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豬木的少年時代 第2章:巴西海外移民 第3章:新移民與舊移民的衝突 第4章:日本PRO入團 第5章:力道山之死 第6章:美國武者修行 第7章:第一次的結婚 第8章:東京摔角的旗揚與崩壞 第9章:豬木放逐事件 第10章:獨立!新日本摔...
第1章:豬木的少年時代
第2章:巴西海外移民
第3章:新移民與舊移民的衝突
第4章:日本PRO入團
第5章:力道山之死
第6章:美國武者修行
第7章:第一次的結婚
第8章:東京摔角的旗揚與崩壞
第9章:豬木放逐事件
第10章:獨立!新日本摔角旗揚!
第11章:世紀的凡戰、豬木vs拳王阿里
第12章:新日本黃金時代&安頓高索
最終章:新日本社長退位事件
●豬木的少年時代(1)
豬木家族的合照。豬木就站在圖中外公的後方。
我、豬木寬至,昭和十八年(1943年)二月二十日於神奈川縣橫濱市.鶴見區生麥町一六八七番地出生,家中排行第九,父親是豬木佐次郎、母親是相良文子。
我的父親在我5歲的時候就過世了。也因此,我小時候對於父親的印象跟記憶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後來我才從母親的口中得知--原來父親是鹿兒島的出水市出身,熊本一中畢業之後又進入關西大學法學部就讀,大學一畢業隨即進入內務省擔任公務人員,二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升至『警部補』的職務。
有一次,父親在火車上偶然與一個同席的中年人聊天,結果兩人意氣相投,談得十分開心,當這名中年人得知父親的妻子已經因病過世時(豬木註:父親跟母親文子是再婚),想不到這名在火車上偶然同席的中年人竟然表示:『豬木先生,既然如此,不知道你願不願望娶我的女兒呢?』 是的………這名跟父親偶然在火車上相遇的中年人………就是我的外公--相良壽郎。
結果,我的父親就因為這樣的『因緣』而跟母親文子再婚了。老實說,當我從母親的口中聽到這段往事時,那個時候我的直覺反應是--『媽,妳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因為,就算以前那個時代都是『媒妁之言、父母決定』,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人把自己的女兒隨隨便便就嫁給一個在火車上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嗎?就算聊天的時候再怎麼談得來,這種事情也實在是太離譜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我想到外公他這個人的個性時,我突然又覺得:『如果是外公的話……說不定他真的會這樣作。』 關於我的外公相良壽郎的部份,這點在本篇的後半段會有詳細的介紹。
跟母親再婚之後,父親辭去了警察的工作、並且開始作起了生意。由於鶴見區當時非常靠近川崎市的『工廠區』,因此父親便利用交通之便當起了『石炭商』。由於當時正逢戰時,再加上父親也很有經商手腕,因此父親不久便成為日本鋼管鍊製燃料的主要供應源,等到我出生的時候,我們家裡已經是相當有錢的富裕家庭了。
戰後,在政治家.吉田茂(後來的日本首相)的邀請之下,父親投入了『日本自由黨』的結黨活動,不僅如此,父親還代表甫成立不久的自由黨參選橫濱市的市議會議員,雖然那次的選舉父親落選了,但是父親仍然積極的準備出馬角逐眾議院議員的寶座。然而,人生畢竟是無常的。昭和二十三年二月十日,我的弟弟.豬木啟介出生。結果父親隔天竟然就因為心肌梗塞的症狀而突然死亡。如果父親他沒有過世的話,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選上眾議員、並且在那個極需要改革的時代成為一位『名留青史的政治家』的。
我的兄弟姊妹總共有7男4女、共11人。我在家中是排行第9的六男。我的大哥(豬木健郎)跟二哥(豬木康郎)是父親跟前妻所生的。由於建郎大哥在二次大戰期間被征召到海軍戰艦『陸奧』上面服役,後來不幸在我出生那年戰死,因此我對於這個大哥根本就沒有什麼印象。
父親過世之後,家裡頭的經濟支柱瞬間消失,再加上當時適逢戰後的『混亂期』、荒廢的日本百業待舉,通貨膨脹與糧食短缺的問題也很嚴重,光憑母親一個人實在很難獨力照顧10名小孩。在這種情況之下,母親便把我、三哥(豬木壽一)、還有三姊(豬木京)帶到外公家交給外公照顧。
我的外公是居住在總持寺附近的一處高地之上。由於外公是江戶時代.熊本相良藩藩主的後裔,因此外公手中也繼承了不少前人所遺留下來的財產。事實上,當時光是外公所居住的房子就佔地600多坪,其中包括了100多坪的小平房、假山、水池、以及各式各樣的樹木。此外,外公還在廣大的院子裡頭種植了杉木、枇杷、桃子、柿子、無花果等等的果樹,每次一到了秋天,外公家的院子裡頭總是可以看到一大片又一大片的漂亮紅葉。
正如同剛才在文章中所提到的,我的父親在我5歲的時候就過世了,也因此,我的外公對我而言就好像是『父親一般的存在』,當然在我的成長過程當中,我的外公對我的影響也是很大的。
說到我的外公………嗯嗯嗯……該怎麼形容呢? 講得好聽一點是『胸有大志的豪傑』,講得難聽一點是『不切實際』、『整天只會空談夢想』的投機客。總而言之,外公他是一個『個性極端』的人。雖然我常常聽到有人在批評外公,說他是『敗家子』、『坐吃山空』、『土豪流氓』等等之類的話,但是外公似乎並不以為意。相反的,外公還常常把他的觀念灌輸給我們這些孫子,例如『作人要有夢想』、『不要當一個心靈貧窮的人』、或者『就算要當乞丐也要當世界第一的乞丐』等等的東西。
(魔王:『就算要當乞丐也要當世界第一的乞丐』?魔王好像在某部電影裡頭聽過這句話………)
總之,外公的意思就是說--男人不管作什麼事情都要『作第一名』,不管幹那一行都要成為世界知名的人物。結果搞到後來,每次當我們兄弟在聊未來的夢想時,我們常常就會說:『我以後要當石油王!』、『我以後要當牧場王!』、『我以後要當飛機王!』什麼什麼的,反正不管誰的夢想是什麼,在夢想的後面再加一個『王』字就對了。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即使到了現在,我的兄弟裡頭還是有人會用這種語氣講話哦,真是傷腦筋啊………(笑)
■邀請豬木父親一起成立『日本自由黨』的前日本首相.吉田茂
吉田茂,1878年東京市出生,曾於1936年∼1939年之間出任日本駐英國大使。1945年,吉田茂因主張『日本軍國主義已經給日本人民帶來太多苦難』、『日本應該早日向盟軍投降』等等言論而被捕入獄,獲釋之後又轉任幣原內閣外相。
二次大戰結束後,吉田茂成立『日本自由黨』、並成為日本戰後第一位首相。在他執政的7年之間,吉田茂在內政上陸續實施了農地改革(耕者有其田)、振興經濟、9年國民義務教育、巴西海外移民等等制度、解決了日本長期以來的通貨膨脹與糧食短缺的問題。 此外,吉田茂在外交方面也奉行『國家利益至上主義』,在他『略嫌爭議』的外交手腕運作之下,日本在戰後隨即跟美國簽訂『舊金山和平條約』、『美日安保條約』、『日本國和平憲法』等等的文件,確保了日本在戰後的基本國家定位,是帶領『戰敗國.日本』重新站起來的當代政治家。
豬木的少年時代(2)
小時候的我……老實說是一個既不起眼、而且腦筋跟動作都很遲鈍的孩子。不管人家講什麼,我的理解能力都很差、而且日常生活的一舉一動也實在是慢得可以。到了後來,我的兄弟姊妹們甚至還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笨寬』。
現在回想起來……這個外號或許真的很貼切也說不定。因為在我的記憶裡頭,我對於自己的童年時代幾乎沒有什麼印象。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記憶之上還籠罩著一層灰色的霧』一般……。特別光輝的回憶?令人高興的事?讓人雀躍的記憶? 嗯嗯嗯………沒有。與其說是『沒有』,不如說是我想不起來。我猜想,我小的時候可能不只是行動遲鈍而已、那個時候的我……或許連心智的發展也比別人緩慢也說不定吧?
進入橫濱市立東台小學就讀之後,我在學校裡仍然是一個乖巧的、沒有自我主張的小孩。因為當時的我並沒有什麼比較突出的能力,相對的,我對於自己也沒有什麼自信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身高在入學之後卻突然快速的成長起來,等到我唸到小學五年級時,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是全校身高最高的學生了。
然而,就算身材長高了,『笨寬』終究還是『笨寬』,對於自己在學校的課業,我真的是舉雙手投降。在我們那個時代,每個學校的班級學生人數都是現在的一倍以上,而且教學的方式還是很傳統的填鴨式教育,換言之,老師根本就無暇顧及到少部份成績比較差的學生們。對我而言,『上課』真的是一件超級痛苦的事,當老師在課堂上滔滔不絕的講課時,我的心裡頭卻是想著『怎麼還不快點放學』、『我好想出去玩』等等的想法。至於老師在講台上所講的東西………我當然是一個字也沒有給他聽進去。(笑)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我小學時代的後半,到了這個時期,就連反應遲鈍的我也開始有了『我是班上的成績劣等生』的『自知之明』。不過,我跟其他『成績不好的壞小孩』不同的是--我雖然成績很差,但是我並不『壞』,事實上,雖然我的身材很高、力氣很大、很會玩相撲,但是我這個人很討厭爭吵、當然我也不會運用暴力去欺負別人、或者跟別人打架。
唯一一次的『例外』,是發生在我小學5年級的時候。那天外公正好叫我去幫他買酒,當我走到外公家附近的一處朝鮮部落時,我突然看有一群小孩子正在欺負一個朝鮮部落的女孩。那群壞小孩不斷的嘲笑朝鮮女孩的衣服很髒、或者身上有大蒜的臭味什麼什麼的,而那個女孩子只能無助的一直流淚。這樣的情況看在我的眼裡,當時我立刻就火冒三丈的跟他們大幹了一架。坦白講,那時候的我其實壓根就沒有想到『這是種族歧視的不好行為』,我只是因為看不慣別人『欺負弱者』,所以我才介入,理由說穿了就是這麼單純。
小學畢業後,我進入橫濱市立寺尾中學就讀,此時我的身高已經長到180公分,在寺尾中學已經是全校最高大的學生了。但是跟在小學時代一樣,每次到了上課的時候,我總是沒有在認真的在聽老師講話,不僅如此,國中時代的我更是變本加厲的『每堂課都睡覺』、『每次考試都交白卷』、以及『上到第3節課就開始吃便當』。諷刺的是,當時我的班導師大概是已經認定『我沒救了』、或者『我是壞學生』還是什麼的,總之對於我的這些行為,老師從頭到尾都沒有講過半句話。(苦笑)
除了讀書不行之外,我在運動方面也很差勁。雖然我一入學就因為自己的身材很高而被拉攏加入籃球社,但是長得高並不代表運動神經就很好。事實上,雖然我的體力還不錯,但是我的反應跟動作卻都很遲鈍。結果可想而言,籃球社的學長們也開始認為我在『擺爛』而對我很反感。最後,我終於在國中2年級的時候因為跟學長發生爭吵與打架的事件而黯然退社。後來就讀於縣立鶴見高中的四哥(豬木快守)覺得這樣子不行,於是他便跟他們班上的老師商量、看能不能讓我在課後之餘一起參加鶴見高中的田徑社、以免我變成『讀書不行、運動也不行』的大廢人。
很幸運的,四哥的老師答應了。但是在田徑項目裡頭………我跑步的速度很慢、跳也跳不高、經過『消去法』的重重刪除之後,最終的項目就只剩下『鉛球投擲』一項了。記得當我從老師的手中第一次接過鉛球時,我立刻就對這顆小鐵球的沈重(4公斤)感到十分驚訝。不過,由於我對自己的強壯跟腕力很有信心,因此當時我心想:『我一定可以丟到很遠的地方去的。』
『咚!』的一聲,鉛球掉落到我的腳邊不遠處。
咦?奇怪………距離跟我原本預計的不一樣耶? 不可能,如果單比力氣的話,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再丟一次!
