笑容。於是,力道山隨即透過亞多基斯先生向我發出了『明年3月,你就回來日本吧。』的歸國命令。當我知道自己終於可以返回日本時,那種高興跟興奮的感覺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時間進入到昭和38年1月,距離我返回日本的時間也愈來愈接近了。就在此時,亞多基斯先生對我下達了最後的『修行指示』,亞多基斯對我說:『再過不久你就要回日本了。在你回去之前,我希望你去洛杉磯見一個人,他的名字叫作『毀滅者』。他是一個像水牛一樣強悍的摔角手,我希望你在回國之前能夠見他一面、然後跟他比賽看看。詳細的情形我已經跟Great東鄉講過了,你到洛杉磯之後就跟著東鄉吧,他會替你安排的。毀滅者是很厲害的選手,你要多加小心。』

 於是,我便依照亞多基斯先生的指示前往洛杉磯、並且再度回到Great東鄉的身邊。這一次,東鄉對我的態度有很明顯的改變。除了住的地方是很道地的高級旅館之外,東鄉講話的口氣也跟我剛到美國來的時候完全不同。正當我準備進入房間時,東鄉突然對我說:

『YOU!下個禮拜你要打WWA世界重量級TITLE MATCH哦!』

『什麼?亞多基斯先生不是叫你安排我跟毀滅者打嗎?』

『對啊,毀滅者就是現任WWA的世界重量級冠軍啊。既然你們要打,比賽當然是TITLE MATCH囉。』

 昭和38年2月4日,WWA第4代世界冠軍--『毀滅者』終於在洛杉磯的『奧林匹克大會堂』跟我碰頭了。當時我的心情十分的放鬆,因為再怎麼講,我也是跟『MSG反派帝王』巴迪羅傑斯比賽過、而且一度拿下NWA這條『世界最高峰』冠軍腰帶的人,因此在自信心方面,我想我應該是不會輸給別人的。

 比賽開始之後,此時我才明白亞多基斯先生要我來跟毀滅者比賽的用意。因為毀滅者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選手,他的個頭並不是很高,但是他全身上下就好像裝了彈簧一樣,你永遠不知道要攻擊什麼地方才能對他產生傷害效果,而且他的必殺技--足4字固定也是一絕,雖然我曾經吃過巴迪羅傑斯的『幻之足4字固定』,但是毀滅者的足4字固定在『疼痛』的感覺方面比巴迪羅傑斯的更為強烈,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毀滅者的腳比較短的關係,所以他更可以利用小腿的力量來強化招式的疼痛感。到最後,我跟毀滅者的這場『3本勝負戰』是以1勝1敗1時間打滿平手收場。 

 由於這場冠軍賽的票房極佳、而且大獲觀眾好評,因此在我即將回到日本的前2個禮拜--也就是昭和38年2月22日,WWA高層又緊急安排我跟毀滅者再打一次『世界冠軍3本勝負戰』。跟前一回不同的是,當天的比賽節奏幾乎從頭到尾都是由我來掌握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毀滅者狀況不好的關係,總之那場比賽我先聲奪人的拿下第一勝、然後毀滅者在第二場硬拖著我一起摔出擂台外、最後第3場是時間打滿平手。照理說,這場冠軍戰應該是我贏才對,可是在裁判的判決之下,最後大會還是裁定由毀滅者防衛腰帶成功。儘管比賽結果有些可議,但是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遺憾感,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我快要回日本了,另一方面是因為,我看到了現場大批的觀眾拚命的指責裁判、並且對著我說:『馬場、幹得好』,對我而言,這樣就已經是很大的滿足了。

 昭和38年3月6日,力道山先生為了打點日本摔角一年一度的盛事--『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的外國選手參戰事宜而來到了洛杉磯。雖然我明知道力道山先生來美國的『最主要目的』是處理外國選手的事,但是當力道山先生客套的說:『我是專程來接你這個英雄回國的。』的時候,當時我還是會覺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笑) 另一方面,再度前來美國的力道山先生,我發現他跟以前的力道山似乎有點不同,感覺起來好像『親切』了許多、而且『笑容』也比以前增加了不少。經過詢問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力道山先生在今年(昭和38年)的1月7日已經跟田中敬子小姐訂婚了,即將建立家庭的力道山先生十分感性的對我表示:『從今天開始,我要從「鬼之力道山」變成「佛之力道山」,畢竟我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現役選手的狀態嘛。等到我引退之後,我想我會把重心擺在經營旅行公司上頭。至於摔角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加油哦。』

 雖然力道山先生如此的器重我,但是就『作人』方面而言,我仍然是一個不成熟的小鬼。當力道山先生看到我兩手空空就準備搭飛機回日本時,力道山先生皺著眉頭說:『喂,你也太離譜了吧?什麼東西都可以,快去買些東西帶回去給所有的選手當禮物吧!』。聽到力道山先生這麼說,我才慌慌張張的跑去買一大堆原子筆準備拿回去當禮品。現在回想起來,當初前往美國時因為『不安』而忘了帶美金、後來回日本時又因為『高興』而忘了買禮物的我………說真的,那樣的『巨人馬場』實在是太丟臉了。

 在回國的班機上,力道山先生拿出了這次參戰『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的外國選手名單,由於名單上的8名選手都是第一次來日本,因此力道山先生希望我能夠分析這8個人的實力給他聽。在這個『8人名單』裡頭,我赫然看到了亞多基斯先生的名字。據說亞多基斯先生是在我離開紐約之後覺得很思念我、所以他才透過Great東鄉向力道山先生『強硬的』表達了『無論如何都想來日本參賽』的念頭。

『原來亞多基斯先生也要來日本參賽啊………』

『哈哈哈∼∼∼看樣子,那位大叔好像不想跟你分開啊。那麼,在這8個人裡頭,你認為那個人的實力最堅強呢?』

『嗯嗯嗯………我覺得應該是「殺手.科瓦斯基」吧。』

『原來如此………那好!這個傢伙就由你先跟他打吧。』

 於是,我的『凱旋歸國後第一場主秀級比賽』就這樣在太平洋的上空決定了。

 昭和38年3月17日、下午5點40分,我跟力道山先生所搭乘的日航班機順利的降落在羽田國際機場。經過1年又8個月的美國武者修行之後,如今我終於又再度踏上故鄉日本的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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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G正派帝王--安東尼奧.洛卡

 安東尼奧.洛卡、1928年於義大利.熱那亞市(Genova)出生。學生時代曾經學習過拳擊、體操、角力等等運動,後來在1951年成為職業摔角手、並且在同年移居南美洲的阿根廷。經過大約2年之後,洛卡才正式進軍美國摔角界。

 說到『安東尼奧.洛卡』,當然就一定要提一提他所開發的『元祖.阿根廷背折』囉。這招是洛卡在1953年的MSG大會上無意間使用出來的招式。當時洛卡正準備將他的對手使用『肩車』扛到肩上,雖然洛卡的對手極力的反抗,但是力氣十足的洛卡說什麼也不肯放手,結果洛卡的對手身體不小心反轉過來,而洛卡也順勢抓著對方的頭部跟腳部拚命的壓折,結果對方就這樣棄權投降了。