『咚………』
還是一樣、完全飛不遠嘛!怎麼可能………再丟一次! 還是不行、再來一次!這樣也不對、再一次…………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此時我才發現………我已經徹徹底底的迷上鉛球了。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那是我的人生當中第一次有這種『想要作到什麼』、『想要達到什麼目標』的心情。是的………小孩子就是這麼不可思議,你常常會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獲『啟示』、進而讓你整個人『完全覺醒』。原本蒙上一層『灰色之霧』與『劣等感』的豬木寬至少年時代,如今卻因為一顆小小鉛球而變成『鮮艷又彩色的人生』,不要說我很意外,就連我的四哥跟他的高中老師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總而言之,從那一天開始,我每天放學之後都會跑到寺尾中學的操場上、然後面向富士山一直練投鉛球。剛開始的時候雖然投得很糟糕,但是隨著投球次數的增加,鉛球的飛行距離多少還是增加了一點。雖然記錄上只有1公分、2公分左右的進步,但是當時的我仍然自信滿滿的想著:『你們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我會把這顆鉛球給丟到富士山山上去的!』 於是乎,豬木寬至這個人終於覺醒了。在此之前我所欠缺的人生光輝、乃至於活著的充實感等等,這些東西我全部都在這顆4公斤的小鐵球當中獲得了『補足』。甚至,後來我之所以會踏進職業摔角這一行………其原因多少也跟鉛球有一點關連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身材很高大的關係,某日突然有一位名叫『嗚戶』的相撲師父來到外公的家中、並且向外公提出了『希望讓我入門相撲部屋、進而成為職業相撲力士』的請求。老實說,在我們那個時代,只要你是一個男孩子,基本上沒有人不喜歡相撲的。但是喜歡相撲是一回事,要我成為相撲力士………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為在我的心目中,我覺得『摔角』比『相撲』有趣了。
是的,在當時,日本的職業摔角已經開始在電視上進行實況轉播了。雖然外公家裡並沒有買電視,但是因為外公家隔壁正好住了一名『電視技工』,因此每到了摔角節目的播映時間,我跟外公都會跑到這位鄰居的家中一起觀看摔角比賽,當然我跟外公也都看得很興奮、很入迷。
現在回想起來,由力道山所率領的『日本職業摔角』(日本PRO)之所以會有這麼超高的人氣,坦白說是有其『歷史因素』在的。當時在日本PRO登場的外國摔角手--例如夏普兄弟等人,他們在擂台上所展現出來的形象幾乎都是『卑鄙無恥又小人至極的美國佬』,而力道山則是以一副『正義英雄』的姿態、然後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痛扁那些『反派角色』。對於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當中吞下敗戰的日本國民來說,力道山簡直就是一掃日本敗北屈辱、並且帶給日本人『希望感』與『勝利感』的英雄人物………不!甚至是像『神』一樣的存在。
當然,我跟外公也是以這種的角度來看力道山的。如果那個時候的我並不是國中生、而是年紀更大一點的少年的話,坦白說我一定會立刻前往日本PRO請求入門。然而,就在我國中畢業之後,此時卻發生了一件影響我日後人生命運的大事--那就是『豬木家.巴西海外移民』。
豬木(圖右)與四哥.豬木快守(圖左)在巴西農園的合照。
■巴西海外移民(1)
為什麼豬木家要移民到巴西去? 說穿了……原因是因為『錢』。自從父親過世之後,豬木家的經濟狀況就愈來愈惡化,原本十分賺錢的『石炭生意』,如今也因為時代的改變而漸漸遭到淘汰。雖然外公方面還能靠著祖產來渡日,但是正如同我之前所提到的--我的外公是一個『豪傑』,他相當的好客、而且樂於助人,然而,外公『幫助人』的方式跟作法………有的時候實在讓人難以認同。比方說,除了我們這些孫子之外,當時外公家裡還住了不少『食客』,這些人有些是外公的同鄉、有些則是父親在世時所認識的朋友。雖然在這些人裡頭……有少部份人後來有『出人頭地』、並且專程回來『報恩』(豬木註:例如後來的全日空副社長.迫水久常),但是講的難聽一點………其實絕大多數的『食客』都是抱持著『吃閒飯』的心思而賴在外公家裡不走的。
不僅如此,外公對於『金錢借貸』的處理方式也很胡來。在我的印象當中,因為知道外公手上有祖產而跑來向外公借錢的人………每天幾乎都有3個到5個人左右。結果,好客的外公不但二話不說的立刻給錢、外公甚至還會請那些來借錢的人喝清酒、吃牛肉。在那個糧食短缺的時代………牛肉跟清酒可是非常昂貴、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吃得到的高貴食材呀,但是外公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揮霍掉了。當然,那些借出去的錢………外公也從來沒有去追討過。換句話說,到了我國中畢業的那一年,相良家跟豬木家已經可以說是『家道中落』了。
某日,拓殖大學畢業的三哥(豬木壽一)突然拿了一本『巴西海外移民』的小冊子回來。三哥他因為是拓殖大學貿易學科畢業,因此他從很早以前就一直有『海外雄飛』、『離開狹小的日本、到海外的新天地旗揚』的夢想。至於那本小冊子………不用說,因為當時的日本政府正在積極鼓吹『海外移民』,所以那本冊子上面自然也是將巴西形容得像天堂一樣。然而,即使是像我這樣遲鈍的『笨寬』也知道………這些東西終究只是日本政客『隱惡揚善』所寫出來的巴西部份面貌罷了………
在我們那個時代,『移民』這兩個字給人家的印象是很慘澹的。一般來講,會到海外移民的人通常都是因為在日本已經『沒得吃』、或者『已經活不下去了』、所以他們才會選擇離開祖國。更何況,各位只要翻一下世界各國的移民史就可以知道--早期所謂的『移民人口』絕大多數都是以『農民』居多,因為這樣才能夠在新天地取得土地、種植作物、進而達到最基本的溫飽條件。對這些人而言,與其用『移民』來稱呼他們,我覺得倒不如用『拓荒者』這3個字還比較合適。
然而,當時日本的『巴西移民政策』卻是基於『疏緩都會區人口』、『減輕糧食短缺壓力』這兩項原則來訂立的。也就是說,日本政府所推廣的『巴西移民計劃』……其移民成員幾乎都是以不會種田、或者沒有農業經驗的都市住民為主。當然,日本政府也知道這樣的作法『實驗性太重』、『太過於危險』、『可能招募不到人』,因此,為了讓這些『城市鄉下佬』有前往巴西的動力,那個時候的日本政府莫不全力的美化巴西這個國家、順便讓移民們作起了『只要努力就能成為大牧場(或者農場、礦場等等)的主人』之類的春秋大夢。儘管移民當中不乏有成功的例子,但是因為輕信日本政府的『謊言』而來到巴西、結果卻因為打拚失敗而客死異鄉的人……坦白說也不在少數。現在回想起來,我們這些巴西移民………真的是被日本政府給欺騙、出賣、甚至遺棄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希望』、自然就有『風險』,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三哥當時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風險的問題,但他認為『風險』是可以克服的,一旦努力成功,豬木家就可以在巴西獲得更好的生活。在三哥拚死命的說得之下,除了已經結婚的姊姊們、還有經營幼稚園的二哥康郎之外、最後我們全家(包括外公)終於下定決心要跟三哥一起到巴西『去闖一闖』。
依照當時的慣例,凡是要參加巴西移民計劃的人,他們都必須搬到位於橫濱的『移民研修中心』、然後學習一些與移民有關的課程。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課目……就是巴西所使用的官方語言.葡萄牙語。相較於兄長們抱持『破釜沈舟』的心情努力用功,我這個『笨寬』卻是以『海外旅行』的心情隨便草率唸一唸、然後滿腦子儘是想著『亞瑪遜熱帶雨林』、『世界七大不可思議』、『綠之魔境』等等之類的東西。
昭和32年(1957年)2月3日。豬木家11名成員(包含母親跟外公)從橫濱港第三碼頭搭上了前往巴西的移民船--『山多斯號』,跟我們同船的巴西移民大約有500人左右,想必這些人一定也是因為種種的原因,所以才會選擇離開日本、並且期待在巴西『從頭開始』的吧?在充滿『希望』與『不安』的心情當中,『山多斯號』終於慢慢的出航了………………
■日本的巴西移民政策介紹
魔王註:以下的文字說明是以『環球時報』對『日本巴西移民政策』的旁觀看法為主。基本上……裡頭的『產業介紹』跟豬木自傳日後會提到的內容差不多。但是在『人性的黑暗面』方面,豬木自傳的記載卻是跟下面的說明『完全相反』。其中的耐人尋味之處,日後各位可以在豬木的『巴西生活描述』裡頭仔細的推敲。
●數量達到100萬的日裔移民
上世紀初,日本開始向巴西進行有組織的移民。1908年6月18日,781名日本人漂洋過海來到地球的另一端--巴西的山多斯港。1910至1914年間,日本移民巴西的數量為1萬4200人。1925年至1935年是日本向巴西移民的高峰期,有14萬日本人先後到達巴西。後來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關係,往後的10年間日本沒有再向巴西輸出移民。
從1959年開始,日本恢復向巴西移民,但規模遠遠小於從前。隨著日本經濟的復甦,日本對巴西的移民逐步改為『資本輸出』,主要是投資礦業。但此時日本已向巴西輸出了26萬人。經過5個世代的繁衍,目前在巴西的日裔已達100多萬人。70%的日裔生活在聖保羅,12%生活在巴拉那州。馬托格羅索和帕拉州的日裔也分別佔2﹒5%和1﹒2%。
●種地起家,遍布各行各業
日本向巴西的移民是有組織的,根據日本皇家移民公司與巴西簽訂的移民合約,初到巴西的日本移民主要是在聖保羅內地從事咖啡種植。合約期滿之後,日本移民便開始向聖保羅海邊地區擴散、並且自行尋求發展。時至今日,40%的日裔巴西人不忘祖業,仍然從事農業生產。而大多數則從事服務業,譬如理髮、飯店、診所等等。一些人也已涉足金融業和政治界並取得成就。
●集體移民有凝聚力
巴西的日本人是怎麼扎下根的?根據上一輩的老移民表示--剛到巴西時,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苦,他們整天在田裡幹活,但大家並不感到孤獨。因為早期的移民是由日本皇家移民公司有組織地進行的。日本移民並不離開群體,而且他們也不願離開群體。在巴西的日裔移民非常的團結。巴西全國有數百個日裔僑社為日裔提供各種支持。
不僅如此,日裔與日本政府的關係也十分密切,在巴西生活的日裔與日本政府始終保持著密切的聯繫。長期以來,日本多次向巴西提供巨額農業開發與科技研究項目的貸款和贈款。許多日裔巴西人從日本學到先進的農業技術、然後再用於生產,巴西廣大的土地也為日裔移民提供了施展才華的空間,並逐步使巴西成為世界重要農產品輸出國。日本移民從本土帶來各種種子,在巴西引種成功,顯示了日裔發家致富的本事。現今巴西許多大型農場都由日裔經營。
■巴西海外移民(2)
『山多斯號』離開日本之後,我們這些『巴西移民』足足花了一個多禮拜才勉強克服『暈船』的問題。後來我們才從船長的口中得知--從日本坐船前往巴西得足足花上一個半月才有辦法抵達。在這段漫長的航海旅途當中,有些有特殊專長的人紛紛開起了『教室』,像三哥壽一當時就開設了『空手道教室』,其他還有像『柔道教室』、『音樂教室』等等,這些都是船上的移民們所自行開設的課程。而我的十四歲生日………就是在『山多斯號』上面渡過的。
某日,『山多斯號』依照既定行程來到洛杉磯進行補給。不過,雖然船隻已經進港,但是因為我們這些巴西移民身上並沒有美國簽證的關係,因此當時的我們連想登岸到陸地上面去透一透氣都不被允許。另一方面,說起來或許有點孤陋寡聞也說不定,不過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第一次親眼看到外國人。令我感到驚訝的是,外國人(美國人)的身材真的是高大的嚇死人。雖然我的身高在當時已有180公分,但是放眼整個洛杉磯港碼頭,岸上隨隨便便抓一個碼頭工人都是超過185公分、體重超過100公斤、而且手臂粗得像樹幹一樣的壯漢。對於國中剛畢業就已經是全鶴見區身材最高大的我來說,此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在美國人的面前變得好瘦小………(笑)。
在洛杉磯停留兩天後,『山多斯號』又開始沿著墨西哥沿岸南下行駛。很快的,我們不久便來到巴拿馬運河的入口處準備通關。當『山多斯號』進入運河時,船長便把引擎關閉、然後聘請岸上的航務人員駕駛『牽引機』來拖行船隻移動。附帶一提,在我們那個時代,當時的牽引機是放在鐵路上面來行駛的。根據外公的說法,據說在相良家的經濟狀況還很富裕的時候,當時就曾經有人來詢問外公『要不要買下巴拿馬運河牽引鐵道的經營權利?』 結果外公並沒有買下這筆投資、後來該鐵道的經營權則是被一個德國人給買走了。可想而知,那個德國人當然是因此而賺了大錢…………
『當初如果我有買下這個鐵道的話,我現在可能已經是世界第一的大富豪了。』
我可以看得出來,外公講這句話時……他的心裡其實是很懊悔的。確實,『命運』這種東西真的是很不可思議,如果外公當年有買下這個鐵道的話,以過去那個經濟蓬勃發展、國際貿易鼎盛的時代來計算,外公光是躺在家裡坐收『鐵道權利金』或者『牽引服務費』說不定就可以賺翻天了,當然我們一家人現在也不會淪落到移民巴西的下場。不過這種說法終究還是馬後砲,現實就是現實,這是不會改變的。可是,自從我們經過巴拿馬運河之後,外公的表情就一直鬱鬱寡歡,不僅如此,外公的健康狀況還出現了急劇惡化的跡象。對於一個七十七歲的老人而言。這麼長時間、而且又辛苦的海上航行………果然還是太嚴苛了。
經過船上醫生的診斷,外公確定是罹患了『腸閉鎖』的症狀。由於移民船上面的藥品跟設備都不足,再加上船醫也沒有治療過這種疾病的經驗,結果………經過整整3天的痛苦之後,外公最後還是因為回天乏術而在異鄉的海洋上過世………。
我哭了,豬木家的人也都哭了,因為對我們而言,外公就好像是父親一樣的存在,失去了外公,對豬木家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可是人生就是這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管我們再怎麼難過,我們還是要堅強的往前走下去。畢竟『新天地』(巴西)就在眼前,我們實在沒有時間沈浸在失去外公的悲傷當中。為了不讓外公的死白費,我們更是要努力在巴西獲得成功才可以。外公過世之後大約一個星期,『山多斯號』終於進入了巴西領海。我們先是在『里歐市』靠港補給、緊接著我們終於來到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山多斯港。從這一刻起,豬木家的巴西移民生活也正式揭開了序幕。
在移民監察官的指示之下,我們一家人跟其他9個日本家族陸續完成了入境手續、並且搭乘火車前往日本政府為我們安排的『工作地點』。這裡可能需要說明一下………在當時,為了確保移民在入境初期都能夠有一份基本的工作,日本政府通常都會跟巴西當地的農場或著牧場簽訂為期一年半左右的『雇用契約』。也就是說,我們這些巴西移民必須先把這份『賣身契』給履行完畢,這樣子我們才算是『恢復自由之身』、同時也才能夠在巴西境內自由活動。而我們被安排工作的地方,是位在聖保羅市市郊的一處有五十年歷史的咖啡農場,名字叫作『凡賽達.瑞莎』,意思是『瑞士人的大農場』。
很快的,瑞士籍的農場主人馬上就安排我們住進宿舍、並且大致說明了工作與生活上的種種規定。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所謂的『宿舍』………說穿了只不過是一間用木板隨便釘起來的破爛房子而已,裡頭沒有水、也沒有電、甚至連廁所也沒有,對於從小就過慣舒適生活的我來說…………那裡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五點,農場響起了宛如軍隊起床號一般的喇叭聲,我們一家人隨即開始移民巴西之後的第一份主要工作--採收咖啡豆。在一望無際的咖啡園當中,放眼望去儘是高度達到4公尺以上的咖啡樹(豬木註:現在的農民為了採收方便,通常會把咖啡樹的高度修到1﹒5∼2公尺左右)。雖然農場裡頭的採收工人非常非常的多,但是因為農地實在太過廣大的關係,因此我常常會有『自己好像是在叢林裡工作』的錯覺。
此外,由於這個農場已經有50年的歷史,因此園內的咖啡樹樹齡普遍都很老,換句話說就是枯枝木刺很多、但是結出來的咖啡果實卻往往很少的意思。當然,想要採收咖啡果實,雙手理所當然會接觸到樹上的枯枝木刺,剛開始的時候,農場都會發放手套來給工人使用,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個手套是那家爛公司製造的,因為只要用個幾次之後,那個手套馬上就會變得破爛不堪,採收時反而會因為枯枝刺進棉絮裡頭而難以行動。在不得己的情況下,我只好脫掉手套來採果。幾分鐘之後,從來沒有務農經驗的我立刻就被枯枝刺得雙手流血,雖然雙手痛得要命,但採收作業還是得繼續下去。
這樣的工作,足足從早上5點持續到下午5點……也就是整整12個小時。回到宿舍吃完超難吃的『醃肉煮豆子』晚飯之後,精疲力竭的我立刻倒頭就睡、然後隔天早上5點再起來繼續作同樣的勞動。老實說,當我看到農場裡頭的監工手上拿著手槍跟鞭子、然後騎著馬匹一天來巡視3次的景象時,那個時候我真的有一種『被人家當成奴隸使喚』的強烈屈辱感…………。