 那麼,為什麼這招會取名為『阿根廷背折』呢?據說這是洛卡為了紀念他的『第二故鄉.阿根廷』所想出來的名字。可惜的是,像洛卡這樣優秀的選手,後來他卻在1977年因為肝癌而於紐約過世,得年49歲。

■金錢、人際關係、現實的陰暗面

 一進入羽田國際機場的入境大廳,我立刻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嚇了一大跳。因為放眼望去,整個入境大廳都是黑壓壓的一片,而且後方還有人在揮動『歡迎回來』之類的各種旗幟。

『嗯?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

『小馬場啊,他們都是來看你的啦。』

『咦咦咦∼∼∼!? 不會吧!?』

『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很有知名度的明星了,待會兒我們要舉行一場記者會,到時候你要拿出自信、好好的在媒體面前講話一番哦。』

 雖然我覺得這些人當中應該有一半是專程跑來看力道山先生的,但是當我聽到現場有很多人對著我喊:『馬場!』、『正平!』、『你這個傢伙太棒了!』等等鼓勵的話語時,我還是會高興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總而言之,我跟力道山先生就在大家的簇擁之下進入了機場貴賓室的記者會會場,那是一個牆上貼著大大的『Mr力道山、Mr馬場、凱旋歸國歡迎』的海報、以及擺放著一副高價金色屏風的豪華房間,而我跟力道山先生也立刻被大批的媒體記者包圍發問問題。由於那是我第一次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講話,因此我很擔心自己會臨陣怯場。幸好當時的記者大多是詢問我有關美國的強豪摔角手之類的話題,所以我在會中才能放心的侃侃而談。

 歸國之後第二天,我來到了剛完工不久、位於東京.涉谷地區的『力道山運動中心』。力道山先生當天叫我過來這裡的目的,主要是要跟我結算『美國武者修行』期間的總薪資、以及讓我瞭解美國摔角界的『特殊商業生態』………

『馬場啊,你在美國武者修行期間所賺的出場費,現在還剩下2萬美元左右。』

『呃?2、2萬………?怎、怎麼會呢……?』

 以當時『1比360』的匯率的計算,2萬美元相當於『720萬日圓』。這雖然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但是『2萬美元』跟我原先所預想的薪資數字是搭不起來的。因為在我武者修行時代的中後期,我的週薪已經達到100美元的水準,而且我在紐約MSG大會登場時,我還曾經領過每場比賽8000美元的出場費,照這樣算起來,我的剩餘薪資再怎麼樣也應該有『10萬美元』以上啊?為什麼現在會只剩下2萬呢?

『這是Great東鄉寄過來的明細表,你自己看吧。』

『…………!!??』

 當我接過明細表之後,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連串我無法理解的『計算方法』,因為Great東鄉與亞多基斯先生竟然把他們這1年多來的『經紀費』、『交通費』、『住宿費』、『餐費』、甚至連『洗衣費』等等的費用支出全部都算在我的身上,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剩餘薪資會只剩下2萬美元的原因。這實在是太離譜了,為什麼這些錢要由我來付呢?

 在現實的人類社會裡頭,『錢』的問題永遠都是最傷感情的。老實說,當時我的心裡頭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高興,因為我覺得自己辛苦的付出都被別人『剝削』了。看到我一臉苦澀的表情,力道山先生當然知道我在想什麼。力道山先生隨即笑著對我說:

『馬場啊,不要太在意,這就是美國摔角界的商業生態。』

『是……是這樣的嗎?』

『當然,我以前去美國的時候也是如此。讓你出國就是要你增長見識,不要想太多,知道嗎?』

『原來如此………是!我知道了!』

『那就好。這180萬(5000美元)你先拿去,剩下的(1萬5000美元)先借我週轉一下吧。』

『咦………!?』


 聽完力道山先生這一番話,我的心情才緩和不少。其實我的想法也很單純,純粹就是那種『既然力道山先生這麼說,那就一定不會錯。啊∼∼原來如此,原來美國摔角界的生態就是這樣啊……』的想法。現在回想起來,力道山先生或許是為了『不要讓我想太多』、所以才會向我借那筆錢的吧?總而言之,這天力道山先生真的讓我上了寶貴的一課。至於那1萬5000美元………後來我是在力道山先生死後才跟『日本摔角興業』結算的。

 昭和38年3月23日,日本摔角『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在藏前國技館舉行了開幕戰,『巨人馬場』這個稱號也是從這個時期才開始正式使用的。開幕戰過後的第二天--也就是3月24日,我跟本屆公式戰最被看好奪冠的外國強豪--『殺手.科瓦斯基』進行了一場45分3本勝負。這一天雖然外面下著滂沱大雨,但是體育館裡頭仍然擠進了超滿員的觀眾。相較於我在休息室裡頭努力的熱身,跟我同在一間休息室裡頭的科瓦斯基,他的眼神跟殺氣就顯得十分冰冷,真不愧是該屆公式聯盟戰的『最有力優勝候補』。不過,當時我雖然有點緊張,但是我並不怕他,因為再怎麼說,我那1年又8個月的『美國武者修行』也不是修假的。

 比賽開始之後,科瓦斯基立刻就往我這邊衝了過來、並且二話不說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已經習慣美式反派風格打法的我,我對這種形勢正好求之不得,我們兩人隨即在序盤展開激烈的互毆。結果在互拚的過程中,我的腹部被科瓦斯基一拳擊中,就在我因為腹部疼痛而略為彎下腰來的那一瞬間,我的腦子裡頭立刻驚覺---『糟了!如果我彎腰的話,「膝擊怪物」科瓦斯基的抬膝膝擊一定會………』

 然而,當我想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因為科瓦斯基的抬膝膝擊已經像長槍一樣的刺向我的喉嚨。不過,儘管我一開始就受到科瓦斯基的重創,但是我並沒有倒下。相反的,我立刻憑著一股意氣將科瓦斯基用肩車舉起、然後一邊旋轉一邊把他拋摔到角柱上。老實說,當我使出這招時,當時我的心裡頭真的覺得很爽快,因為這種動作就好像是一個『上級選手在痛扁下級選手』的感覺一樣。

 當然科瓦斯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先是憤怒的罵了一句:『你這個臭小子!』、然後就瘋狂的往我身上撲過來。這個時候的科瓦斯基氣勢真是超級驚人,已經完全進入『爆怒狀態』的科瓦斯基立刻就對我砍出必殺技--『跳水式膝擊落下技』,不過我也豁盡全力2秒反彈。比賽進行到這裡,或許是因為雙方都沒有人能夠率先搶下1勝,所以雙方對彼此的怒氣也已經燃燒到頂點。結果科瓦斯基率先發動美式反派風格的『打架戰法』,而我也毫不畏懼的從正面應戰。雖然比賽打到後來連『鞋子敲頭』、『襪子絞頸』、『鐵柱攻擊』、『鐵柵攻擊』等等的犯規招式都出現,但是現場觀眾的氣氛卻是大歡聲、大興奮、大滿足的。於是,在全場觀眾一面倒的『馬場!別輸給他!』、『他犯規你也犯規回去!』、『打死洋鬼子!』、『打倒臭美國佬!』的歡呼聲中,我跟科瓦斯基最後是以『45分鐘時間打滿平手』的結果收場。