不過話又說回來,家裡頭真正最痛苦的人………我想應該還是三哥壽一吧……。當初原本是為了讓豬木家獲得更好的生活而極力鼓吹家人前來巴西,結果現在一家人卻是在農園裡頭作著辛苦無比的奴隸勞動,雖然家人並沒有責怪三哥的意思,但是三哥對於自己無法看清『夢想與現實的落差』、進而給家人帶來痛苦一事也頗為『自責』。總而言之,關於採收咖啡豆的工作,這個一直要等到我的雙手因為不斷的破皮流血而結出厚繭厚皮之後,此時我才開始慢慢抓到其中的要領………
■關於豬木少年時代所採收的『巴西咖啡』介紹:
巴西咖啡年產量約三千多萬袋(每袋60公斤),產量高居全球需要量的30%,是全世界最大的咖啡產國。然而,咖啡行家對巴西咖啡豆的評價並不高,他們認為巴西咖啡過於單調,不酸、不香也不苦,缺少個性美,有些挑剔的咖啡行家甚至不把巴西列入『精品咖啡』產地名單內。因為巴西咖啡農園的海拔多半低於1200公尺,沒有茂盛的林地可以提供『阿拉比卡咖啡樹』必要的遮蔭。而且巴西工人的採豆方式粗糙,採收工人不論熟果子或青果子都一起採收,再加上巴西的咖啡農園普遍放任咖啡樹自然生長,結果造成咖啡樹高度過高、採收不易、咖啡豆失去香氣、且味道變差。這些都不符合精品咖啡的栽採條件。
二十多年來,巴西咖啡農卯足全力增加產量,試圖擴大市場占有率,然而這樣的舉動卻犧牲了品質,巴西豆國際行情每磅平均價錢比哥倫比亞、瓜地馬拉和哥斯大黎加等『高海拔極硬豆』低了十多美分。但巴西咖啡豆薄利多銷的策略在過去咖啡行情正常情況下,仍有利可圖。然而,1998年後國際咖啡行情在越南咖啡豆低價傾銷之下正式邁入空頭。巴西咖啡主管當局在豆價盤跌的空前壓力下,決定提升巴西咖啡的品質,以期進軍歐美高檔的精品咖啡市場,借以拉高售價增加農民獲利,另一方面也可洗脫『巴西種不出好咖啡』的汙名。
巴西海外移民(3)
時間來到5月,從這個月份開始,巴西正式進入南美洲特有的長期雨季季節。由於這段期間並沒有辦法採收咖啡豆,因此我們這些『農奴』的工作也改為『割除農場裡的雜草』,當然,這也是非常辛苦、非常累人的一項勞動工作。這裡所謂的『割草』,其實不光只是把草割掉就好,在當時,我們所使用的工具是一種長度大約2公尺、名字叫作『除草鍬』的特殊工具。在割草的時候,我們必須先把『除草鍬』稍微鏟進土中、然後在翻土時順勢將草根一同切斷才行。這個工作一樣是從早上5點一直持續到太陽下山。由於割草的薪水是以『割草完畢的總面積』來計算,為了幫家裡多賺一點錢,豬木家的男孩子們莫不卯足全力的拚死工作。
巴西是一個日夜溫差極大的國家。清晨的時候雖然很涼爽,但是一到了上午,溫度馬上就飆升到攝氏30度以上。到了下午日照強烈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好像是被扔進了烤爐裡一樣,光是呼吸就覺得會熱死人了。然而,在這種『連動都懶得動』的大太陽底下,我跟哥哥卻得揮舞著除草鍬、然後嘗試割完眼前這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老實說,我現在已經不太記得那個時候的工作狀況了,或許是因為當時已經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導致腦筋一片空白的關係吧,總之,我只記得當時流了很多汗,而且汗水還是像瀑布一樣的從皮膚當中冒出來。儘管我當時的每日飲水量已經多達16公升、是一般正常人的6∼8倍左右,但是不管我喝再多水還是會覺得渴,因為這些水份最後還是會因為高溫與重度勞動而變成汗水流掉。
經過了大約8個月之後,豬木家總算開始適應這辛苦的勞動生活了。而我們也開始利用工作賺來的薪水買了幾頭小黑豬、然後就在自家附近的土地上放養了起來。此外,住在我家附近的義大利籍移民還親切的教導我們『咖啡豆的烘焙方式』、以及『義式咖啡的各種煮法』。不僅如此,對方還告訴我們很多很稀奇的豬肉料理(豬木註:他們本身也有在畜養豬隻),例如將豬血凝固之後作成丸子的形狀、然後再裹上麵粉油炸來吃等等………這些都是以往在日本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想到、甚至親眼看到的料理方式哦。
因為巴西本身是基督教國家,所以星期日是不用工作的。這天我可以悠閒的睡到早上7點才起床、然後喝完咖啡之後再跟哥哥們一起到附近的『古瓦貝市』去買東西。不過呢……雖然說字面上是寫『附近』,但實際上的距離卻還是有20公里之遠,因此當我們抵達『古瓦貝市』之後,時間往往都是接近中午時分了。『古瓦貝市』是一個日系移民很多的城市,他們在城裡頭通常都是以經營雜貨店、木工、撞球店、酒吧等等生意維生。在城裡買完東西後,我就會特地跑去買冰淇淋、瓜拉納野莓汁、還有我最喜歡的火腿三明治來當午餐吃,這是我在巴西生活時代的最大樂趣,當時我心想:『如果有一天家裡不再需要為了錢而辛苦的話,到時候我一定要大啃火腿三明治、好好的吃它一頓過過癮。』
一年半過後,我們跟『凡賽達.瑞莎』的『賣身契』終於結束了。在外公的朋友--鐘紡專務的介紹之下,我們一家人來到了『瑪莉莉亞市』郊外50公里處的一間日本農場、並且拜訪了該農場的主人--瀧谷先生。由於瀧谷先生的農場正好也在缺人,因此我們立刻就獲得了瀧谷先生的雇用、並且分得了大約『30町步』(約29公頃)的耕種土地。儘管我們一家人的立場仍然算是瀧谷先生的『佃農』,但是因為農作收益有一部份是可以歸自己所有,因此跟之前在『凡賽達.瑞莎』的奴隸生活比起來,瀧谷先生給我們的待遇實在是好得太多太多了。另一方面,或許是為了紀念豬木家終於看到移民後的『希望之光』的關係吧? 三哥還特別為這塊農地取了一個『艾斯佩蘭沙』的農場名稱--在葡萄牙語裡頭是『希望』的意思。
很快的,豬木家立刻就開始進行耕種的行動。而我們一開始所鎖定的目標……便是當時經濟價值最高的農作物--棉花。不過,由於巴西的土壤是屬於酸性的土質、就環境上而言並不利於棉花生長。因此,要想在巴西種植棉花……首先就必須在土壤上大量使用肥料改變土質才行。在隔壁部落的日系移民老爺爺的建議之下,我們決定向銀行借錢來購買所需的肥料跟馬匹、然後再依照老爺爺所教導的棉花種植方法來進行耕種。 然而………我們種出來的棉花卻是以『大失敗』的結果收場。因為那個老爺爺告訴我們的種法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託那個死老頭的福,我們種出來的棉苗最後都被雜草給纏繞捲住了,這樣的東西當然不可能拿出去賣錢,當然之前借錢所買來的肥料以及其他投資也等於全滅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老爺爺是在二次大戰之前就來到巴西的『舊移民』,而我們這些後來才來的人則是通稱為『新移民』。跟後來的『新移民』相比,『舊移民』當年在巴西吃到的苦頭更多、而且成功的人也遠比後來的『新移民』還要少。對於那些在巴西作了幾十年的辛苦佃農、但是卻一直看不到『出人頭地』希望的舊移民們來說………因為『眼紅』、或者『見不得別人成功』而刻意陷害、設計『新移民』吃虧上當的例子……像這樣惡劣的『舊移民』在巴西據說『比比皆是』。很不幸的,我們偏偏就遇上了這樣的人。
雖然豬木家當時並沒有跟那個死老頭明白的撕破臉(豬木註:因為母親不希望我們跟對方發生衝突),但是每次想到這裡,我就不禁很感嘆…………放眼全世界各個國家的民族,這種『自家人相互陷害』的現象好像就只有日本人才會有,這實在是太可恥了,為什麼同樣身在異國的日本人就沒有辦法團結在一起、然後努力的一起打拚呢?好吧,就算日本人不團結好了,就算日本人彼此漠不關心好了,但是………你(舊移民的老爺爺)不幫忙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故意陷害我們、扯我們的後腿呢? 還記得剛才我曾經提到過的、在『凡賽達.瑞莎』教導我們很多東西的義大利移民嗎?相較之下、那些義大利移民反而還比較親切啊!除了『可恥』這兩個字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詞彙來形容那個『舊移民死老頭』了。
結果,那一年的棉花價格依然很好,包括那個死老頭在內,許多種植棉花的農民都賺了不少錢。當然,他們也積極的把賺到的錢再投資在棉花之上、以期能夠繼續擴大產量。另一方面,由於豬木家之前已經因為錯誤的種植棉花而虧了一大筆錢,因此現在的我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資金能夠再投入棉花的種植工作。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我們只好選擇經濟價值較低、但是種起來並不需要什麼技術的『落花生』來種植。
令我感到生氣的是,當那個死老頭發現我們放棄棉花、改種花生時,他竟然又裝出一副親切的笑臉要來教導我們花生的種法(豬木註:他還不知道我們已知他欺騙我們)。要不是因為大學畢業的三哥修養好、並且及時伸手阻攔我的話,以我當時的個性跟一直被壓抑著的痛苦心情來計算,我敢跟各位打包票--那個時候的我一定會衝上前去痛扁那個死老頭一頓、然後殺了他。當然,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那個死老頭所提供的花生種植方法,豬木家自然是『完全無視』。
■巴西海外移民(4)
當豬木家開始種植花生之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因為每逢下起雷陣雨的時候,烏雲總是會在我們家的農地上面下足了雨水才開始移動。等到烏雲飄到那個『舊移民死老頭』的農地上時,烏雲裡頭往往已經沒有足夠的水氣可以降雨了。這樣說或許有點幸災樂禍也說不定,但是當我看到那個死老頭的農地一滴雨也沒有下的景象時,當時我的心裡真的只有『爽快』這兩個字可以形容。
很快的,花生的收穫期來臨了。由於種植花生所需要的技術門檻並不高,再加上耕種期間的降雨量很飽足的關係,因此『希望農場』的花生收穫量十分的龐大,豐收的程度甚至多到--你只要用手隨便往土裡頭一拉就可以拿到滿手的落花生。更幸運的是,當初豬木家改種花生的決定………事後證明是正確的、而且是『中了大獎』的。因為那一年巴西的花生收穫狀況極差,別的農家種花生都沒有種出什麼收成、只有我們家附近一帶的花生是大豐收的。收成的數量減少,價值自然就水漲船高,那一年花生的價格更足足飆漲到去年的6倍以上。許多花生買主乾脆直接殺到我們這些農家的家裡頭來、然後就在我們的面前互相開價競標。結果搞到最後,就連那些還沒有乾燥的落花生也被那些急著要買花生的買主們用高價給『搶走』了…………
託這次花生大賣的福,豬木家不但一口氣還清了之前所有的借款、而且還完欠款之後,我們身上仍然還留有一大筆錢。另一方面,由於落花生是屬於『二期作』(種植之後可以收穫兩次)的作物,因此豬木家當然是選擇繼續種植落花生。
經過將近快兩年左右的努力,如今豬木家的生活總算是比較富裕一點了。除了花生的種植很順利之外,母親所放牧的小豬跟小雞也以驚人的速度在繁殖。因為母親一次都孵化15∼16顆左右的雞蛋的關係,因此等我注意到的時候,豬木家的院子裡頭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冒出許多新的小雞了。一般來說,母親通常會等到小雞長到3個月∼5個月大的時候再宰殺來吃,而這些雞隻跟雞蛋便是豬木家成員最主要的肉類與蛋白質來源。
此外,豬木家的豬隻成長速度也是奇快無比,在瀧谷先生的指導之下,我們學會了『豬背脂』的豬油提煉法、以及『豬油漬肉』的料理製作方式。這裡所謂的『豬油漬肉』指的是將肉類先稍微用火烤過一下、然後再立刻放進豬背脂裡頭浸漬的調理法。跟巴西一般常見的乾肉、醃肉相比…………『豬油漬肉』的美味程度絕對不是上述那兩種肉類所能比擬的。
每日的農忙結束後,三哥壽一便會抽空陪我們這些弟弟們練習空手道,至於四哥快守則是賣力的在空地上面練跑。喜歡運動的四哥後來還報名參加了聖保羅州的『帕利斯塔田徑大會』、並且贏得了5000公尺與1萬公尺長跑項目的優勝。四哥贏得優勝的那一天我還記得很清楚,因為當四哥從公車上面走下來時,當時正在田裡工作的我光是看四哥走路的樣子就知道---『啊………四哥他一定是贏了』。就在這個時候,四哥突然從他的背包裡頭拿出一個『禮物』要送給我。
是鉛球! 是四哥特地在運動大會上面帶回來的『制式比賽用鉛球』!
我高興的幾乎快要跳起來了。當初移民來巴西的時候,家裡頭因為嫌鉛球太重而不准我帶來,再加上初來巴西時幾乎都是過著奴隸一般的嚴苛勞動生活,因此我足足有將近2年左右的時間沒有再接觸過這項運動。當我從四哥的手中接過鉛球時,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跟『久別的戀人重逢』一樣。這種觸感……這種重量……光是把鉛球拿在手中,我就已經高興的全身發抖了。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馬上就來試投一下吧。
『咻∼∼∼∼∼∼…………』
咦……?怎麼會飛得那麼遠啊?用自己的雙腳稍微粗算了一下,飛行距離竟然有14∼15公尺左右。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以前在國中時代,我再遠再遠也只能丟到7∼8公尺而已啊? 再試著丟一次看看………結果這次竟然飛得比剛才又更遠了。
看樣子………隨著自己每天每天不停的從事嚴酷勞動,我的身體好像也在不知不覺當中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壯。至於身高方面,此時我的身高已經一口氣拉高到188公分、即使是跟外國人相比,我的身材也絕對不會比那些外國佬遜色。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期,日本PRO的力道山突然決定前來巴西遠征,而且舉辦比賽的地點就位在離『希望農場』不遠處的『馬利利亞市』。由於豬木家的地主--瀧谷先生正好是這次比賽的『招聘委員』之一,因此在瀧谷先生的動員之下,幾乎所有為瀧谷先生工作的佃農都會去觀看力道山的比賽。大會當天,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坐著卡車到『馬利利亞』觀戰,雖然當地的體育館很小、燈光也很昏暗、而且力道山出場的時間也不長,但是力道山的魄力仍然得到了日系移民們的大喝采。儘管地點遠在巴西,但只要是有日本人的地方,力道山就是有這樣超高的人氣。
很快的,在馬利利亞地區又舉辦了一場田徑比賽的地區予選大會。除了四哥快守之外,這次連我、還有三哥壽一都一起參加了。老實說,當初我們參加運動會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在農閒之餘『娛樂一下』而已。但是,因為我們兄弟三人在地區予選大會的成績都十分出色的關係,結果我們竟然獲得了『巴西全國田徑大會』的出賽資格。不僅如此,我在全國大會上還以『打破「鐵餅擲遠」大會舊記錄』的好成績一舉拿下優勝、至於四哥快守也是勇奪5000公尺與一萬公尺的長跑冠軍。不用說,這樣的好成績自然讓我們兩兄弟登上了巴西報紙體育版的版面,當然我跟四哥也成為了日系移民心目中的『英雄』。
就在豬木家種植的落花生即將第二次收成之際,三哥壽一便自己一個人跑到聖保羅市去找工作了。三哥這樣作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根據三哥的說法--從事農業只不過是為了站穩根基跟維持溫飽而已,今後的時代將會是工商業的時代,要想獲得成功就是一定要離開農村、然後到聖保羅這個大城市來另尋發展才行。當然,為了將所有可能的風險降至最低,三哥便決定自己一個人前往聖保羅『探路』、然後其他人仍然留下來繼續務農。
很幸運的,豬木家的花生第二次收成也是以『大豐收』的成績收場,而且花生的價格仍然是居高不下的。反觀棉花則是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病蟲害跟『大欠收』。據說有不少棉農還因為畢生心血化為烏有而相繼自殺,情況可以說是相當的悲慘。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四哥跟母親都一致認為--農業終究還是要『看天吃飯』的產業,雖然豬木家很幸運的靠花生賺了不少錢,但是經過家族內部一番審慎的思考之後,豬木家最後還是決定不跟瀧谷先生續約、然後再利用家族的存款在聖保羅市買了一棟房子。換句話說,我們已經決定要搬離農村、不再以務農維生了。
在當時,日系移民離開農村到都市發展是相當冒險的行為。因為所有的生活根基都必須重新建立才行。以豬木家為例,當時在聖保羅買完房子之後,豬木家手上也幾乎沒有多少現金了,如果真要講的話,老實說還是會有一點不安啦………。 臨走之際,當初在農村認識的日系移民們紛紛前來送行,不僅如此,他們還送了一大堆的雞蛋來給我們當餞別禮物,由於這些雞蛋的數量實在太多,再加上豬木家在聖保羅也完全沒有認識的人,結果為了消化這些雞蛋………我記得大約有足足1個月左右的時間,豬木家每天三餐都是吃『蛋類料理』。自從那一次以後,我就變得很討厭吃雞蛋了。(笑)
■日本PRO入門
豬木家搬往聖保羅市定居之後,四哥快守的朋友便引薦我進入當地的青果市場擔任『搬貨員』一職。這份工作的主要內容……簡單的說就是從大卡車上把裝有萵苣的木箱子全部搬下來。由於巴西的青果市場也是在早上開市,因此我們這些搬貨員的工作時間主要是集中於『晚上11點∼隔天早上8點』的夜間時段來進行的。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裝著萵苣的箱子每一個都有『1公尺寬、30公分高』這麼大,而且重量還相當的沉重,一般人一次最多只能擔起3箱,然而當時的我卻可以一次擔起6箱這個多。不僅如此,當時我還曾經跟市場裡頭其他身強力壯的黑人比賽『搬箱子』,當然最後的結果也都是由我贏得勝利。當我看到其他工作同仁一臉驚訝的表情時,此時我才真正的感覺到:『啊∼∼∼原來我比別人還要有力氣啊……』
某日,青果市場的兒玉理事長突然來到卸貨區、並且大聲的向我們這些日系搬貨工人詢問:
兒玉:喂∼∼∼力道山現在人在巴西,他好像在找贏得上屆全國田徑大會鐵餅優勝的日系移民的樣子,有沒有人知道那個男的是誰、或者住在那裡啊?
工頭:鐵餅優勝是嗎?真巧耶,那個人正好在我們這裡工作哦,那邊那個叫豬木的人就是了。
兒玉:呃?是他?
當兒玉理事長看到我時,他對於體重只有80公斤的我竟然能夠贏得『全國鐵餅擲遠優勝』一事感到十分的驚訝,然而,當時真正覺得驚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因為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超級巨星.力道山』竟然在找我。在兒玉理事長的說明之下我才知道………原來力道山是因為上一次巴西遠征相當的成功,所以這次才會第二度前來舉辦比賽。巧合的是,在比賽的期間,力道山正好在報紙上看到『日系移民勇奪田徑大會優勝』的報導、於是他便對報導當中所寫的那個『鐵餅擲遠優勝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並且希望能夠親自見我一面。
工作結束後,兒玉理事長帶著我前往力道山下榻的旅館。當我第一次看到力道山本人時,當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因為力道山的身高雖然只有180公分出頭,但是他看起來的樣子卻是十分的龐大,在力道山壓倒性的魄力面前,我根本緊張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此時力道山只講了下面兩句話………
『把上衣脫掉吧。』
『轉過身去、讓我看看你的背部。』
雖然我不知道力道山叫我這樣作的目的是什麼,總而言之我還是照辦了。結果,經過一番詳細的打量之後,力道山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好,你就跟我去日本吧。』
『咦∼∼∼∼!?』
是的………我的『日本PRO入門』就這樣閃電決定了。一個星期之後,我跟力道山一起在聖保羅市的柯格尼亞斯機場舉辦了記者會,力道山一邊指著我、一邊向台下大批的日系移民表示:『各位!請給我3年的時間!3年之內我一定會把他訓練成一個了不起的摔角手!3年之後,我將會還給各位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 聽到力道山這樣說,當時我自己也非常認真的給自己訂下『3年』這個期限,如果3年之後真的沒有搞出個什麼名堂的話,那麼我就會毅然放棄、並且回到巴西來,那個時候我是這樣想的。
剛開始的時候,我的母親非常反對我去打摔角。我的母親認為,豬木家費盡了千辛萬苦、最後好不容易才在聖保羅有了比較穩定一點的生活,為什麼現在又要回去日本工作、而且從事的還是『摔角』這種暴力又危險的東西呢? 所幸三哥壽一認為--這對我而言是一個『不錯的歷練機會』,而且一旦成功也可以賺到不少錢,於是母親也只n同意不再反對了。記者會結束後,我跟力道山便一起搭乘飛機飛往日本。在當時,日本跟巴西之間並沒有直航班機,也就是說,我跟力道山必須先從聖保羅飛往美國紐約、然後再轉飛洛杉磯、夏威夷、威克島、最後才是抵達東京的羽田國際機場。
昭和35年(1960年)4月10日,經過3年的移民生活之後,17歲的我終於再度踏上了日本的土地。令我感到訝異的是,從力道山走下飛機的那一瞬間開始,力道山的周圍永遠都有數百名的摔角迷在簇擁著,有人揮舞著日本國旗、也有人舉著加油布條大聲的吶喊。簡單的說,力道山就是當時日本最有名的超級巨星跟國民英雄,而且是『力道山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力道山之後也沒有再出現過的偉大人物』。對於現在的年輕摔角迷們來說……他們可能很難想像力道山當年到底有多受歡迎也說不定吧?
另一方面,由於力道山在巴西同意我入門的消息已經傳了開來,因此媒體記者們無不緊迫盯人的詢問有關於我的事情。在記者會上,力道山先是說明了巴西遠征的成果、以及下次會參加『世界公式聯盟戰』的外國選手的事情,緊接著---力道山突然指著我表示:
力道山:『各位!這個少年就是我在巴西發掘到的巴西日系移民第2代,從今天起,他就是日本PRO的一份子了。』
記者:『哦哦哦∼∼∼原來他是巴西人啊∼∼∼』
豬木:『…………………』
看樣子………力道山已經決定用『巴西日系2世』的包裝來『推銷』我這個新人了。雖然我本身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並不是什麼日系移民第2代,但是既然力道山這樣講了,那麼我也只能忠實的接受、並且盡全力的『扮演好』力道山安排給我的『角色』………。離開機場後,力道山帶我回到他的家中、並且安排我住在車庫上方的一個倉庫小房間。原本那個房間是要給我、以及另外一個入門新生一起來住的,但是因為另外一個新生在第一天晚上就落跑,結果那個房間就變成我自己一個人居住了(苦笑)。
隔天,我搭乘力道山的賓士敞篷車來到日本PRO的道場。在那裡,我看到了好多好高大的人,其中長得最高大的傢伙……那個人就是巨人馬場了。嚴格講起來,如果依照入門的時間來算,我應該是比馬場還要早1∼2天入門的才對,不過馬場似乎是在力道山前往巴西遠征時就已經來到道場請求入門的樣子,簡單的說,馬場在『官方資料』上面的入門時間仍然是比我還要來得早。
力道山把我們這些新生介紹給前輩認識之後,眾人便立刻開始練習了。由於過去3年我已經在巴西經歷過各種嚴酷的重度勞動,因此我對於自己的體力是很有信心的,當時我心想:『哼,會有多辛苦?會比我在『凡賽達.瑞莎』的奴隸生活還辛苦嗎?』
………………
………………
………………
………………答案是肯定的。
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有自信的體力部份竟然會在入門之後的第一天練習就『全面崩潰』,甚至……跟當初在『凡賽達.瑞莎』的生活比起來,日本PRO的入門練習生反而更像奴隸………。
剛開始的時候,前輩會要求練習生作一種名為『ヒンズ-.スクワット』的屈膝運動,據說這是印度的著名摔角手--『達拉.辛』(ダラ.シン)所發明的練習法,主要可以強化膝蓋的強度、筋力、以及耐久力。一般練習生一開始要作的次數是500下。老實說,那一天我作到大約100下左右就已經膝蓋發抖、連站都覺得很痛苦了,偏偏其他前輩都會在一旁盯著你看,只要你動作太慢、或者他們覺得不滿意,那麼前輩手上的竹劍就會二話不說的往你頭上敲下去。死撐活撐的作完屈膝運動500下之後,接下來是舉錏鈴500下………
第二天,我的手、腳、膝蓋等等部位都痛得要命,幾乎只能用爬的爬到道場。當我看到昨天練習量比我還要多,但是今天卻連一點痛苦表情也沒有的前輩時,當時我真的覺得他們是『怪物』。
■日本PRO入門(2)
日本PRO的道場練習是從早上10點開始、然後一直持續到下午1點∼2點左右。老實說,當時的訓練方式實在稱不上『合理』,總而言之就是各種辛苦的運動連續作個好幾百次。其中最有名的練習就是所謂的『足之運動3千回』(連續作屈膝運動3000下),只要你要能夠完全作滿3000下的屈膝運動,那麼你就有辦法獲得前輩們的認同,不然的話,在此之前你永遠都是道場裡頭最下等的菜鳥。為了儘快擺脫這樣的『新手生涯』,我每天每天都是卯足了全力在練習著。儘管如此,我剛開始的時候也只能作到屈膝運動1千下、伏地挺身1千下的水準而已,而且當我作到差不多這種程度的時候,我所流的汗甚至還在地板上形成了積水呢………
基本練習結束之後,接下來是『受身』與『自由練習』的訓練。雖然名義上是『練習』沒錯,但是我總覺得……這兩個項目其實是前輩用來惡整菜鳥的『工具』。以受身為例,當時我們每天最起碼都要被前輩狠狠摔個上百次以上才能結束練習,不僅如此,即使自己的背部已經因為連續的摔技磨擦而導致破皮流血,但是我仍然不敢喊痛或叫停。當然,我也看過有些練習生因為比較不熟悉受身的作法,結果卻又碰到那些壞心眼的前輩,後來摔不到20下便直接昏倒了過去,這樣的例子……坦白說我也看過不少………
3個月很快就過去了,隨著自己愈來愈習慣道場的練習,此時我也開始覺得『摔角』是很有趣的東西。基本上,我的體質是屬於『比較柔軟』的類型,因此我也比較擅長『橋型動作』、還有寢技方面的招式。昨天可以抓得到我、或者壓迫到我的關節技,今天再對我『故技重施』往往就不管用了。事實上,當時除了大木金太郎之外,我的實力其實是不會輸給其他同輩的新手的唷。另一方面,雖然力道山在名義上是我的『師匠』,但是他本人卻從來沒有教導過我什麼東西,頂多就是站在一旁觀看我們練習而已。所以,當時我的摔角技巧絕大多數都是從『沖識名』(日本PRO裁判)、以及後來的國際摔角社長--『吉原功』身上學來的。
道場裡頭的練習雖然辛苦,但是如果真要說的話,我覺得當『跟班隨從』的工作反而更加累人。這個『隨從制度』是日本PRO所特有的東西,簡單的說就是相撲力士出身的力道山從相撲界帶過來的傳統,後來更演變成為日本摔角業界的一項慣例。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那個時候的我竟然就是力道山身邊的隨從,換句話說,不管是『公』還是『私』,我都必須要照料力道山的各種生活起居---例如搬東西啦、準備用餐啦、更換衣服啦、擦汗啦、洗衣服啦、以及洗澡時幫忙擦背等等之類的煩雜瑣事。
此外,力道山在我入門之後也從來沒有喊過我的名字,平常的時候,他都是用『戽斗仔』、『喂!戽斗仔!』的口氣來叫我,萬一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力道山更是直接用『乞丐』、『移民小子』、『小心我把你趕回巴西去哦』之類的話語來罵人。由於力道山只要一不高興就會立刻動手打人,因此當他的隨從真的是連神經都緊繃得無法休息,實在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苦差事。更不合理的是,當時的練習生是沒有薪水可以領的,只有在力道山心情好的時候、我們這些練習生才有機會可以從他身上拿到一點『零用錢』來花用,即使是在沒有比賽的空閒時期,身上連一毛錢也沒有的我們也只能待在道場裡頭發呆…………
在那個時期,日本PRO的年輕選手主要有我、馬場、大木金太郎、長毛象鈴木、還有тШ平井等人,上田馬之助是後來才入門的。在這些選手裡頭,我跟馬場、大木金太郎、以及長毛象鈴木等4人因為實力較為傑出,所以我們4個又有『日本PRO.新人四天王』之稱。奇怪的是……或許是因為大木金太郎是『韓裔』的關係吧?我總覺得大木金太郎好像非常容易遭到前輩們歧視欺負的樣子。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連同樣是『韓裔』的力道山好像也看大木金太郎不太順眼…………。記得有一次,我跟大木金太郎一起去看電影,結果看完電影之後,大木金太郎突然緊緊握住我的手、然後用不太流利的日文說:『我、韓國人。你、巴西人、我們、和睦相處吧。』 大木金太郎當時那種懇切的眼神與表情………我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巨人馬場,入門當時是22歲。由於他是前職棒巨人隊的投手,因此在所有剛入門的新人裡頭,他的名氣算是最響亮的。或許是因為這樣子的關係………感覺上力道山在各方面好像都對巨人馬場『特別的優待』。甚至……力道山好像打從一開始就已經很喜歡馬場、甚至已經打從心底決定要力捧馬場了。儘管如此,但是在我們剛入門的時期,當時跟我最要好的朋友仍然是馬場。相較於我這個17歲的幼稚少年、那個時候大我5歲的馬場已經是一個有社會經驗的大人了。對我而言,馬場就好像是一個『可靠的兄長』一樣,雖然彼此之間多少會有一點競爭意識存在,但是在平常的時候,我們也常常會一起去吃拉麵、或者互相拿對方的衣物去穿等等。換言之,那個時候我們兩人的感情其實是很好的。
所以,後來當我跟馬場之間有點不太愉快、而新間壽(後來的新日本營業部部長)也拚命的在媒體面前放話批評馬場時,那個時候我就有罵過新間,我說-----『沒錯,我跟馬場之間是有點問題,但是,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曾經很好過,就算要批評也應該要由我自己來開口。你(新間壽)沒有接受過摔角手的訓練,你也沒有跟我們一起吃過大鍋飯,所以你根本就不瞭解。總而言之,摔角手之間的問題就讓摔角手自己來解決,你這個穿西裝的傢伙給我閉嘴。』
回到正題吧。昭和35年9月30日,就在我入門5個半月之後,我終於在東京的台東體育館出道。當時我的對手是新人選手裡頭實力最強、而且也最熱心於練習的大木金太郎。老實說,我覺得他的實力甚至已經可以跟日本PRO的中堅選手相匹敵了,總而言之,大木金太郎真的很厲害,在他的頭鎚連打之下,我的意識漸漸離我遠去、最後大木金太郎是以蟹夾將我絆倒、並且用『逆腕固』從我身上拿下了勝利。
同一天,巨人馬場也是在9月30日那天出道,當時他碰到的對手是日本PRO道場的舍監--桂濱(田中米太郎)、也就是力道山在相撲力士時代的隨從。這場比賽的最後結果是由馬場輕鬆獲勝。
嗯嗯嗯嗯………這麼講或許對桂濱先生有點失禮也說不定啦………但是我覺得…………以一個摔角手而言,桂濱先生的實力實在是不怎麼樣、甚至可以說是『已經放棄「出人頭地」希望』的人,所以力道山才會讓他轉型去當道場的舍監。正因為桂濱先生是道場裡頭最弱的摔角手,所以不管任何人去跟他打都一定打得贏,包括我在內。
說穿了,力道山安排這樣的對手給馬場………其目的就是為了要捧紅他。就算我再怎麼遲鈍,至少這點我還看得出來。結果,受到出道戰敗北的影響,我對其他新人的競爭意識也被點燃了起來,特別是在練習的時候更是如此。大木金太郎舉槓鈴舉了幾公斤,我就再多加幾公斤再舉。馬場作屈膝運動作了1小時,那我就一口氣作2個小時。總而言之,當時我心裡頭的想法是---如果要比實力跟練習量的話,我有自信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只要力道山肯給我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把握、並且努力打拚出人頭地的。然而……那個時候的我並不知道---在我們這些新手當中最先獲得『出人頭地機會』的人………仍然是力道山最欣賞的巨人馬場。
■日本PRO入門(3)
昭和36年,日本PRO的一年一度的大盛事--『第3回世界公式聯盟戰』開幕了。現在大家耳熟能詳的卡爾格奇也是在那一年首度參戰日本。不用說,首次來日的卡爾格奇真的是強得可怕………。他不但有力量、有速度、就連關節技的技巧也都是『世界第一』的。尤其是卡爾格奇的必殺技--原爆固定(GermanSuplexHold),當我看到格奇從敵人背後抱住腰部、然後以極為漂亮的『人間橋』將對手拋摔壓制時,第一次看到這種『神技』的我真的是驚訝萬分、甚至連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比賽結束後,我偷偷的前往格奇的休息室、並且請求格奇指導我練習跟訓練的技巧。令我感到驚訝的是,相較於日本PRO的『土法鍊鋼』,格奇的訓練方式就會同時兼顧到身體各部位的肌肉平衡、而且也不會因為過度的練習而失去筋肉的柔軟性、換言之就是『十分合理』的鍛鍊方法。儘然格奇指導我的時間只有短短的5分鐘,但是我的心卻已經完全被格奇給擄獲了,當時我在心裡暗自發誓--總有一天我也要變得像卡爾格奇那樣厲害。
在當時,我們這些新人的最大夢想與目標……就是希望能夠去美國進行『武者修行』與『海外遠征』。因為,只要是能夠在美國摔角界活躍的人,他們回國之後幾乎都會成為日本PRO的『明日之星』,對我們這些摔角手而言--『海外遠征』不但是磨練技術、增長見識的好機會、同時『海外遠征』也等於是『出人頭地之路的入場券』,雖然我自己也知道--像我這樣剛出道沒多久的菜鳥絕對不可能獲得『海外遠征』的機會,但是我仍然是以『前往美國』為目標、然後每天每天拚命的練習著…………
昭和36年7月,力道山決定讓巨人馬場、長毛象鈴木、還有芳之里等3人前往美國進行『武者修行』。當時日本PRO的前輩們對於巨人馬場這個菜鳥竟然可以去『海外遠征』一事都感到相當驚訝,有些從來沒有去過美國的前輩更是大表不滿。不過,力道山的決定就是『神的旨意』,既然力道山已經定案了,當然就沒有人敢再表示任何意見………。
就在巨人馬場他們準備搭機出發之前,我還記得他們3個人有一起來向力道山辭行。由於當時的日本PRO正在舉行『地方巡業』當中,因此那個時候的我仍然是擔任力道山的隨從、然後負責處理一些換衣服、或者穿鞋子之類的瑣事。當馬場他們打完招呼、離開房間之後,心裡五味雜陳的我只能默默的替力道山擦汗、然後打從心裡羨慕馬場的『受寵』…………
不久之後,馬場在美國『大為活躍』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日本。相較於馬場已經在美國以『東洋巨人』的名號打下超絕人氣,當時的我卻還是在日本PRO的『前座試合』(第1試合)裡頭上下浮沉…………老實說,我真的很急,但是我的本錢就是年輕,我還有時間可以等待下一次的機會,跟『海外遠征』的問題相比,那個時候更令我傷腦筋的事情反而是我的『體重問題』,雖然我已經非常拚命的卯起來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體重卻一點也沒有增加,而這個問題也是我在菜鳥時期的『最大煩惱來源』。
某日,原本在美國進行『武者修行』的長毛象鈴木突然回來了。當時我心裡覺得很納悶,照理說……當時去『海外遠征』的摔角手應該不可能那麼快就回來的呀…? 後來我才聽說--長毛象鈴木好像是在美國『惹了一些麻煩』,所以他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返回日本。儘管如此,但當時的日本PRO還是以『凱旋歸國』的名義來『歡迎』長毛象鈴木回國………
長毛象鈴木的『凱旋試合』很快就敲定了,力道山決定在日本PRO的福山大會上安排長毛象鈴木跟我對打。奇怪的是,當天我跟長毛象鈴木在對決時,長毛象鈴木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坦白說並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地方,奇怪……他不是有去『武者修行』嗎? 怎麼會這樣呢? 總而言之,這場比賽最後是以『時間打滿平手』收場。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人在後台的力道山突然滿臉憤怒的手持木棒衝上擂台、然後用極為兇狠的表情瞪向長毛象鈴木。
『裁判、再延長10分鐘。』
在力道山的指示之下,比賽立刻進入了延長賽。很明顯的,力道山對長毛象鈴木的表現是非常不滿意的。這也難怪,一個有去美國『海外遠征』的人,回來之後竟然連一個18歲的菜鳥都打不贏,不要說是力道山了,換成是我我也會發飆的。所以,力道山延長10分鐘的意思就是在『警告』長毛象鈴木---『你在搞什麼鬼? 10分鐘、我再給你10分鐘。如果10分鐘之內你再擺不平這個菜鳥,你就給我試試看』。
當然,長毛象鈴木他也知道力道山生氣了,所以在這10分鐘的延長賽裡頭,長毛象鈴木馬上就使出吃奶的力氣來痛扁我,雖然我在延長賽當中居於極度的劣勢,但是我並沒有輸,所以長毛象鈴木最後還是沒有從我身上拿下勝利。
回到後台之後………長毛象鈴木被暴怒的力道山狠狠毒打了一頓,那一幕看在我的眼裡……感覺就好像是老爸在打兒子一樣,而且周圍的前輩們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阻。搞到後來,就連『沒有打輸比賽』的我也被力道山給揍了。力道山這個人就是這樣,他的動作很快,只要他一生氣,你就會瞬間遭到他的痛打。更離譜的是,有的時候你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揍?』。 以我為例,自從我入門日本PRO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力道山的身邊擔任隨從。直到力道山遇刺過世為止,這個隨從一作就是長達3年的時光。所以我敢打包票,在這3年裡頭我絕對是最常被力道山打的人。也因此,我對力道山這個人的『思緒感情』其實是很複雜的………
那個時候的力道山除了『摔角本業』之外,其實他也有在投資其他各式各樣的產業。再加上力道山在商界政界都有很廣闊的人脈,因此他似乎也有『總有一天要出馬角逐參議員』的計劃。另一方面,由於當時的日本正處於『摔角黃金時代』,因此『摔角比賽』就等於是『搖錢樹』的代名詞,當然日本PRO也無可避免的會遇到流氓、或者黑道幫派之類的問題。雖然力道山本身也有認識不少『有力的黑道大哥』,但是當他碰到跟『黑社會』有關的麻煩時,力道山通常都會用『請客』、『招待』、或者『談判』等等比較柔軟的手段來加以處理。不過我看得出來,力道山的心裡其實是很厭惡跟黑社會打交道的………
不過仔細想想……力道山這個人在私生活方面也不是很正常。首先,力道山這個人很喜歡喝酒,不管是在外面喝、還是在家裡頭喝,力道山常常都會喝到爛醉、然後莫名其妙的開始發酒瘋。此外,力道山的男女交往關係也很複雜,在我擔任力道山隨從的這3年之間,我就有過好幾次接送力道山的戀人或者情婦(其中還包括了不少有名的明星)的經驗,就在大家視力道山為偶像的同時,我這個跟著力道山身邊的隨從卻看盡了力道山各種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這種『衝擊感』………坦白說帶給我相當大的心理矛盾。
如果有人問我說:『你有沒有想過不幹?』 我的回答是--只有想過一次。那一次是發生在日本PRO的大阪大會上,當時我的對手是一名『老前輩』。我猜想,或許是因為『人老了』、或者『不想受傷』的關係吧? 總之這個前輩從頭到尾都是抱持著『輕鬆打』、『隨便打』的態度在比賽,那個時候的我也傻傻的,我心想--既然前輩都『輕鬆打』了,那我也來『輕鬆打』吧。結果比賽結束之後,我立刻遭到力道山近乎瘋狂的痛毆,而我整個人也是名副其實的『被打得半死不活』。結果,那天晚上我就丟下隨從的工作、然後自己一個人跑回旅館去了。另一方面,我這樣『大膽』的舉動也引來了前輩們的注意,半個小時過後,豐登突然打電話邀請我到燒肉店吃飯,當我抵達燒肉店之後,豐登就好言安慰我說:
豐登:豬木啊,你的心情我能夠瞭解,但是你就勉為其難的忍耐一下吧。來!今天我請客、你儘量吃吧!