 3月26日,日本摔角『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開始巡迴日本各地展開比賽,而我也跟著全體人員一起隨團移動。由於當時的日本還沒有新幹線跟高速道路,因此巡迴比賽時一定都是搭乘火車移動。跟我在美國修行時代不同的是,美國摔角界的移動方式通常都是叫你『什麼時候到什麼地方集合』,然後你再自己開車走高速公路前往比賽場地。其他像住宿的旅館啦、吃飯啦等等的問題,這些也是要由你自己去處理的。不過在日本就不一樣了,因為日本摔角的『巡迴移動』都是統一搭火車,而且包括住宿用餐等等的事情也都是由公司來處理,因此我覺得日本摔角的『巡迴移動』是很有『旅行』的感覺的。

 在這個時期,我搭乘的火車車廂已經從『普通車』升級到『二等車』,也就是跟力道山先生、以及其他日本摔角的前輩們坐在同一個車廂裡頭。此時我所領到的『零用錢』已經相當的多、而力道山先生也正式派了一名新人練習生--駒秀雄來擔任我的『隨從助手』,由於駒秀雄只小我2歲,而且他又是早稻田高校的棒球部出身、因此我們兩人便常常在火車上談論棒球的事情,『巡迴移動』的時間也常常就在棒球的話題當中快速渡過了…………

 當時年僅25歲的我,坦白說『新手』的氣味還是很濃厚的。再加上二等車廂裡頭都是一些年紀比我大的前輩--例如力道山、遠藤幸吉、吉村道明、Great東鄉、豐登等等,因此坐在二等車廂裡頭的『25歲馬場』,對上既無法融入前輩們的領域範圍、對下又無法打進坐在普通車廂的同期隊友圈子。簡單的說,這個時候比較讓我覺得困擾的,反而是摔角擂台以外的『人際關係』問題。

 其實我心裡大概也有底。在同期隊友的眼中,他們是以『極為羨慕』的眼光來看待我的。雖然我們的年紀相近,但是他們大部份都認為--『我已經領先他們跑到很前面的地方』、『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菁英』、『我是站在雲端上的人』等等。不過這些問題其實都比較好解決,比較麻煩的是,有些『前輩』一直對我抱持著『眼紅的態度』跟『莫名的敵意』,這或許是因為我回國之後,力道山先生就立刻把我定位為『主秀級選手』、讓這些前輩產生危機感的關係吧?

 總而言之,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一個『沒有實力』的傢伙。我只是一個受到力道山先生青睞、然後出道不到1年就拿到『美國武者修行』這張『出人頭地.菁英特快車』車票的『幸運兒』而已。 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沒錯,力道山先生確實是給了我『機會』(註:武者修行),而且是過去『一個出道不到1年的新手』絕對不可能會得到的機會。但是那並不代表『美國武者修行』就是輕鬆的呀!我也是付出了許多辛勞、吞下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苦、然後流血流汗一路走過來的,為什麼要把我講得好像我『不勞而獲』一樣?

 什麼叫『菁英』?『摔角』沒有什麼菁不菁英的,不管你的資質再怎麼駑鈍,只要要你肯下苦功努力練習,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出人頭地,這就是『摔角』的真意。正如我之前曾經提過的,我這個人很不會『作人』,『作人』真的很難,我真的是學不會。雖然我也有打算要『修補』自己的人際關係,但是後來想一想,我還是決定維持自己的步調。畢竟『作人很難』,我擔心自己隨便亂作反而會搞砸。更何況,別人的嘴巴跟腦子都長在他們自己的身上,他們要怎麼看、怎麼想、怎麼說我,這些我實在管不著。他們覺得『我是』、那就『是』吧………

 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些前輩當中,有一個人竟然將他對我的『敵意』轉化為『行動』、並且搞得整個日本摔角上上下下都知道。昭和38年4月2日,也就是在『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系列賽進行到大約一半左右的時候,豐登賽後突然在私底下對大木金太郎說:『馬場那個臭小子,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要是讓我在公式戰跟他碰頭的話(註:當時馬場跟豐登還沒有在公式戰正面比賽過),到時候我一定要打斷他一隻手,讓他知道前輩的厲害!』

 不知道豐登是不是有意讓大家都知道,總之這件事情很快就在日本摔角裡頭傳了開來,最後甚至連亞多基斯先生也知道了這件事。當我知道這件事之後,老實說我的心裡是很難過的。當時我心想:『我到底是那裡得罪了你?為什麼你要這麼作?』,後來想著想著,我自己也開始生氣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亞多基斯先生突然怒氣衝衝的跑來找我。


『馬場!那個狗娘養的(豐登)事情,你聽說了嗎?』

『我知道。雖然他是前輩,但是上了擂台之後就要靠實力來分勝負,如果他要打架的話,我這邊是不會輸給他的。』

『那個混帳……竟然敢放話說要動我的馬場!?當我是死人嗎?馬場你放心,有我在,誰都動不了你!』


 昭和38年4月6日、日本摔角山口縣防府大會。這一天的比賽主秀是由力道山、豐登、遠藤幸吉等3人出戰歐科納、吉諾馬雷拉、以及亞多基斯先生的『3本勝負』。結果比賽開始之後,亞多基斯先生就鎖定豐登一路痛毆狂扁,最後更把豐登的左肩整個打到脫臼、並且緊急送醫治療。

 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豐登接下來的比賽不但以『欠場』作收,而且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從此豐登就再也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要對付馬場』的話了。原本我以為,當初亞多基斯先生之前那番話只是一般的『言語相挺』而已,想不到他竟然會為我出頭、而且還把豐登打到送醫急救,亞多基斯先生對我的照顧以及『頑固程度』,由此可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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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死神般冰冷眼神的男人--殺手.科瓦斯基(KILLER KOWALSKI )

 殺手.科瓦斯基、身高198公分、體重120公斤,1924年於加拿大出生(安大略省溫莎市)。必殺絕招是曾經削掉『加拿大巨人』--尤柯艾利克(Yukon Eric)左耳的『跳水式膝擊落下技』。不過,科瓦斯基對於那次的『削耳意外』一直覺得很內疚,據說該事件發生之後,心情低落的科瓦斯基一度想要自殺來擺脫罪惡感。後來順利走出陰霾的科瓦斯基不但重新回到摔角擂台上、同時他也成為一名徹徹底底的『素食主義者』。

 1977年,從摔角場上引退的科瓦斯基成立了『殺手.科瓦斯基職業摔角學校』。包括3H、Chyna、PerrySaturn、A-train等等,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WWE摔角明星全部都是科瓦斯基一手所培育出來的。

『殺手.科瓦斯基職業摔角學校』的官方網站:http://www.killerkowalski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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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科瓦斯基的必殺技--『跳水式膝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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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的第一個『隨從助手』--駒秀雄

 昭和15年5月18日出生、身高172公分、體重100公斤。由於他的個性喜好練習,因此加入日本摔角之後,不久他便跟山本小鐵並稱為日本摔角裡頭『兩大練習狂』,是日本摔角裡頭難得一見的次重量級逸材。

 昭和45年遠征墨西哥後,駒秀雄還曾經奪下過NWA次重量級冠軍的寶座。到了昭和47年,駒秀雄加入全日本摔角、並且轉型擔任『新手教練』的職務。巧合的是,當初跟他並稱為『兩大練習狂』的山本小鐵正好也在新日本擔任『新手教練』,由於兩人都相當信奉斯巴達式的嚴苛訓練方式,因此當時的新聞媒體還封給這兩位魔鬼教練『全日的鬼秀雄』、『新日的鬼山本』的稱號。可惜的是,這樣優秀的一個新手教練卻在昭和51年因為『肝功能障礙』而過世,得年36歲。

■力道山之死

 昭和38年5月4日,日本摔角的『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系列賽已經巡迴移動到日本的最北端--北海道地區舉行了。在這次的北海道巡迴比賽期間,有一件跟摔角無關的『趣事』讓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事情是發生在5月5日∼6日的札幌大會2連戰過後,由於這兩天的票房全部都是以『超滿員』的成功盛況作收,因此力道山先生賽後很高興的說:『喂、我們一起去聽「江差追分」(民謠)吧!』。於是,我跟遠藤幸吉、吉村道明、還有豐登這些『二等車組』的成員,我們就跟著力道山先生到札幌當地一家非常有名的高級料亭去用餐了。想不到大家才剛進入料亭,力道山先生就叫了9箱的啤酒、以及好幾瓶的『約翰走路Black』、然後大家就直接乾杯豪飲了起來,至於民謠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人在聽嘛!附帶一提,『約翰走路Black』是當時在日本所能取得的最高級、最昂貴的威士忌,儘管如此,但是喜歡喝酒的力道山先生在巡迴移動期間還是常常攜帶『約翰走路Black』,而且一帶常常就是好幾十瓶。

 老實說,我並不是很喜歡喝酒,但是力道山先生在新人時代就常常對我說:『怎麼搞的?身為男人既不抽煙又不喝酒,你是人妖嗎?連酒都不會喝還想出人頭地啊?不喝酒是不會變胖變壯的哦!』 聽到力道山先生這麼說,我只好勉強喝了一些湊湊數。後來力道山先生在回國的時候曾經對我說:『我以後不再喝酒了。今後我要從「鬼之力道山」變成「佛之力道山」。』,但是講歸講,其實力道山先生在高興的時候還是會豪飲一番,這次在北海道的『事件』也是一樣。

 將身上攜帶的『約翰走路Black』全部喝完之後,已經有點微醉的力道山先生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咦?已經喝完啦?沒關係!旅館裡頭還有!我回去拿………』、然後力道山先生就自己一個人走回我們住宿的『山一旅館』去了。由於力道山先生在微醺狀態下『放人鴿子』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因此力道山先生離開之後,我跟遠藤幸吉他們也直接返回旅館休息。但是,想不到力道山先生這次不但沒有『放鴿子』、而且他還真的拿了4瓶『約翰走路Black』又回到料亭去。結果,微醺的力道山先生一看到料亭裡頭沒有人在,他就很生氣的在料亭玄關大吵大鬧,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老闆娘只好打電話到旅館來求救。


吉村道明:『喂,力道山先生現在在料亭的玄關大吵大鬧,老闆娘希望我們過去處理一下。』

遠藤幸吉:『可是力道山先生正在生氣耶………我們過去會不會「被掃到颱風尾」啊?豐登,你覺得如何?』

豐登:『真是麻煩啊………。嗯?對了!馬場啊,你去就好了,反正力道山先生最欣賞你嘛,你去處理就行了,我們先上去了。』

馬場:『咦咦咦……!?』


 雖然這是很明顯的前輩『坳』後輩的行為,但是既然豐登他們3個都這樣講了,我也只能乖乖聽命、然後自己一個人回去料亭找力道山先生了。幸運的是,當我來到料亭時,力道山先生的氣已經消了不少,不過已經喝醉的力道山先生還是很大聲的對我說:『怎麼搞的?只有你一個人來啊?不行!這個一定要處罰!把這瓶酒給我喝光!』

 力道山先生擺在桌上的那瓶酒赫然是『約翰走路Black』,由於我們丟下力道山先生自己先回去是事實,而且如果我拒絕力道山先生的話,他一定又會在料亭大吵大鬧,因此雖然我不喜歡喝酒,但我仍然一口氣將那瓶『約翰走路Black』硬灌了下去。這一喝可不得了!因為我立刻就覺得眼冒金星、兩頰漲紅、同時我的喉嚨也痛得像火燒一樣。這個『約翰走路Black』到底是什麼鬼威士忌啊?

馬場:『嗚……老、老闆娘!請、請給我水………』

力道山:『混帳!喝什麼水啊?要喝就喝這個!』

 力道山先生這次擺到桌上的東西變成了『冰啤酒』。總而言之,喝了那些冰啤酒之後,我的喉嚨疼痛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幸好力道山先生只讓我喝了一瓶『約翰走路Black』就放我一馬,要是力道山先生要我4瓶全喝的話,就算是我也一定會死翹翹的(笑)。

 扶著比我還醉的力道山先生回到旅館後,我也直接回到房間睡覺休息。受到『約翰走路Black』酒力的影響,我在第二天的中島體育中心大會上的『3本勝負』比賽(對吉諾.馬雷拉)真的是打得亂七八糟,開賽之後僅僅過了36秒,馬雷拉就在我身上拿下了『壓制3秒』的第一勝,幸好我在第2、第3戰當中緊起直追、最後才艱辛的打贏比賽。

 昭和38年5月17日,力道山先生在東京體育館大會擊敗了『殺手.科瓦斯基』、並且拿下了『世界公式聯盟戰』的5連霸。緊接著,WWA世界冠軍.毀滅者(デストロイヤ-)也來到日本參戰,由於毀滅者算是難得前來日本的外國冠軍強豪,因此日本PRO立刻就在大阪、名古屋、靜岡、東京等等擁有大型體育館的城市舉辦了4場『WWA世界冠軍防衛戰』,其中在靜岡大會的主秀上出戰毀滅者的人就是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向來素有『白覆面魔王』之稱的毀滅者,今天他戴的面具竟然是黑色的,而且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莫名的驚人氣勢。

 雖然我曾經在洛杉磯跟他打過二次,而且比賽成績還算不錯,但是那一天我卻有一種很強烈的『討厭感覺』。果不其然,當天的毀滅者真的是強得亂七八糟,跟當初我在洛杉磯遇到的那個毀滅者根本就是判若二人,最後我是連續挨了『要害踢擊』、『凶器頭鎚』、以及『雙膝膝擊落下』4連發等等猛招而輸掉比賽。現在回想起來,毀滅者在跟我打完比賽之後的第二天(5月24日)又跟力道山先生打出了一場『名留青史』的名勝負比賽,也就是說,毀滅者或許是因為明天要跟力道山比賽了,所以他才會在前一天跟我打的時候拿出全力來應戰也說不定吧?