聽到豐登這樣說,我的心情才感覺舒坦了一點。結果我們兩人那天晚上就一口氣吃了25人份的烤肉,這件事情我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
隔天,我再度回到力道山身邊擔任隨從。當時我心想………『一拳,只要你再揍我一拳,我就立刻辭職不幹!』 奇怪的是,那天力道山的心情好像特別的好,一整天下來,力道山的臉上幾乎都是堆滿了笑容。而我也就像以前一樣……繼續跟著力道山身邊作著瑣事了。儘管如此,力道山喜歡亂揍人的情況還是沒有改變,只是經過這次的事件之後,我這邊就再也沒有想過『不幹了』的念頭了………
●力道山之死
昭和38年,我也已經20歲了。同年3月,結束『武者修行』的巨人馬場也從美國返回日本。跟長毛象鈴木不同的地方是--巨人馬場是真真正正的『凱旋歸國』、而且是由力道山親自到洛杉磯去『迎接』他回國的。在這大約1年半左右的『武者修行』期間,馬場打出了他自己的個人風格、同時他在美國也曾經跟巴迪羅傑斯、毀滅者、以及布拉希等等的超級巨星對戰過,不管從那個方面來看,馬場的人氣跟實力都是貨真價實的『主秀級選手』。當我看到馬場去美國之後竟然這般的脫胎換骨,當時我的心裡頭真的很焦急、當然我也很希望下一個『能夠去美國』的人就是我自己。
坦白說,這個時期的我是完全比不上馬場的,因為我們兩人之間已經有了一段極大的差距。現在大家心目中所認為的--『豬木跟馬場是實力相當的競爭對手』、這種情況其實是『後來才發生』的事情。當時的我根本不敢作此『妄想』,而那個時候的馬場……想必也一定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吧?
昭和38年5月、『第5回世界公式聯盟戰』開幕了。我跟大木金太郎、還有巨人馬場等3人都有參加這次的公式戰,至於之前跟我們並稱為『日本PRO新人四天王』的長毛象鈴木嘛………他則是因為回國之後的『表現不佳』、結果不幸『脫落』在我們3人之後………。另一方面,那一年的『世界公式聯盟戰』也有殺手柯瓦斯基、吉諾馬雷拉、佛列德.亞多基斯、閃電薩伯、以及帕特歐柯納等等的一流外國選手參戰。跟馬場在公式戰裡頭的英勇善戰表現相比、我在那一年的『世界聯盟戰』卻是以『全敗』的成績名列最後。儘管如此,當時那些外國選手仍然給我很高的評價,雖然我也知道他們可能是在講『客套話』,但是這些『客套話』仍然帶給我不少的鼓勵作用。
就在公式戰行程進行到一半的途中,我終於等到了『美國海外遠征』的機會,在得知力道山已經決定讓我去美國的消息之後,當時我真的是高興的不得了,因為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像馬場一樣獲得『出人頭地』的機會了。然而,『命運』這種東西總是喜歡捉弄人…………,就在我『海外遠征』一事決定之後沒多久,我卻在日本PRO的札幌大會上不慎弄傷了膝蓋,結果『美國武者修行』的計劃就這樣告吹、取而代之的是大木金太郎的『渡美修行決定』……………
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原本已經敲定好要去美國遠征,結果一瞬之間,我又變回力道山身邊的隨從。眼看馬場、鈴木、大木等等的同輩一個接著一個的超越我,當時我卻連自己的『未來性』都看不見。不久之後,馬場也第二次前往美國、並且在紐約的『麥迪遜花園廣場大會』(MSG大會)上大為活躍,就連大木金太郎好像也在加州地區頗受摔角迷歡迎的樣子。眼看當初離開巴西時所訂下的『三年』期限將近,我心裡真的是焦急萬分,雖然我曾經好幾次『斗膽』向力道山提出『美國遠征』的想法,但是力道山直到『最後的最後』仍然沒有讓我出國…………
昭和38年12月8日深夜,日本摔角界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歷史性事件』--那就是力道山在赤阪的一家夜總會遭到流氓用刀刺傷、進而在一個星期後不幸過世。當天晚上,我正好跟前相撲力士.若三杉一起在銀座一家名叫『柳』的人妖酒吧喝酒、後來大家還一起到附近的一家保齡球館打保齡球。12點過後,我搭乘計程車準備返回赤阪的合宿所,途中經過山王醫院(就是力道山遇刺之後被送往的醫院)時、附近突然大塞車、而且還有很多警察在跑來跑去、彷彿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一樣。當時我也不知道力道山已經被送到山王醫院進行急救了。回到合宿所之後,整個日本PRO上下幾乎是呈現『大混亂狀態』,此時我才從前輩的口中得知力道山遇刺的消息。另一方面,前輩們對於力道山被流氓刺傷一事也是極為憤慨,當時不但有人打電話叫其他『黑道人物』出來相助、其中甚至還有一個名叫『竹村正明』的前輩拿出武士刀要去『報復尋仇』。相較於前輩們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那個時候的我只能狼狽的呆呆站在一旁、然後讓前輩他們去想辦法『處理』這件事。
隔天早上,力道山在山王醫院的急救手術成功了,雖說是被刺了一刀。但力道山畢竟是一個身強體壯的摔角手,區區的一刀是要不了他的命的,當然、力道山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諷刺的是,這樣『自我中心』的想法卻讓力道山跟他的主治醫師產生了衝突。儘管醫生基於『醫學上的立場』訂下了很多『禁止事項』,但是始終認為『自己已經沒事了』的力道山卻連甩都不甩,結果在無視醫生的禁令而大量飲水之後………力道山的身體立刻出現了『腸閉塞』與『血壓降低』的併發症,雖然力道山身上的刀傷並沒有大礙,但是力道山最後還是因為併發症的惡化而過世……………。這樣的結局跟死法………對力道山這個『日本戰後最大的英雄』來說………我個人覺得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在你的摔角生涯當中,那一個摔角手對你的影響最深呢?』
如果有人這樣問我,我想我會回答--力道山、鐵人丹茲、以及卡爾格奇。鐵人丹玆是擁有理想般肉體的天才、而卡爾格奇是透過不斷努力而變得強勁的男人。但是力道山跟他們兩人完全不一樣,力道山的摔角幾乎就等於是『打架』,甚至……我還可以這麼說----力道山的摔角………其實是一種『怨念』的摔角。
早年因為身為韓裔而飽受歧視跟差別對待……後來又因為捨棄相撲而遭受眾人的指責………再加上首度把『摔角』這門行業帶進日本的經營壓力等等………這樣的辛苦、這樣的憤怒、這樣的無奈、後來全部都以『空手劈擊』的型態在擂台上表現了出來。這種空手劈擊是別人模仿不來的,就算模仿也只能模仿到『外型』而已,然而力道山的空手劈擊卻可以讓人感受到他的憤怒、以及他的怨念,幸運的是,在『日本敗戰』的歷史背景之下,力道山的『怨念』跟『憤怒』卻充份契合了日本國民的『民心』、連帶的也讓力道山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金錢』與『名聲』。然而我敢斷言,這樣的『大成功結果』絕對是力道山事前所料想不到的。
『摔角』是什麼? 『摔角』並不是只有『強』就好、『摔角』並不是『只要打倒對手』就好,你必須讓觀眾看完比賽之後能夠『帶著感動回家』、這樣你才能算是一個『職業摔角手』。也就是說,在技巧與技巧的攻防當中,你必須要展現出『某種東西』出來才行。而且光是展現出來還不夠,你還得讓觀眾也能夠接受『你所展現出來的東西』才可以。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但是作起來卻是相當的困難。而力道山……就是可以作到這一點的摔角手。當他的『怨念』以空手劈擊的型態在擂台上爆發出來時,台下的觀眾們因為『敗戰』而飽受壓抑的痛苦跟不滿也隨之解放,這也就是『力道山』這三個字之所以能夠成為『英雄』代名詞的原因。
雖然我不知道各位能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但是我認為---『繼承』了力道山『摔角遺傳子』的人其實是我、而不是巨人馬場。不管是『爆發怨念』、『燃燒鬥魂』、還是『安排摔角比賽、製作摔角大會』的品味跟風格等等,這些東西都是我從力道山身上加以繼承、然後在擂台上再度加以重現的。反觀那個言必稱『力道山先生』、以及號稱『從來沒有被力道山打過』的巨人馬場,他從力道山身上繼承到的東西………恐怕只有他嘴上叼著的那根雪茄而已吧?
力道山死後,日本PRO出現了短暫的混亂現象,當時的報章媒體也普遍認為--『沒有力道山的摔角已經完蛋了』。後來,日本PRO建立了以豐登為社長,遠藤幸吉、芳之里、吉村道明三人為輔的『合議制』新體制。在豐登的『複數明星方針』之下,我終於在20歲那年獲得了『美國遠征』的機會。於是乎,我跟豐登兩人就這樣朝著自己心目中的『美國冠軍之路』邁進了……………
美國修行時代的豬木與Mr﹒Moto
●美國武者修行&第一次的結婚(1)
昭和39年3月9日,我跟豐登一起搭乘飛機前往美國進行『武者修行』。不過,雖然說是『美國遠征』,但是如果沒有人在美國那邊『牽線』的話,就算到了美國也是沒有『工作』可以作的。在力道山過世之前的前一段時間,當時有一個名叫『沙尼麥雅斯』的美國選手來到日本PRO參戰,當他看到我每天每天都被力道山痛打的『慘狀』時,有一次他突然對我說:『豬木,我看你乾脆從日本PRO逃走、然後到美國來找我吧。以你的資質,你在美國一定可以成為冠軍的。』 由於我跟沙尼選手之間有這麼樣的一段插曲,因此我這次的『美國遠征』也是透過他的引荐才得以敲定行程的。
後來,我跟豐登進入了夏威夷的檀香山、並且在夏威夷當地停留了大約3個星期。原因是因為當地的摔角製作人--『艾德.法蘭西斯』曾經向日本PRO提出『希望能夠派一位選手到他們那裡參戰』的請求。照理說,如果『名額』只有一位的話,其實最適合的人選應該是豐登才對,但是豐登本人卻連一點參戰的意願都沒有,因為他認為--『夏威夷是渡假休息的地方、而不是工作賺錢的地方』。可想而知,後來參加比賽的人當然就變成我了。反正有錢拿,我自己倒是覺得無所謂啦………(笑)
豐登原本是前相撲界的幕內力士,在當時是以『怪力』著稱的出色摔角手。然而,雖然豐登在摔角界的人氣頗高,而且他在平常的時候也非常的照顧我,但很可惜的是………豐登在私生活方面卻是一個『有著極嚴重金錢問題』的爛賭鬼。記得有一次、豐登跟力道山兩人一起搭檔參加雙打比賽,結果不知道怎麼搞的,先發的豐登卻一直不願意跟力道山換手。即使力道山已經氣急敗壞的大叫:『豐登你在搞什麼鬼?快點回來換手!』,但是豐登打死就是不肯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當時有好幾個『負責催收欠款』的流氓就坐在觀眾席的最前排,對於欠了一屁股債的豐登而言,擂台之內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也比擂台邊的待命區『安全』多了。
於是乎,後來我便代替豐登、然後跟夏威夷當地的冠軍--『伊蓋亞王子』進行了一場冠軍戰。在超滿員的會場當中,我跟人氣超高的『伊蓋亞王子』展開了一戰激烈的大亂鬥,後來我們雙方是以『時間打滿平手』的結局收場。至於豐登嘛………他則是在我參戰的這段期間到處去『渡假』、當然也順便的到處去『賭一把』………
在夏威夷參戰的這段期間,我領到的出場費真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多。在那個一美元兌換360日圓的時代,我光是跟『伊蓋亞王子』打一場冠軍戰就賺到了400美元(14萬4000日圓),這個數字跟我在日本PRO時代、一次地方巡業打個40場比賽、結果卻只能拿到1萬∼2萬日圓的『零用錢』相比………夏威夷這個地方簡直是令人不敢置信的『美妙世界』啊。更好康的是--我在夏威夷的所有停留費用都是由日本PRO來支付,也就是說、我在夏威夷參戰所賺到的錢全部都可以歸自己所有。這實在是太棒了!(笑)
回到旅館之後,我一邊數著剛才收到的美金鈔票、然後一邊作起了『春秋大夢』…………
『3個星期就賺到了1500美金啊………如果連夏威夷都這麼好賺的話,那美國就更不用說了,我一定要趁這次海外遠征的機會好好賺它一筆………』
於是,後來我便和豐登道別、然後自己一個人前往洛杉磯了。當我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時,日本PRO的『對美窗口』--Mr﹒Moto(註:這位是日本摔角手)已經在入境大廳裡頭在等待著我。Mr﹒Moto一看到我就拍著胸脯向我表示:『我會安排所有的相關事宜,你只要專心打好比賽就好了,所有的事情通通包在我身上!』 聽到Mr﹒Moto這樣講,我真的是覺得安心多了,畢竟我是第一次來到美國,除了人生地不熟之外,語言又不通,如果沒有人代為處理這方面的事情的話,『美國遠征』根本就是沒辦法開始的。
隔天早上,我依照Mr﹒Moto的指示、搭機前往這次美國遠征的第一站--『堪薩斯市』。根據Mr﹒Moto的說法,等我到了堪薩斯之後,當地的摔角製作人會派一個『一看就知道是摔角手』的人來接機,然而,不管我再怎麼等,我在堪薩斯機場的入境大廳還是沒有看到人來接我,即使我後來找遍了整個機場,我也沒有看到什麼『一看就知道是摔角手』的人。結果搞到後來,整個機場大廳裡頭的旅客都走光了,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孤獨的坐在椅子上…………
『他媽的……………』 我心裡不禁暗罵了一句。
由於Mr﹒Moto信誓旦旦的說『全部包在他身上』,所以我也沒有向他詢問堪薩斯這邊的摔角製作人電話,雖然我也試圖利用電話簿來尋找自己認識的摔角手,但是最後仍然無功而返。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不懂英文的我只好隨便抓住一個機場職員、然後用很破的英文不斷講著『鐵人丹玆』、『帕特歐柯納』、『沙尼麥雅斯』等等摔角手的名字………當然被我抓住的那個人也是嚇了一大跳的………(苦笑)
在日本,『摔角』是收視率相當高的節目,當然明星選手的名字也是廣為人知的。即使是討厭看摔角的人,他們或多或少也有聽說過力道山、豐登、吉村道明等等摔角手的名字,但是在美國這種幅員廣大的國家可就不一定了。幸運的是,當時正好有一位『很喜歡看摔角』的黑人路過我們的旁邊、並且詢問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經過一番說明後,這名黑人很親切的幫我打電話到摔角製作人的辦公室,並且跟那裡的人員說:『有一個日本的摔角手來到機場了,你們快點派人來接他吧。』
過了不久,對方總算派人過來接我了,而且我才剛一上車,對方就立刻要求我『準備出場比賽』。令我感到驚訝的是,我們最後抵達的地方竟然是一間外表破破爛爛、而且內部又小又髒的『電視台』。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我進入了電視台地下的攝影棚、那裡有一座破舊骯髒的擂台、還有大約50人左右的觀眾。更離譜的是--這場比賽竟然還是『現場直播秀』!? 總而言之,那是一場莫名奇妙的比賽,雖然比賽是我打贏了,但是這場比賽的過程我根本一點印象也沒有,就連對手的長相跟姓名我也完全不記得了。
比賽結束後,我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我領到的出場費竟然只有區區的25元(有時是30元)美金。而且堪薩斯在夏天的時候還有所謂的『SEASON OFF』,有時候一個禮拜甚至只有2∼3場比賽可以打,可想而知--這樣微薄的薪水是絕對不可能夠用的。
我的夢想破碎了………因為美國摔角界是遠比日本還要嚴酷10倍以上的世界。在日本、像我這樣的『菜鳥』雖然窮歸窮,但是公司至少會保證你的食衣住行、而且也會有道場給你作訓練、當然所有的行程移動跟住宿問題也都是由公司來處理的。雖然偶爾會有『壞心眼的前輩』會隨便欺負人,但是只要你不頂撞前輩、或者乖乖照前輩的指示去作的話,基本上日子也還算『好過』。
但是美國就不一樣了。美國是一個自由的國家。這裡不會有人去管你,講難聽一點就是沒有人會鳥你。所有的事情都要你自己去想、自己去接觸、自己去行動才行。比方說,在美國不會有人安排你免費搭火車、或者搭乘汽車前往比賽會場,摔角製作人最多只會告訴你『幾月幾日在什麼地方有比賽』,至於『要怎麼去』就看你自己了,反正比賽開始之後你人一定要到就對了。
記得有一次、我還自己一個人從堪薩斯市坐船渡過『密蘇里河』、然後再坐巴士前往500英哩之外的比賽會場參加比賽。結果賽後我仔細一算,當天我所拿到的出場費甚至連自己的『車馬費』都還不夠付,即便是跟其他摔角選手一起搭車通勤,賽後在分攤完油錢與餐費之後………其實我自己身上也是連一毛錢都不剩了……
●美國武者修行&第一次的結婚(2)
美國摔角界是十分複雜、而且龐大的『異次元世界』。隨著『地域性』的不同,每個地區的摔角團體都有它們自己的一套經營方式。就以我當時所在的『堪薩斯市』來說,摔角手的出場費是要先從『實際票房收入』扣掉『成本支出』之後,然後摔角手才能『按照一定的比例』的來領取剩下來的錢。簡單的說就是『打主秀的選手領幾%』、『打主秀前一場比賽的選手領幾%』………的意思。也因此,雖然觀眾對我的比賽評價普遍都覺得不錯,而製作人也對我的表現感到很滿意,但是受到『票房總營業額』始終不高的影響,我的出場費薪水始終還是沒有改變。
在入不敷出的情況下,我在夏威夷賺到的1500美金終於漸漸的花用殆盡。身上沒錢、語言不通、又沒有朋友的外國生活……坦白說真的是很辛苦、很難熬………更令我感到難以忍受的是,在我居住的地方不遠之處,那裡正好有一家『食肉處理場』,每次到了差不多傍晚的時候,我的房間就會因為『風向的改變』而充斥著血腥味,各位只要稍微想像一下就可以瞭解那種感覺有多麼討厭了。有時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再聞到這種味道真的是讓人受不了,有好幾次我真的很想丟下一切、然後逃回日本。
比賽結束後,有時回到家中已經是深夜11點多了。遇到這種情況時,我通常不會回家、而是自己一個人跑在街上去散步。我這樣作其實並沒有什麼理由,說穿了,我只是想到『有人的地方』、然後看看商店的展示櫥窗、霓虹燈、或者路燈等等之類的『亮光』而已。我記得那時候的堪薩斯街上到處都貼滿了『披頭四』的海報,因為『披頭四』當時正好在堪薩斯舉行公演,由於我並不是很瞭解美國的流行文化,因此我還很愚蠢的詢問一間攤販老闆說:『什麼是「披頭四」啊?』。不用說,那個攤販老闆當然是驚訝的張大嘴巴、並且露出一副『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知道『披頭四』是什麼』的表情。(笑)
不過夜路走多了,偶爾也會碰到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深夜走在街上時,我經常都會被人誤會是『同志』,甚至還有同性戀者會直接把車停在我的身旁、然後搖下車窗問我要不要『上車一起去兜風』………(苦笑)
此外,後來被人譽稱為『摔角先生』的哈利雷斯正好也是在堪薩斯市出道,而且他的出道戰對手正好就是我,雖然哈利雷斯是第一天出道的菜鳥,但是我仍然毫不留情的打向他的喉嚨,結果哈利雷斯竟然就這麼『一發吐血倒地』,就連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不耐打。至於坐在台下觀戰的哈利雷斯家人則是怒不可遏的要衝上擂台殺了我,現場只能用『一片混亂』這四個字來形容。
那個時候的我是一個年輕力壯、而且食慾旺盛的小伙子。有時候跟其他摔角手一起搭車通勤時,我的肚子常常會在半路上就『吐嚕吐嚕』的叫起來,當同車的摔角手看到我在路邊的速食店一口氣買了很多熱狗、漢堡、或者炸雞的『驚人食量』時,就連體型比我大上一號的壯漢摔角手也不禁嚇了一大跳。我還記得有一次--我跟同伴一起去一家中華料理店吃晚飯,結果我一邊攤開菜單、一邊就向服務生點了100美元份的菜,而且是『那個時代的100美元』哦,就算是在美國,我想大概也沒有人吃飯像我這樣吃的吧?結果這件事情就這樣在堪薩斯傳了開來,而我也成為了當地民眾耳熟能詳的『日本人大胃王』。身為一個摔角手,結果自己卻在『摔角以外的領域』出了名,老實說實在是有點不太名譽啦……(笑)
某日,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突然拿了一份文件來找我,仔細一看之後,我赫然發現那份文件是『強制遣返書』! 搞了半天,原來是當初日本PRO在辦理手續時弄錯了、結果我身上所持有的簽證是『觀光簽證』而不是『工作簽證』,按照當時的法律是不可以在美國從事任何的職業或者打工的。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太可笑了,因為再怎麼說,我也已經20歲了,就算再怎麼不懂『社會事』,至少這點也應該要注意到才對。當我聽到自己可能會被『遣返』的惡耗時,我的心裡真的是只有『天崩地裂』這四個字可以形容,因為就某些方面來看,這樣子回到日本的方式可是比之前的長毛象鈴木還要更慘更丟臉啊。
我心裡暗思:『反正當初「約定」的三年時間已經過了,與其被美國遣返回日本、然後回國之後再被眾人恥笑,倒不如我現在就直接回到巴西去吧,這樣子至少還可以撈到一個「凱旋歸國」的美名。』
事不宜遲,我馬上就連絡上了巴西的家人、並且請他們代為接觸巴西當地的著名摔角製作人--卡茲.尼爾森。尼爾森先生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他馬上就表達了『希望豬木能夠回來巴西參加摔角比賽』的強烈意願。聽到尼爾森先生這樣爽快的回覆,我整個人又再度燃燒了起來,因為回到巴西不但可以再見到家人、而且也可以讓他們看看我這三年來的修行成果。可惜的是,老天爺似乎特別喜歡捉弄我,因為就在我即將出發的前夕,巴西竟然發生了『軍隊叛變』的重大事件,結果我在巴西的比賽也因此取消了…………
沒辦法,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回到洛杉磯、然後去找Mr﹒Moto商量了。聽完我的『遭遇』之後,Mr﹒Moto也對日本PRO這次搞的烏龍感到不敢置信。不過Mr﹒Moto還是務實的向我建議--既然巴西方面暫時已經回不去、而我也不想『屈辱的』被遣返回日本,那麼眼下就只有『申請補辦工作簽證』一途可行了。從Mr﹒Moto口中得知申請的程序步驟之後,我隨即前往『美國移民局』進行補辦手續,而且這次的申請還拖了蠻久蠻長的一段時間。
雖然工作簽證還沒有下來,但是『不工作』那裡有錢吃飯呢? 在洛杉磯申請簽證的這段期間,那個時候的我還是有在洛杉磯當地參加摔角比賽。不過,由於我身上並沒有合法的工作簽證,因此我並沒有辦法、當然也不可能用『本名』參戰,結果當地的摔角製作人竟然給我取了一些奇奇怪怪又亂七八糟的『擂台名』,例如『東京巨蛋(Tokyo Dome)』、『東京.喬(Tokyo.Joe)』、『風元(KazeMoto)』、『長崎(Nagasaki)』等等之類的莫名奇妙名字………
就在差不多這個時期,某日突然有一個日本PRO的營業員來到洛杉磯洽公。在該員的邀請之下,那天晚上我們兩人就一起前往當地『日人街』的一家餐廳吃飯,由於該員已經來過洛杉磯很多次,因此已經很熟悉洛杉磯的他便說:『豬木,走,我帶你去開開眼界。』 原本我以為該員是要帶我去『喝花酒』,結果搞了半天,該員帶我去『開眼界』的地方原來是一間中國人開設的『賭場』。更誇張的是--不知道是賭場刻意放水呢、還是我的運氣真的太好的關係,那天晚上我竟然一口氣贏了500塊錢美金!
這下子可不得了,因為從那一瞬間開始,我的心就已經被『賭』這個字給緊緊抓住了,簡單的說就是一心只想靠『賭』來賺錢發財。那個時候的我不但每天晚上都跑到賭場去『賭二把』,而且我還把自己辛苦賺來的出場費全部押了下去。更離譜的是,當時我們每個月都會在『賭城.拉斯維加斯』舉辦一次大型大會,每次只要我一到了賭城,我就會向摔角製作人預支出場費、然後再到賭場裡頭把錢全部輸個精光………
附帶一提,在洛杉磯打摔角的這個時期,我所領到的出場費其實已經增加不少了。當時在洛杉磯租一間便宜公寓的價格大約是一個月40塊美金,而我那個時候的薪水大約是『週薪400美元』左右,只要不隨便亂花錢的話,這樣的薪水其實是很不錯的。只不過……因為當時的我實在太沈迷於賭博了,所以我的口袋裡頭經常都是『空盪盪』的………。奇怪的是,雖然自己已經輸得『身無分文』,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根本就沒有『戒賭』的念頭,相反的,我反而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贏錢翻本』…………我猜想,這大概就是我已經變成『賭鬼』的最好證據了吧?