 經過2個多月的巡迴移動後,『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系列賽也順利告一段落。在回國之前,亞多基斯先生仍然依依不捨的希望我『快點回來』(回美國),而力道山先生也口頭答應『讓我再次前往美國修行』。老實說,由於我在日本PRO裡頭的定位與處境實在有點『尷尬』,因此我自己也很想回到美國繼續接受亞多基斯先生的訓練。不過,當我實際向力道山先生提出『再渡美』的請求時,力道山先生的回答幾乎都是『再等一等』,聽到力道山先生這麼說,我這邊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昭和38年6月5日,力道山先生跟田中敬子小姐舉辦了一場豪華又盛大的婚禮。緊接著力道山先生在6月7日又帶著田中敬子小姐出國環遊世界一周(新婚旅行)。等到2人回來時,那已經是7月3日的事情了。這段期間我完全沒有參加比賽,每天每天都是在『力道山運動中心』地下室的健身房裡頭作著基本練習。儘管如此,但是當我看到力道山先生回來之後那種既幸福又忙碌的表情時,原本想詢問『何時可以前往美國』的那些話………結果當然又是說不出口了。

 時間進入到9月,大木金太郎也首度獲得了『美國武者修行』的機會。此時力道山先生才主動對我說:『雖然亞多基斯一直打電話來催,而我也有意讓你再度出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等到10月之後再出發。因為「好康的東西」如果都是你佔先的話,別人可是會對你愈來愈「吃醋」的唷。』

 於是,我一直等到自己參加完10月2日的足利大會--也就是從豬木身上奪下『第16場的連勝』之後,我才於10月7日從羽田國際機場出發前往美國。不過,途中我倒是在夏威夷停留了大約2個禮拜左右的時間。原因是因為當地的摔角製作人--『艾德.法蘭西斯』曾經向力道山先生提出『希望我能在當地參加比賽』的請求,因此在力道山先生的同意之下,我便開始在夏威夷的各個群島巡迴參戰。

 雖然在夏威夷比賽的時間只有短短的2個禮拜,但是我的心卻被這個美麗的地方給完全俘虜了。夏威夷的風景真的很漂亮,而且因為夏威夷有很多日本人跟日裔人士居住,因此我在夏威夷居住期間幾乎都是受到『英雄式』的歡迎跟禮遇。對於在日本北國出生、而且又很喜歡夏天跟海洋的我而言,『夏威夷』跟『樂園』二字幾乎可以說是『劃上等號』的。當時我心裡頭想:『啊……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在夏威夷買房子、然後住在這裡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昭和38年11月,亞多基斯先生透過Great東鄉向我轉達了『不用到美國、直接從夏威夷飛到加拿大來我家找我。』的指示。於是我便直接飛往加拿大、然後依照地址前往『安大略湖』湖畔的『水晶海灘』去尋找亞多基斯先生的住家。乍聽之下,『水晶海灘』好像是一個『觀光勝地』還是什麼大城市的地名,其實那裡是一個非常非常的鄉下、非常非常偏僻的一個小村莊。當時我真的是嚇了一大跳,因為除了亞多基斯先生的小木屋之外,其他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森林、草原、高山、湖泊等等的大自然風景。也就是說,在肉眼可及的範圍之內是看不到其他『鄰居』的。雖然我知道亞多基斯是一個很頑固、很有自我主張的人,但是住這種近乎『與世隔絕』的地方………這也未免太孤寂、太寂寞了一點吧?

 不過,當亞多基斯先生再度帶著我展開訓練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麼亞多基斯先生要叫我來這裡,因為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進行訓練,你就只能把全部的精神放在訓練上。你不會、也沒有辦法分心。因為這裡『根本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如果訓練的地點換成五光十色的繁華美國的話,訓練的效果肯定會事倍功半,亞多基斯先生真不愧世界有名的訓練師啊。

 昭和38年12月,在亞多基斯先生的經紀手腕安排之下,我開始在多倫多、底特律、羅徹斯特、漢彌爾頓、芝加哥、水牛城等等『五大湖區域』登場比賽,而接到力道山先生死亡的訃報也差不多是在這段時期。剛開始的時候,亞多基斯先生是從Great東鄉那邊聽到了『力道山先生喝醉酒、結果在夜店(NightClub)被小流氓持刀刺傷』的新聞,由於摔角手在酒吧打架受傷的事情在美國時有所聞,因此我跟亞多基斯先生當時並沒有特別在意。

 可是,後來當我到漢彌爾頓參加比賽時,畢格米拉突然跑過來對我表示:『奇怪,前幾天我收到了日本寄來的力道山耶誕節賀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裡頭卻印著一張「加黑框的力道山黑白照片」耶?』 由於畢格米拉那個時候並沒有帶著該張賀卡,因此我無法確認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我的心裡頭卻突然湧起一股很不安的預感。儘管亞多基斯先生一番『如果日本真的有寄耶誕節賀卡的話,不可能只有他收到、而我沒收到啊?這一定是他故意講來嚇人的惡德笑話啦。』的話語讓我暫時放了心,但是到了12月18日當天,當我跟亞多基斯先生接到力道山先生死亡的『確定消息』時………那已經是力道山先生過世3天之後的事了…………

 力道山先生死了…………,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大受打擊的我根本就無心練習,整天只能坐在屋子裡頭發呆,當然我的腦子裡頭也是一片空白的。我該作什麼?我該怎麼辦?這些我完全都不知道。至於亞多基斯先生對力道山的死也是非常的在意,雖然他立刻就打電話給Great東鄉詢問最新的消息,但是因為當時東鄉已經回到日本去打聽後續進展了,因此我跟亞多基斯先生除了等待之外,其他別無他途。

 在我們那個時代,資訊的流通不像現在這麼樣的方便。以前我們沒有行動電話、當然也沒有網路,再加上我跟亞多基斯先生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因此要在第一時間獲得最新的消息更是難上加難。在缺乏資訊的不安與焦慮之中,我的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寫信給元子吧』的念頭。老實說,自從我離開巨人隊之後,我就沒有跟元子再見過面了,至於書信上面的往來也是愈來愈少。如今我卻在自己覺得很不安的時候才想到要寫信給元子,想著想著就連我也覺得自己太過失禮了。

『啊………元子應該已經嫁人了吧?』

 儘管自己的心中已經有了這樣一個『合理的推測』,但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分開4年之後再寫信給『可能已經嫁人了』的元子。總而言之,當我開始寫信之後,我的筆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不過,當時的我並不曉得--我自己寄出去的這一封信………後來竟然會成為影響『馬場正平』摔角人生的一個重要關鍵……………

prore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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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山生前最喜歡喝的威士忌--『約翰走路黑牌』(Johnnie Walker black)介紹:

 約翰走路是目前行銷世界200多個國家、190個不同市場的蘇格蘭威士忌第一品牌。品牌行銷策略的成功及超高品質的百年製酒技術,是約翰走路成立至今近兩百年來聲勢始終不墜的主因。目前全球的蘇格蘭威士忌市場中,約翰走路已經是公認的指標性品牌,歷年來約翰走路在國際各大酒類競賽中,得獎紀錄無人能出其右,更是肯定約翰走路的品質;據了解,每五瓶蘇格蘭出口的威士忌,就有一瓶是約翰走路。

 『約翰走路』核心理念的靈感來源,出自約翰走路著名的『向前邁進的紳士』圖像(Keep Walking),其背後所蘊藏的精神意涵十分廣闊,所闡釋的意念為:『所有的人,不論種族、語言,不管從事何種工作或面對不同環境時,都希望以個人的步伐向前邁進』。

 這樣強而有力的中心思想,象徵一種堅毅不拔的生命態度,所代表的正是『約翰走路』希望創造的品牌精神,『約翰走路』更希望以這樣充滿行動力及開創性的品牌精神,連結人類的生命價值及情感,同時創造品牌認同。

 至於在『王道十六文』當中出現的『約翰走路黑牌』,其實它是一款『12年威士忌』的品牌名稱。『約翰走路黑牌12年威士忌』是從華克(Walker)的『蘇格蘭高地陳年威士忌』(Old Highland Whisky)演變而來,最初是由亞力山大(Alexander)和喬治(George)的父親約翰華克(John Walker)調配而成。

 1867年亞力山大(Alexander)取得品牌版權,後來稱做『約翰走路黑牌12年威士忌』。亞力山大華克(Alexander Walker)的兩個兒子不僅為品牌重新命名,更加上12年釀造聲明,讓它成為第一個有年份證明的蘇格蘭威士忌,並為所有上等威士忌的評鑑立下新里程碑。

 『約翰走路黑牌』是一瓶味道深沉濃厚的蘇格蘭威士忌,順口而濃郁。色澤為深金黃色,由蘇格蘭當地40種不同的威士忌調製而成。約翰走路黑牌12年威士忌的香味融合多種馥郁芳香,不甜的煙燻味混合了葡萄的甘甜,並用柳橙片和檸檬油提味,口感順滑潤口,帶點深沉的刺激口感,再加上濃郁的煙燻麥芽和泥炭味、甘甜的香草底味、以及強烈的焦葡萄乾味。餘味持久、深沉,並在口齒存留麥芽餘香。

■日本摔角界已死?馬場回國的真相!

昭和38年12月26日,也就是耶誕節過後的第二天,亞多基斯先生突然跑來對我說:

亞多基斯:『馬場,你不要回日本了,你就在美國定居吧。』

馬場:『咦?為、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亞多基斯:『力道山死了,日本摔角界已經不行了。像你這樣的逸材回到日本一定會被埋沒的,你就留下來吧。』

馬場:『這……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想應該先跟東鄉先生商量一下吧?畢竟東鄉先生在名義上也是負責在美國帶我的人啊。』

亞多基斯:『東鄉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詳細的情形等我們見到東鄉之後再詳談吧,你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兒就出發前往洛杉磯。』

 聽到亞多基斯先生這一番『美國定居論』,我的心裡頭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我仍然跟著亞多基斯先生來到了洛杉磯。就在我們抵達之後,Great東鄉跟亞多基斯先生便開始積極的遊說我『留下來』。令我感到納悶的是,原本跟日本PRO關係頗為良好的Great東鄉,今天他卻一反常態的『唱衰』日本PRO,從他愈講愈生氣的表情來看,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來--東鄉上次回日本(打聽力道山過世的消息)時大概是跟日本PRO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了吧?

東鄉:『日本摔角界已經不行了,日本PRO已經完了啦。YOU千萬不要回日本,以YOU的實力跟在美國的知名度,YOU留在美國一定可以出名跟賺大錢的。』

亞多基斯:『馬場,你擁有非常優秀的天份跟才能,我有100%的信心可以把你訓練成下一個『NWA世界冠軍』,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成為『美國的摔角手』才可以。你就跟東鄉簽約吧。』

東鄉(拿出一份契約書):『馬場啊,待遇方面你不用擔心,我跟亞多基斯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這份契約書你看一下;契約期間是10年,簽約金16萬美元(5840萬日圓),除此之外,我還保證你每年的年收入絕對可以拿到實薪27萬美元(9720萬日圓)。』

 看到眼前這張契約書上的薪水數字,我真的是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過了許久仍然說不出話來。因為這麼優渥的價碼實在是太震憾、太驚人了!這樣的薪水數字即使『原封不動』的搬到現在,這些錢仍然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在我們那個時代當然就更不用說了。

 在當時(昭和38年),一個大學畢業生一個月的薪水大約是在2萬5000日圓左右,從日本飛往美國的機票則是賣5萬日圓一張。以現在的貨幣價值計算,當時的『年收入27萬美元』相當於現在的年薪4億∼5億日圓,對一個剛滿25歲的小伙子來說,這實在是一筆大到『讓你感覺不到實感』的金額啊………

 不過,雖然Great東鄉開出來的條件『極為誘人』,但是我並沒有立刻答應。因為我對亞多基斯先生跟Great東鄉『突然要我在美國定居』的動作覺得很納悶不解,因此我想先瞭解日本摔角界目前的狀況之後再作定奪。

 巧合的是,就在第二天,遠藤幸吉也來到洛杉磯來找我會談。跟他見面之後,我才知道日本PRO已經由豐登、芳之里、吉村道明、遠藤幸吉等4人組成了『合議制新路線』,而他們4人也立刻跟他們眼中的『死要錢傢伙』--Great東鄉宣布『絕緣』、並且徹底劃清了界線。這就是東鄉回到美國之後一直在我面前生氣的『唱衰』日本PRO的原因。

馬場:『遠藤先生,接下來我應該怎麼作呢?』

遠藤:『這個嘛………我們這邊也有我們的行程跟計劃要處理啦。關於你的事情,我們目前還沒有想到要怎麼安排。總而言之,你先回來一趟再說吧,到時候我們再來聊一聊。』

馬場:『………………』

遠藤:『嗯?怎麼啦?』

馬場:『對不起,請再讓我考慮考慮。』

遠藤:『什麼?我從大木金太郎那邊聽說了,Great東鄉好像開出了很不錯的價碼想把你留在美國對吧?這是你『需要考慮』的原因嗎?』

馬場:『不是的,東鄉先生那邊我也還沒有答應要簽約。』

遠藤:『哦,其實也沒有關係啦,你就好好考慮吧。』

馬場:『………………』


 聽完遠藤幸吉這一番話之後,我的心裡頭真的是非常的不悅。力道山先生死後,日本PRO方面完全沒有派人跟我連絡,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來了,結果你(遠藤)竟然講出這種『不置可否』、『完全沒有打算』的言語出來。雖然遠藤幸吉是我的前輩,但是我覺得一個『經營高層』不應該對他旗下的選手講這種話,因為這是很不負責任的。

 這些話聽在我的耳中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日本PRO的『新路線』並不是那麼樣的需要我。所以--力道山先生死了,我這個遠在美國的菜鳥不需要通知;我還要在美國待多久,『四巨頭』沒有打算;甚至Great東鄉開出『破格的天價』要我留在美國,日本PRO也沒有特別在意。既然『巨人馬場』在『新路線』當中是『不太重要的』、是『可有可無的』,那麼就算我回到日本,我跟你們(四巨頭)之間又有什麼好『聊』的呢?