●美國武者修行&第一次的結婚(3)
豬木與妻子黛安娜、女兒文子的合照
經過數個禮拜的折騰,我的工作簽證終於核發下來了。取得合法在美國工作的權利之後,我隨即跟『奧勒岡州.波特蘭市』當地的摔角製作人--『哈利.艾力歐特』簽下了契約,由於艾力歐特的妻子正好就是日本人,因此艾力歐特對於同樣是日本人的我也很有好感,當然在波特蘭的這段期間裡頭,艾力歐特跟他的妻子也給了我不少照顧。
在特波蘭,我居住的地方仍然是當地的旅館。有一次,我偶然認識了一位帛琉籍的水手、並且跟他成為了好朋友。在該名水手的女友介紹之下,我又認識了一名17歲的女孩子。根據她的說法,她好像是因為不想待在鄉下務農、所以才會自己一個人跑到都市來尋找發展的樣子。很快的,我們兩人的關係不久就變得親密起來。然而,隨著雙方對彼此的瞭解愈來愈深,此時我卻慢慢的發現到--這個女孩子似乎有很多『很奇怪』的、而且『令人不可解』的行為。
比方說,在我沒有參加比賽的空閒之餘,我常常都會帶著她一起到外面去兜風遊玩。奇怪的是,每次當我們經過百貨公司的門口時,她都會對我說:『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然後自己一個人進入百貨公司。等到她走出百貨公司門口之後,她每次都會拿一些內褲啦、或者領帶之類的東西送給我。後來我才赫然發現,原來這個女孩子竟然是一個有『習慣性偷竊』惡習的慣犯!不僅如此,這個女孩子甚至早在去年、也就是她16歲的時候就已經結婚了!而她之所以會離家出走,原因是因為她受不了丈夫的暴力毆打、所以她才會從鄉下逃到波特蘭來。
聽完她的遭遇之後,我的心情也從原本的『震驚』、進而轉變成為『同情』。在之前的文章當中我已經提到過了,我本身是一個『無法丟下弱者不管』、尤其是『無法丟下可憐的女孩子不管』的正義感男子漢,也因此,當我知道這個女孩有這樣一段『可憐的身世』之後,我立刻就在附近的一家便宜旅館租下一間小套房、然後再把這個女孩子給『藏匿』起來。儘管當時的我已經因為『好賭』而幾乎把錢都輸光了,但是……或許是因為我自己想在女孩子面前『裝酷』、『擺闊』的關係吧………那個女孩的套房房租仍然是由我來支付的。
跟洛杉磯一樣,在波特蘭這裡城市裡頭也是有『唐人街』存在,而有中國人的地方、那裡就一定會有賭場。是的………我又跑去賭了,而且跟之前一樣,我又把當天比賽賺到的出場費全部輸得精光………。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是星期六的周末夜晚,那天晚上我連坐車的零錢都輸光了、最後只能在下著大雨的夜色當中步行30分鐘回家。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清楚呢?因為那天是我到美國進行『武者修行』以來………我第一次打從心裡覺得『自己很丟臉』、而且就連自己也覺得『非常討厭自己』…………
淋雨淋得一身濕的回到旅館之後,沒有吃晚餐又走了30分鐘的我也覺得肚子餓了。由於我的身上已經沒錢,因此我只好翻遍房間裡頭所有的背包跟行李,看看會不會有『奇蹟』出現。很幸運的--『奇蹟』真的出現了,因為我真的在一個背包裡頭找到了2個『50分錢』的硬幣!二話不說、我馬上就到樓下買了一瓶牛奶跟一個麵包、然後勉強把肚子給填飽。不過,隔天的星期日就沒有這麼好運了,這次真的是身上沒錢、家裡也完全沒錢了。沒辦法,最後我也只能空著肚子、然後躺在床上睡上一整天。
某日,我在賭場裡頭竟然意外的贏了一大筆錢。就在我意氣風發的走出賭場、然後回到旅館的同時,我突然被一群陌生的男子給包圍了起來。原本我以為對方是因為我贏了大錢而來找麻煩的賭場人員,結果搞了半天,原來對方竟然就是被我『藏匿』起來的那個女孩子丈夫!他氣急敗壞的揪住我的領口、然後用很兇惡的口氣向我恐嚇表示:『你這個日本鬼子竟敢誘拐我老婆、你最好立刻說出我老婆現在在那裡,不然的話,我保證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雖然我本身並不是那種會屈服於他人威脅的人,但是因為那個女孩子在法律上確實是『還在結婚的狀態』、簡單的說就是還沒有離婚,再加上人家的丈夫都已經找上門來了,因此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還是要作個『了斷』才行。於是,我說出了那個女孩子居住旅館的地點,而那名男子也怒氣沖沖的帶人前往那處旅館。就在對方離開之後,我馬上就打電話給那個女孩子通風報信:『妳丈夫現在正帶著一票人往妳那邊過去了,妳快點逃走吧!!』
聽到我這麼一說,她真的快要嚇死了。結果,就在她的丈夫破門而入的那一瞬間,她也順利的從旅館的屋頂逃逸無蹤…………。那一次是我跟她最後一次的連絡,自從那一次的事情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我跟第一任妻子--『黛安娜.達克』的相遇,就是在這個『事件』發生之後的事情。在那一年的耶誕節晚上,我受邀參加了一場『耶誕夜餐會派對』。在那裡、我一眼就注意到一名西班牙系的黑髮美女,那個人就是黛安娜。巧合的是,黛安娜竟然也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我的存在,結果我們兩人就因為這樣的因緣際會而開始交往了。現在回想起來,我想應該是黛安娜對我『一見鍾情』才是吧?(笑)
跟黛安娜一起交往同居3個月後,某日一個德州的摔角製作人突然打電話來找我、並且提出了相當不錯的薪質條件希望我能去德州參加比賽。在當時,美國的摔角契約期限大多都是以『兩個星期』作為單位,如果你想要離開的話,只要在2個星期之前向摔角製作人報備就可以了。相反的,如果你想要加入的話,你也必須在2個星期之前事先通知才行。
老實說,我本來是不大想去德州的,因為黛安娜她並不想離開波特蘭的關係。但是,由於我在波特蘭經常跑去賭博、而且十賭九輸,因此我跟黛安娜也常常為了這個事情而吵架。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對一個女孩子而言,我相信絕對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個『爛賭鬼』的吧? 後來有一天,我跟黛安娜又因為『賭錢』的事情大吵了一架,結果黛安娜負氣離家出走,而我也因此下定決心要前往德州發展。諷刺的是,當時的我又因為賭輸了錢而沒有錢坐飛機,最後還是靠著波特蘭的摔角製作人--也就是『哈利.艾力歐特』的資助才有辦法順利前去德州…………
性情豪邁粗獷的德州人,他們大多喜歡看『打鬥激烈』的摔角。而我到了德州之後,我立刻就獲得了向當時的德州重量級冠軍--『喬.布蘭查德』挑戰的機會,比賽地點是在聖安東尼奧的『米尼西帕爾體育館』。這場比賽的最後結果雖然是我打輸了,但是我的身手卻獲得了摔角製作人的賞識,賽後我不但一口氣成為了主秀級選手、就連出場費也增加到了『一場比賽130美元』的水準,而且隨著我不斷的轉戰聖安東尼奧、沃夫茲堡(Fort Worth)、以及達拉斯等地,我的出場費最後更是達到『一場比賽250美元』。
而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期,我也正式開始使用『安東尼奧豬木』這個擂台名了。這個名字原本是豐登所想出來的,當初豐登本來是建議我在日本PRO的『世界聯盟賽』當中使用,後來因為我覺得這個名字實在是『洋化得有點過頭』、『聽起來真的很丟臉』,所以我才又改回『豬木寬至』的本名。但是在美國,『安尼尼奧豬木』這個名字反而比較好記,既然美國摔角迷覺得這個名字比較好,當然我也就順應民意的使用下去了。
那個時候的我是一個既年輕、而且又有力量跟技巧的摔角手。其中『關節技』更是我最拿手的項目。甚至我還可以很有自信的這麼說--當時我從卡爾格奇身上學到的關節技技巧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個時候的美國摔角界很少看得到『擅長使用關節技』的選手,就算會使用一兩招關節技、這些招式的程度跟水準也都不高,絕大部份的美國摔角手還是比較傾向『又高又壯、而且又渾身肌肉』的力量型打法。如果有那個傢伙敢瞧不起我、或許把我看成『從日本來的臭小鬼』的話,我的關節技就會在擂台上把他們折得哇哇大叫、尤其是對於那些只會把自己的身體練成『硬梆梆肌肉棒子』的美國佬,我的關節技對他們更是有效。
不過,當『真正有兩把刷子』的強者出現時,我的『自信』(或許應該說『自大』)就會踢到鐵板了。比方說有一次,我在達拉斯的一場『四人Battle Royal』當中對上了當時的超人氣選手--吉恩.奇尼斯基。那個時候我心想:『我是不會輸給這個歐吉桑的啦,其他不說、光比體力我就贏定他了。』 但是沒有想到,比賽打到最後竟然是我精疲力盡的倒在地上。為什麼會這樣?其實並不是奇尼斯基有什麼『超人般的體力』,而是他運用多年在擂台上比賽的經驗、然後利用『最小程度的體力花費,達到最大的比賽效果』。反觀我這個年輕人只會仗著自己年輕力壯、然後連最基本的『體力分配』都不懂就橫衝直闖,體力會耗盡當然也就是『必定的結果』了。
●美國武者修行&第一次的結婚(4)
隨著自己在德州的摔角事業日漸穩固,此時我又開始想念起黛安娜了。雖然我跟黛安娜之間並沒有正式結婚,但是老實講,其實我們兩人早就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雖然當初來德州之前曾經跟黛安娜大吵過一架,但是那次的爭執確實是我不對在先(為了賭博的問題),因此我立刻就決定打電話給黛安娜向她道歉,然後寄了一點錢到波特蘭給她買機票。
很快的,黛安娜隨即搭乘飛機來到德州跟我會合。當我們兩人再度見面的時候,我才發現黛安娜已經懷孕了。為了我們還未出生的孩子著想,我跟黛安娜搬進了一間月租金250美元、而且還附有一座游泳池的公寓,另一方面,我也開始讓黛安娜來掌管家中的『經濟大權』。坦白說,我這個人對『金錢』真的是沒有什麼概念,能夠有一個像黛安娜這樣子有『經濟概念』的女孩來『持家』,對我而言真的是天大的幫助啊。
在德州居住一段時間之後,我又在『英雄松田』的介紹之下轉戰田納西地區。跟德州地區相比,田納西當地的摔角受歡迎度又比德州地區更高,而且『英雄松田』自從脫離日本PRO之後、他就一直以田納西地區作為據點、並且在美國次重量級摔角界建立起他的地位,當然、他在美國摔角界的人脈也是相當廣的,這個也正是我同意前來田納西參戰的最主要原因。
田納西是一個『反日情節』極為高漲的區域,原因據說是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發生時,由田納西地區的子弟兵所組成的部隊不幸在太平洋戰線上被日軍全數殲滅的關係。也因此,日本人在田納西地區是『極度不受歡迎』的份子、甚至你想在田納西租一間房子來住、房東都會因為你是日本人而拒絕出租。另一方面,在摔角擂台上也是一樣的情況,不管你在擂台上表現得多麼樣的正統、多麼樣的正派,田納西的觀眾永遠只會給你噓聲。搞到後來,我乾脆徹徹底底的改走『反派路線』,因為橫豎都會被噓,不如徹底的當一個反派角色、至少在擂台上還可以肆無忌憚的大搞犯規之類的小動作。有趣的是---自從我變成反派人物之後,我的人氣跟現場觀眾的氣氛反而更加的升高、每次只有我這個『日本鬼子』出場,買票進場的觀眾就會大幅的增加,當然摔角製作人付給我的出場費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
不過,觀眾們的反應熱烈雖然是好事,但是如果觀眾對於『反派角色』的『厭惡感』過了頭的話,那可就很傷腦筋了。比方說,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車子停放在比賽會場的附近,因為要是讓『興奮過頭』的觀眾發現那台是你的車子的話,你的車絕對會被當地的觀眾給砸個稀爛,我的『1965年.紅色雷鳥』就曾經發生這種事………(苦笑)。
昭和40年12月8日,我跟英雄松田兩人搭檔、然後在一處名叫『金斯波特』的小城鎮出戰當地的超人氣冠軍隊伍---『艾迪.格蘭哈姆』、以及『薩姆.史汀博格』。巧合的是,12月8日當天正好是日軍偷襲珍珠港的日子,電視上也幾乎一整天都在播映『日軍奇襲作戰』的記錄片。在田納西地區固有的『仇日情緒』催化之下,明明當地只是一個很小的小城,但是比賽會場卻擠進了『超滿員』的觀眾,受到現場氣氛熱烈的影響,這場比賽我跟英雄松田可以說是『火力全開』、最後冠軍隊是被我們打得血流滿面而吞下了敗仗。
比賽打贏了固然是很好,但是賽後我跟英雄松田卻發現自己『已經下不了擂台』,因為現場3000多名的觀眾全部都憤怒的站了起來、並且朝擂台內丟擲椅子、以及啤酒瓶之類的雜物。雖然場內的警衛全力阻擋、但是情況依然沒有改善,整個體育館幾乎要陷入『暴動狀態』。眼看有不少憤怒的『暴徒』即將衝入擂台之內,我跟英雄松田只好一邊打倒來襲的『暴徒』、然後一邊衝回到休息室。等到警方出動鎮暴部隊平息騷亂之後,我才驚覺自己的手腕跟背部已經在剛才那場暴動被人用刀砍傷流血了,這個也算是我在美國武者修行時代的一次『恐怖經驗』吧…………
在我參戰田納西地區的這段期間,黛安娜順利的產下一名女嬰、同時也是我豬木寬至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孩子。剛開始的時候,我本來是期望黛安娜能夠為我生一個『男孩子』的,當然黛安娜她也知道我的想法,因此當她得知生下來的是『女孩』的時候,黛安娜還因此而難過了好久。後來醫院裡的醫生實在是看不下去,於是醫生就在黛安娜前面狠狠的罵了我一頓,而我也才驚覺到這種『重男輕女』的觀念確實是不好的,然後深切的自我反省。
現在回想起來,那位醫生罵我罵的實在有道理,對當時只有22歲的我而言,不管是作人家的丈夫也好、還是作人家的父親也好,我的觀念跟作法都太過『幼稚』了,簡單的說就是『什麼都不懂的小鬼』。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孩子都已經生了,我也不能再用『幼稚』、或者『不懂事』來當藉口,總之該作的事情還是要作才可以。首先,當然是為自己的孩子取名囉。我想了很久,最後我決定用母親的名字--『文子』來給女兒命名,至於英文名字則是『Debra』。
看到這裡,各位或許會問:『既然你連女兒都生了,那你有沒有戒掉『賭博』的惡習呢?』 關於這個問題,答案是--沒有。不管是在黛安娜懷孕的期間也好、還有文子出生之後也罷,我都沒有停止『賭博』。雖然在家庭經濟的壓力之下,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賺多少賭多少』,但是就金錢方面來說,那個時候的豬木家經濟還是有點拮据的。
甚至,既使到了今天的現在,我偶爾還是會去賭場裡頭賭兩把。『賭博』這種東西啊,其實是可以磨練一個男人的『勝負感』的。從這點來看,我認為一個男人偶爾小賭一下並不算什麼壞事。賭博嘛,本來就是有贏有輸,最重要的是,你絕對不能讓『賭』這個字去影響到你的精神、甚至是影響到你平日的正常生活。很不幸的是,以前的我並沒有這樣的自覺、連帶的也讓黛安娜母女倆吃了不少苦…………
說到成功的『戒賭』,其實這件事情一直要等到我回到日本、並且跟倍賞美津子開始交往之後,此時我才可以算是完全的戒掉賭博惡習。在這個時期,最常跟我賭撲克牌的人就是巨人馬場了,不知道是我的賭運太差、還是馬場的牌技真的很好的關係,每次我跟馬場賭牌幾乎都是我輸,當然馬場也從我身上贏了不少錢。後來有一次,我在鏡子裡頭看見正在賭牌的自己,當時我真的是嚇了一大跳,因為鏡中的『豬木寬至』……他的表情簡直跟羅剎惡鬼沒有什麼兩樣。從此之後,我就盡可能的減少賭博的次數、再不然就是控制自己賭錢的金額數量了…………因為當時鏡子裡頭的『那個豬木』……真的帶給我很大很大的衝擊。
某日,我跟英雄松田一起前往洛杉磯參加比賽,正好日本PRO的幹部也在當地準備『第8回世界公式聯盟戰』的相關事宜。於是我跟英雄松田便和對方接觸、並且確定了『回國參加公式聯盟戰』一事,其中日本PRO幹部提出的『出場費條件』是---英雄松田『以一試合計算』、至於我則是『以一週來計算』。當我聽到這樣的『條件提示』時,我真的是很沒有辦法理解、而且也很不愉快,因為當時的日本PRO對於自己團體所屬的選手都是以『一試合』為單位來計算出場費、只有『外籍選手』才會以『一週』來計算,如今日本PRO幹部對我作出這樣的『提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我不是日本PRO的選手嗎?