 老實說,我個人心裡其實是比較傾向『回日本』的。因為力道山先生之所以要『破格拔擢』我、讓我這個菜鳥到美國來修行,他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在美國好好磨練自己的實力、然後有朝一日能夠回國為日本PRO貢獻一番心力。如果我因為自己在美國有點小成績了、結果我就決定留在美國繼續發展,這樣子我豈不是太對不起力道山先生了嗎?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我是絕對作不出來的。

『力道山死了,日本摔角界已經完了。』

 聽到有人這麼說,而且還是很多人都這麼說,身為力道山先生入門弟子的我真的是覺得很對不起力道山先生。雖然Great東鄉開出來的價碼真的很誘人,但是身為力道山先生的弟子,我認為自己有那個『義務』要回到日本接下力道山先生的棒子、然後讓日本摔角界更加的發揚光大。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日本PRO『並不需要我』的話,那麼這件事就又另當別論了。既然日本PRO不需要我,那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回去淌這個渾水呢?

『既然如此,那我乾脆留在美國賺錢好了。』

 會談結束之後,我一度非常認真的在考慮『美國定居』一事。但是,這畢竟是關係到『馬場正平』這個男人一輩子的大事,因此我也不能因為一時的不滿跟不悅就隨便作決定。於是,在Great東鄉跟遠藤幸吉兩方面都『暫時保留回應』之後,我便跟亞多基斯先生一起搭機返回水晶海灘了。在飛行途中,亞多基斯先生很親切的對我說:

亞多基斯:『馬場,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馬場:『還沒有,不管是留在美國還是回到日本,兩方面都有他的利弊在,我實在很難立刻下決定。』

亞多基斯:『的確,這個問題確實很難。但是你要記住,這個問題的答案必須要由你自己想出來才可以,讓別人來幫你回答是不行的。』

馬場:『我知道。』

亞多基斯:『老實說,像東鄉那種『砸錢留人』的手段我不是很喜歡。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希望你能夠留在美國。不過,不管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尊重你個人的意願。但我希望你的決定是『出自你最本性的意願』,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我希望你能夠以這樣的原則來作最後的結論。』

馬場:『是。』

 聽到亞多基斯先生這麼說,我的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溫暖跟感動的感覺,先前跟遠藤幸吉會談的不愉快也因為亞多基斯先生這一番話而煙消雲散。雖然亞多基斯先生是那麼樣的希望我留下來,但是他並不強求、而且他也不會用金錢之類的方式來利誘別人,亞多基斯果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

 昭和39年1月,就在日本剛過完年之後沒多久,我在水晶海灘收到了元子寄來的書信。由於我跟元子已經將近4年沒有連絡過,因此我立刻就滿心期待的將信打開來看。結果,我的目光馬上就被元子在信中所寫的一段話吸引住了,不僅如此,元子的這句話也立刻成為『我到底要不要留在美國』的最重要關鍵。這句話的內容就是--

『馬場先生,我還沒有嫁人。』

 是的,這句話………才是促成『巨人馬場』決定不跟Great東鄉簽約、並且毅然決然返回日本的真正原因&背後的推手。(笑)

 在得知元子還沒有嫁人的『好消息』之後,我的心裡已經是80%傾向『回日本』了。不過,當時我並沒有立刻告訴亞多基斯先生,因為亞多基斯先生那個時候替我安排的比賽行程已經排到了2月份,就算我已經決定要回去,至少也得等這幾場比賽打完以後再說。

馬場:『亞多基斯先生,不好意思,我想我可能會在最近就作出決定,所以2月之後的行程您就不用替我安排了。』

亞多基斯:『是嗎………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好,我知道了。』

 聽到我這麼說,我想亞多基斯先生心裡大概也有一個底了吧? 畢竟『師徒連心』,亞多基斯先生自然也很瞭解我的想法跟個性。儘管如此,但是亞多基斯先生並沒有因為我想回日本而胡亂安排我的比賽,相反的,為了讓我能夠『出人頭地』、同時也為了讓自己愛徒的『選手價值』能夠提升,亞多基斯先生幾乎可以說是拚了老命的在積極奔走。

 到了最後,亞多基斯先生竟然為我爭取到了向現任NWA世界重量級冠軍.『鐵人丹玆』挑戰的機會。只要我能夠在下次的『冠軍挑戰者決定戰』當中擊敗我的對手--羅德雷頓的話,那麼我就可以獲得NWA世界冠軍戰--也就是NWA底特律大會的出場權了。

 在我的印象當中,羅德雷頓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選手。在英國出生的他雖然擁有一副很結實、很龐大、甚至比布魯諾.桑馬奇諾還要龐大的身材,但是他的摔角技術卻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事實上,他的摔角技巧跟打法甚至比年輕時代的史坦漢森還要笨拙許多,或許他跟史坦漢森一樣是『晚成型』的選手也說不定吧? 

 不過,羅德雷頓在底特律地區卻有著『壓倒性的人氣』跟『票房吸引力』,在現場觀眾一面倒的加油聲當中,我跟羅德雷頓隨即展開一場『空手劈擊vs空手劈擊』的互毆,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我贏了,摔角比賽畢竟還是要靠實力來分勝負的。

 然而,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偶像被人打倒,底特律觀眾的憤怒也開始集中到我的身上。在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整個會場裡頭似乎每個人『都想殺了我』。雖然我在大批警衛的保護之下得以走下擂台、並且朝休息室前進,但是仍然有一名黑人摔角迷手持小刀突破了警衛的防線、並且二話不說就往我的左手砍了好幾刀。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輕易的通過警衛的防線,或許連當地的警衛也是支持羅德雷頓的摔角迷也說不定吧?

 總而言之,亞多基斯先生立刻就在休息室裡頭為我血流不止的左手包紮止血。雖然傷口流血的情況一時之間還無法完全止住,但是我仍然在包著繃帶的狀態下再度跑回場內觀戰,原因無他,因為接下來的比賽就是當天底特律大會最壓軸、最精彩的主秀--『鐵人丹玆vs威爾伯.史奈達』的NWA世界重量級冠軍戰。

『在你26年的摔角人生當中,你所見過的「最佳試合」是那一場比賽?』

 如果有人這樣問我的話,我的回答絕對毫無疑問的是這場NWA冠軍戰。這場比賽精彩的程度,甚至讓我這個受傷的人在一旁看到出神忘我,就連左手的流血疼痛也都忘記了。看到丹玆在擂台上的神勇表現,當時我心裡頭想:『這麼厲害的選手,我不可能打得贏他的。』 另一方面,由於鐵人丹玆的對手--史奈達也不是省油的燈,因此這場NWA冠軍戰的最終結果是以『時間打滿平手』收場,當然鐵人丹玆也順利的防衛NWA世界冠軍腰帶。

 當天晚上回到旅館後,我的左手流血情況仍然沒有改善的跡象。最後我是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然後在房裡頭自已重新上藥包紮才把傷勢穩定下來,既使到了今日,我的左手手腕上仍然留有當時『刺殺事件』所遺留下來的3條刀痕。

 昭和39年2月5日,我跟鐵人丹玆終於在擂台上碰頭了。雖然丹玆對我而言就像是『神』一樣的大前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天丹玆的『引擎』似乎無法『全力運轉』,那怕是挨了丹玆的必殺岩石落下技,我仍然還是有餘力可以2秒反彈。可惜的是,雖然丹玆的『狀況不佳』,但我還是無法把握這個機會從丹玆身上拿下勝利,最後我們兩人的比賽是以『平手』的結局收場。

 不過話又說回來,『平手』對我而言已經是非常好的成績了,就連亞多基斯先生也萬萬沒有想到--我挨了丹玆的岩石落下技之後竟然還能反彈起來。另一方面,當時底特律地區的摔角製作人.『吉姆巴奈特』對我的英勇善戰也是讚許有加,為了再賺一筆興行票房,吉姆巴奈特立刻就決定--明天再於克里夫蘭市再打一次『丹玆vs馬場』的NWA世界冠軍戰。

『BABA呀,明天再打一場吧。別擔心,你的年紀比丹玆輕,體力方面一定是你比較有利,你要把握機會哦。』

 乍聽之下,吉姆巴奈特講這句話似乎非常的合理,原本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令我感到驚訝的是,經過短短一天休息的丹玆,他在擂台上的表現竟然跟前一天判若兩人。如果今天的丹玆實力是100%的話,那麼昨天跟我打的那個鐵人丹玆大概只發揮了40%左右的水準而已。不用說,在丹玆100%的實力面前,我根本就沒有招架跟反擊的餘地,最後我是遭到鐵人丹玆的岩石落下技一發轟炸,並且吞下了極為無力的超級大慘敗。

 就在同一個時期,美國東部的紐約地區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老文斯麥馬漢宣布脫離NWA聯盟、並且自己成立了WWWF這個全新的摔角團體。由於WWWF擁有許多超一流的明星選手壓陣,因此WWWF獨立之後,老文斯麥馬漢立刻就在美國東部摔角界佔有一席之地。不過,為了更進一步打好WWWF的根基,老文斯麥馬漢便透過亞多基斯先生向我表達了『希望我能到紐約參戰』的邀請。
 
 昭和39年2月17日,我再度進入了紐約地區、並且登上MSG大會的主秀擂台。跟我上一次來紐約時不一樣的是,當初稱霸一時的『MSG帝王』.巴迪羅傑斯已經敵不過『歲月催人老』而逐漸凋零走下坡,如今『MSG帝王』的寶座已經是被『背折技怪物』--布魯諾.桑馬奇諾所取代了。巧合的是,桑馬奇諾正好就是老文斯麥馬漢安排給我的對手。

 之前我曾經說過,擂台下的桑馬奇諾其實是一個非常親切溫和的人。但是上了擂台之後,桑馬奇諾就會變成最可怕的凶神惡鬼。桑馬奇諾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男人,當他站在你的面前時,他所散發出來的魄力就足以讓人嚇得倒退三步。不僅如此,比賽時他還會一邊擺出『你根本就不夠看』的表情、然後把你整個人生吞活剝。簡單的說是殺氣十足的意思。

 諷刺的是,雖然當天我跟桑馬奇諾的比賽是『60分鐘一本勝負』,但是受到當天MSG大會比賽場次頗多的影響,我跟桑馬奇諾的主秀比賽一直拖到晚上的10點45分才開始,偏偏當時的紐約『市政條例』又規定--任何職業運動的比賽時間都不可以超過晚上11點,以免妨礙到紐約市民的夜晚安寧。也就是說,我跟桑馬奇諾必須要在短短的15分鐘之內分出勝負才可以。

 面對這麼強勁的敵人,15分鐘當然是不夠用的,雖然我們兩人一開始就使出全力來拚鬥,但是就在桑馬奇諾把我扛到肩上、對我強行使出『加拿大背折』的同時,場內『時間到』的鐘聲也響了起來,而且記錄上的判定竟然還裁定我『投降敗北』……………(苦笑)

 這場對上桑馬奇諾的比賽,這正好是亞多基斯先生以『經紀人』的身份為我安排的最後一場比賽。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清楚?原因是因為,自從我拒絕跟Great東鄉簽約之後,亞多基斯先生似乎也隱約查覺了『我應該會選擇回日本』的心思,於是亞多基斯先生便決定--在我回到日本以前,接下來每場比賽的出場費都『原封不動』的交到我的手上,也就是亞多基斯先生完全不拿任何一毛錢的意思。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對上鐵人丹玆的那兩場比賽,其中底特律大會我拿到了4200美元、克里夫蘭大會我拿到了3000美元、紐約MSG大會對上桑馬奇諾則是拿到了6800美元。也就是說,光是這3場比賽,我所拿到的總出場費就高達1萬4000美元(當時的504萬日圓)。這個數字跟我之前每個禮拜領120美元的週薪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啊! 
 
 看到亞多基斯先生將出場費原封不動交給我的『罕見舉動』,當時人也在現場的老文斯麥馬漢十分好奇的過來詢問『怎麼回事?』。當他聽到我打算返回日本時,老文斯麥馬漢也跟其他美國摔角界的人一樣--露出了極為驚訝、以及相當不敢置信的表情…………

文斯麥馬漢:『馬場,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力道山已經死了,像你這樣的人材竟然還要回日本? 你瘋了嗎?』

馬場:『或許吧,但我有必須回去的理由。』

文斯麥馬漢:『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們WWWF才剛獨立不久,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像你這樣的一流人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如果你願意的話,WWWF隨時都歡迎你加入哦!』

 亞多基斯先生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彷彿在告訴我說:『這是大好機會!你再考慮看看吧!留下來吧!』。看到亞多基斯先生這樣的表情,我實在不好意思直接回絕,而文斯麥馬漢也很爽快的表示--如果我願意加入WWWF的話,我每場比賽的出場費將會跟現任WWWF王者.桑馬奇諾一樣多、而且我還能享有『額外分紅』的超優惠待遇。

 所謂的『額外分紅』的意思是指--除了我出場比賽可以領到出場費之外,如果當天的MSG大會有達到『滿員』程度的話,我還可以額外領到5000美元的分紅,依照當時MSG大會場場大爆滿的盛況來計算,我在WWWF光是打一場比賽的報酬就可以領到1萬美元以上、一年至少也有50萬美元以上的年薪啊!

 聽到文斯麥馬漢開出這種比Great東鄉還要好上一倍的待遇,如果你問我『會不會心動』,我的答案當然是『會!』。錢這種東西大家都喜歡,說『不會心動』的人絕對是在騙人的。但問題在於,美國這邊是『世俗的有形金錢』,日本那邊則是已故的力道山先生對我的恩義、日本PRO對我的栽培、以及我對元子的思慕。身為一個日本男兒,今天就算你付再多的錢給我,你也不能叫我作出『忘恩負義』的事情出來,當然我也不會為了錢而改變『我心裡的感覺』,重點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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