搞到後來,我才輾轉從別人口中得知----原來最新的日本PRO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首先是社長豐登因為『散漫經營』與『嚴重的財務問題』而被逐出日本PRO、緊接著豐登又自己成立了『東京摔角』這個新團體、而且該團體的成員名單當中還赫然有『豬木寬至』的名字。
原來如此…………我終於搞懂了。搞了半天,日本PRO是因為我跟豐登的關係良好、所以他們早就認定我一定會加入『東京摔角』、這就是日本PRO決定把我當成『外人』來支付出場費的原因。嘖……再這樣下去不行,不管是『東京摔角』也好、還有日本PRO也罷,總之該弄清楚的事情還是要弄清楚才可以。我一方面在洛杉磯繼續跟日本PRO交涉、另一方面我也跟豐登方面取得了連繫。雖然豐登在電話裡頭是講說:『我馬上就會過去洛杉磯、你先在那裡等我幾天吧』。但是事實上,豐登他一直都沒有來洛杉磯。於是我只好聽從日本PRO的沖識名的建議、先前往夏威夷跟其他在當地進行合宿訓練的日本PRO選手們合流再說。
抵達夏威夷之後,我立刻就感受到日本PRO對我的冷淡跟敵意。首先是身為三幹部之一的吉村道明,他在夏威夷明明就是我住同一家旅館,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跟我討論過日本PRO的相關事情,每次我們兩人見面不是一般的寒喧、再不然就是普通的問好,彷彿我是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陌生人』一樣。就連巨人馬場看到我也只是『唷』的一聲、其他的事情完全都沒有說明。這樣的舉動看在我眼裡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日本PRO已經認定我加入『東京摔角』一事已經是『既成的事實』了。
這種『不被需要』的感覺,坦白說真的很讓人生氣。反倒是豐登前來夏威夷之後,他的『溫情攻勢』跟『誠懇的發言』就很讓我感動。好、既然日本PRO一開始就認定我會去『東京摔角』,那我就去吧。既然你們用這種態度來對待我,就算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想加入『東京摔角』,但是就衝著你們這種惡劣的態度,我也不可能再回到日本PRO了。之前我曾經提過,豐登在日本PRO裡頭算是相當照顧我的前輩,以前當我被力道山毒打而萌生辭意之時,那個時候也是豐登請我吃烤肉來慰留我的,既然他現在陷入了困境,我當然要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除此之外,『巨人馬場』這個人的存在也是我決定加入『東京摔角』的原因。因為在力道山死後,馬場立刻就成為日本PRO力捧的對象。沒錯,馬場確實是有那個人氣跟實力,這個我承認。但是同樣經過美國武者修行,現在的我絕對有自信不會輸給他。但是以目前日本PRO的局勢來觀察,一旦我回到日本PRO,我敢打包票---日本PRO的幹部們一定會把我安排在巨人馬場之下。與其回到日本PRO去當巨人馬場的『陰影』、倒不如跟隨豐登一起到『新天地』去闖一闖,這個就是我加入『東京摔角』的主要經過、同時也是報章媒體所報導的『太平洋上豬木略奪事件』的始末…………
●東京摔角參加&豬木放逐事件(1)
豬木、豐登、馬沙齋藤3人的合照
豬木與倍賞美津子的結婚式
昭和41年5月,經過2年的武者修行之後,我終於又回到日本來了。只是我作夢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會是以『跟日本PRO決裂』的形式回到自己的故鄉。抵達機場之後,我跟豐登隨即搭車前往位於『東京NEWOTANI飯店』之內的東京摔角事務所,在那裡,我遇見了日後跟我因緣不淺的『經營能手』--新間壽。當時的新間壽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化粧品公司的營業員而已。
第二天,我從豐登手上取得一筆30萬日圓的現金,當時豐登是以『支票帳戶的預備金』作為名目、然後再以東京摔角的名義付給我這筆錢的。收下這筆錢之後,豐登便興高采烈的要我陪他去『大井競馬場』去賭一把,結果不用說、這筆剛拿到手的三十萬日圓………只花了不到30分鐘就變成觀眾席上的馬券紙屑了………
另一方面,在豐登一句『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的話語之下,這個由豐登一手創立的『東京摔角』反而是由我來當社長、然後新間壽負責『營業部長』的職務,至於豐登本人反而沒有任何的頭銜。等到我實際坐到社長的位子上之後,此時我才赫然發現---原本『東京摔角』根本就只是豐登用來向外界借錢的『工具』而已,早在『東京摔角』正式開始營運之前,豐登就已經用『東京摔角』的名義借貸了5000萬日圓、而且每次只要豐登一賭輸錢,豐登就會叫賭場的人把帳記在『東京摔角』的名下。搞到後來,『東京摔角』內部就呈現出一股『我積極準備旗揚跟訓練、新間壽忙著籌錢、然後豐登拚命拿公司的錢去賭』的奇特現象。
在那個日本PRO是『日本唯一一個摔角團體』的時代………一個新團體要存活是非常困難的事情。由於日本各地的相關店家業主很多都要靠日本PRO混飯吃,因此他們也不敢冒著『得罪日本PRO』的風險來支援贊助『東京摔角』。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電視台的轉播節目上,當時雖然有電視台願意轉播『東京摔角』的節目,但是對方卻連一毛錢的轉播權利金也不願意支付。隨著東京摔角的財務愈來愈惡化,最後我們終於因為繳不起房租而被趕出『東京NEWOTANI飯店』、最後只能將事務所遷移到涉谷地區去了。最諷刺的是………這個時候的『東京摔角』根本連第一次的『旗揚戰』都還沒有舉行呢………
我跟第二任妻子--『倍賞美津子』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期認識的。當時的倍賞美津子是『SKD』的年輕新秀,而她的姊姊『倍賞千惠子』則是因為演出了電影--『下町的太陽』而一舉成名、在那個時候已經算是頗有名氣的明星了。巧合的是,豐登跟倍賞美津子正好是舊識,因此我回國之後不久便透過豐登的介紹而認識了對方。當我第一眼看到倍賞美津子時,坦白說我真的是對她『一見鍾情』了,她的開朗、以及健康的形象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看過的,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他的身邊就好像到處充滿光亮一樣。不過,感覺上的『一見鍾情』是一回事,但是我在美國畢竟已經娶妻生子了,因此我跟倍賞美津子之間的關係當然就也『僅止於此』而已。
昭和41年10月12日,『東京摔角』終於在藏前國技館舉辦了旗揚戰。由於藏前國技館平常的時候是『相撲專用』的場地,因此館內正中央是有『土俵』的。然而,當時館方並不允許我們破壞『神聖的土俵』,因此我們只好硬著頭皮配合土俵的形狀來搭設擂台。雖然擂台最後是勉強架好了,但是我們搭完擂台之後才發現---擂台的纜繩不管怎麼拉就是拉不緊、因為擂台的四根角柱在安裝時就已經為了配合土俵而『歪掉了』。搞到最後,無計可施的我們只好在這個『奇形怪狀、而且纜繩又鬆鬆垮垮的』的擂台上強行舉辦『東京摔角』的旗揚戰了…………
那一天的比賽情況我還記得很清楚,雖然旗揚戰的硬體設備實在是不怎麼樣,但是現場的觀眾動員數仍然高達7000人,其中倍賞美津子也有來觀看比賽。對我而言,這也是相隔10個月不見的再度出場,儘管『東京摔角』旗揚得『風雨飄搖』,但至少在擂台上---我一定要讓支持豬木的觀眾看到一場精采的比賽才行。而我當時的對手……就是後來跟我打過多場名勝負試合的美國選手:強尼.巴連泰。
說到強尼.巴連泰參戰『東京摔角』的過程,這個也真的是『一波三折』啊………。當時的美國摔角界是由一個名叫『NWA』的『聯合團體』所支配的,而NWA向來跟日本PRO關係良好,雖然我曾經向以前在美國認識的摔角手提出『參戰邀請』,但是對方的回覆卻是---『對不起,我們的製作人有警告過我,如果我去日本參戰『東京摔角』的話,我回國之後就鐵定會『沒頭路』了。』 很明顯的,美國方面也受到了日本PRO不少的壓力。儘管我咬著牙提出非常高、非常好的出場費條件、但是我仍然找不到一流的選手肯來日本參戰。
無奈之下,我只好自己一個人飛往美國去尋找外籍選手。我先是飛往堪薩斯去找『沙尼麥雅斯』請求協助、緊接著在他的介紹之下,我又飛到『聖路易斯市』去尋找一個名叫『強尼巴連泰』的選手。然而,當我在聖路易斯市找到『強尼巴連泰』這名選手時,我卻發現他的比賽打得實在是不怎麼樣、甚至『一點也不有趣』,但是,現在『東京摔角』的情況已經不允許我挑三撿四的了………儘管我對巴連泰的表現並不滿意,但是在『沒有其他人願意來日本』的現實環境考量之下,最後我還是只能選擇巴連泰來當我的『旗揚戰主秀對手』。
令人感到意外跟震驚的是--巴連泰在『東京摔角』旗揚戰當天的表現、跟當初我在『聖路易斯市』看到的強尼巴連泰根本就是『判若兩人』,巴連泰充滿迫力的打法不但讓我陷入了大苦戰、而且他那又踢又打的強烈攻擊還把我打得吐血了。經過長達40分鐘左右的死鬥,最後我才驚險的贏得勝利。不僅如此,現場看得如痴如醉的觀眾們也是大為滿足,在震動整個藏前國技館的大歡呼聲當中,熱情的觀眾紛紛把坐塾丟進擂台之內,而我也因為這場精彩的比賽一躍成為日本摔角界的巨星級人物,對於去美國之前還被人視為『中堅選手』的我而言,這場比賽不但是『安東尼奧豬木的摔角』的起點、同時也是我豬木的摔角人生裡頭相當值得紀念的一夜。
老實說,沒有電視台轉播、旗揚之前就負債、稍微有點知名度的選手只有我、豐登、齋藤晶典(馬沙齋藤)、木村政雄(羅剎木村)等4人的『東京摔角』………在客觀的經營條件上其實是相當惡劣的。然而當時『東京摔角』觀眾動員數卻出乎意外的『還不錯』、至少也有『馬馬虎虎』的水準。不過,令人感到納悶的是………隨著系列賽的興行場次不斷的增加,公司的財務報表上面卻一直沒有看到『盈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問題的關鍵、說穿了還是因為豐登的『好賭』跟『公款私用』的緣故………。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錢』這個字一旦出現了問題,不管再怎麼樣堅定的關係都一定會出現變化。親情如此、朋友之間的友情當然就更不用說了,像豐登這種『只會借錢、不會作事』的作法,不要說『東京摔角』了,今天就算換成一家『世界級的大企業』也是禁不起豐登這樣亂搞的。
到了昭和48年的年底,我跟豐登之間終於因為金錢問題而徹底絕緣、至於虧損連連的『東京摔角』則是在昭和49年的1月份宣告破產。是的……從旗揚戰開始之後、一直到宣布破產這一天為止,『東京摔角』只維持了不到三個月的短暫時光………
●東京摔角參加&豬木放逐事件(2)
東京摔角破產後,身為社長的我立刻就背負了高達5000萬日圓的負債。就連營業部長.新間壽也因為生意上面的訴訟、結果不得不到日光的銅礦山去當礦工賺錢打官司。當然,其他東京摔角旗下的年輕選手們也失去了他們的『舞台』跟『揮灑空間』。現在回想起來………打從我結束『美國武者修行』返日之後開始,我的人生似乎就充斥著各種『金錢問題』跟『醜聞打擊』了………。雖然『東京摔角』可以說是『豬木摔角』的原點、然而很諷刺的是--『東京摔角』卻也是我今後人生所有『醜聞』的起點………
總而言之,當時的我真的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儘管我真的很有心想要負責(還清負債),但是我的人生就只有『摔角』而已,如今『東京摔角』這個舞台已經崩壞、我一方面既不可能回到日本PRO、二方面我也沒有那個財力再去成立新團體。就算我選擇返回美國摔角界………恐怕也沒有幾個摔角製作人願意在日本PRO的壓力下『收留』我吧? 就在這個時候! 我的『貴人』出現了,這個『貴人』就是『運動日本』的宮本社長。
宮本社長向我表示:『豬木啊,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是可以肩負起日本摔角界命運的重要人材,雖然你目前的處境艱難,而且你跟日本PRO之間也有一點嫌隙,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想辦法跟日本PRO那邊溝通溝通、讓你能夠『有尊嚴的回歸』日本PRO,這樣對於償還你的負債應該是有幫助的』。於是乎,我就在宮本社長的『說得』與『仲介』之下再度回到日本PRO了,關於這件事情,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謝宮本先生的鼎力相助,因為如果沒有宮本先生幫忙的話,說不定我豬木早就被龐大的負債給逼到去跳樓自殺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對日本PRO而言,他們一定也很希望我能夠回歸的吧?因為有了我跟馬場這兩塊招牌,日本PRO的經營一定會更加安泰穩固的。然而,比較令我感到遺憾的是--雖然日本PRO接受了我的回歸,但是他們願意接受的人卻只有我一個而已,也就是說、其他『東京摔角』的年輕選手們仍然是沒有出路的,雖然說當時的我已經是『自身難保』,但是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情時,我還是會覺得對他們有所愧疚。結果搞到後來、馬沙齋藤選擇自己一個人前往美國、而羅剎木村跟豐登也加入了『國際摔角』,這個時候我的心裡才覺得舒坦了一點,至少,他們都有找到自己的『新舞台』了。
昭和42年4月,我重新站上了『舊巢』日本PRO的擂台。令我感到有點意外的是……日本PRO從上到下,大家似乎都非常歡迎我回來,而我復歸之後也立刻跟吉村道明搭檔奪下了亞洲雙打冠軍,同年秋天、我又跟馬場搭檔贏得了國際雙打的冠軍腰帶。是的………隨著我跟巨人馬場的合作搭檔,日本摔角界也正式進入了『馬場.豬木時代』(GI時代),這不但是繼力道山死後的第二波摔角熱潮、同時也是日本PRO『最後的黃金時代』。在當時,摔角比賽的節目收視率真的是高得嚇死人,在電視媒體強大的影響力之下,我的人氣立刻跟著扶搖直上,就算跟巨人馬場相比也是一點都不會遜色。另一方面,當時號稱『柔道日本第一』的阪口征二也在同年入團、並且立刻就在年輕選手當中成為『火車頭』一般的活躍帶動人物。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期,我跟馬場兩人開始接觸到日本PRO的興行經營工作,照理說,這方面的事情是不需要、也不太會讓『非經營者層級』的摔角手來經辦處理的,至少在力道山還活著的時代是如此。雖然公司方面的意思是說--我跟馬場兩人的地位卓然,以後我們兩人一定會成為日本PRO的重要人物、甚至是『接班人』,所以現在就要參與一些公司的經營運作、這樣才能夠累積實務上的經驗。但是照我看來,我認為這其實是因為上面的三大幹部『只想領錢、不想作事』,所以他們才會把一些公司的事務丟給我們兩人來分擔。不過呢………老實說,我自己本身對於『經營面』也是很有興趣的,而且我還當過『東京摔角』的社長,在『興趣』與自己的『經營手腕』相結合之下,當時我曾經在鶴見市與其他規模不大的『地方都市』作出過『一晚一千萬』的『興行成績』呢!
此外,黛安娜跟文子兩人不久也搬到日本跟我一起同住。在黛安娜的提議之下,我們在世田谷區花了1250萬日圓買了一棟150坪大的房子,當然,這些錢是用貸款的。照理說,150坪的房子在日本已經算是非常非常寬廣的大豪宅了,但是我永遠都記得--當初我跟黛安娜第一次去看實屋時,我一進門就立刻脫口說出:『哇……這麼小的地方怎麼住人啊?』這樣亂七八糟的話,結果帶我們去看房子的仲介還嚇了一大跳呢……(苦笑)。其實啊,我會這樣說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小的時候是外公帶大的,而我外公家佔地足足有600多坪,即使是在巴西移民的佃農時代,豬木家所持有的土地也是大得嚇死人,跟這兩個時期相比,150坪的房子自然就變得很『狹窄』了。
買了房子之後,負擔也跟著增加了,我拚了命的工作賺錢,最後終於在3年之後繳清了房貸、同時5000萬日圓的債務也減少了許多。另一方面,『美日混血』的文子在街坊鄰居的歐巴桑之間也是極受疼愛的『偶像』,如果單純就上述的情況來看的話,豬木家的生活其實是算『還不錯』的。然而……黛安娜她畢竟是一個美國人,有的時候我們常常會因為美國跟日本的『文化差異』而產生磨擦,比方說--我的職業是一個摔角手,所以我經常會參加『地方巡業』到各地去比賽,換句話說就是很少回家的意思,就算偶爾能夠跟家人一起外出旅遊,我也經常會被人認出是豬木、然後被大批熱情的摔角迷們包圍。由於『摔角』這個行業是『靠人氣作買賣』的『水生意』(註1),因此雖然遇到這種情況,但我還是會儘可能的幫摔角迷們簽名、或者跟他們拍照聊天之類的。
可惜黛安娜她就是沒有辦法理解這一點。她一直認為--就算我是摔角手,但是當我休假的時候就應該是一個『平常人』、就應該是一個『丈夫』、是一個『父親』。簡單的說,她沒有辦法忍受我重視摔角迷更甚於重視家人,雖然我很努力的想跟黛安娜說明『摔角手』這個行業的特性,但是我們的觀念跟想法仍然是一條『平行線』,當然我們也常常因為這些事情而吵了很多次架。不過呢……真正促使我跟黛安娜分開的『引爆點』,其實是我的『東南亞遠征』之行啦………。說來慚愧,當年我去東南亞各地遠征時,我每天晚上都會跟公司的幹部一起去花天酒地玩女人,結果黛安娜不知道從誰那裡聽說到這件事,結果她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就帶著文子回美國去了。
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我跟黛安娜之間已經結束』了,我只是認為『這是單純的分居』、過一陣子等黛安娜氣消了之後就會回來了。但是,黛安娜並沒有回來………不僅如此,已經夏威夷的朋友那邊定居工作的黛安娜後來更是直接挑明要跟我離婚,而且文子還要交由她來扶養。面對黛安娜的要求………我同意了,而那個時候的文子也只不過才5歲而已………。
令人感到難過的是……這麼可愛的文子竟然在3年後因為『小兒癌』過世了。當我聽到文子的死訊時,我真的是悔恨到了極點,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文子是那麼樣活潑可愛的小女孩,但是仔細想想,打從文子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從來就沒有為文子作過任何一件『父親該作的事』,我每天只會忙著工作賺錢,其他什麼事情都不管,如今文子死了………就算我再怎麼懊悔,文子也不會再活過來了,這件事情是我一生當中『最深切的痛』,即使到了今天,每當我在路上看到父母牽著自己小女兒的雙手的景象時,我的腦海裡就會浮現當初文子在夏威夷機場為我接機時的開朗笑臉……久久停留不去……。
★註1:日本俗語、意指全靠顧客的支持跟人氣來維持經營、一旦失去人氣就會瞬間垮台的生意。就好像賣水一樣,因為水都是一樣的,大家都能賣、甚至是唾手可得的,因此顧客的『特意支持』就變得十分重要。
●東京摔角參加&豬木放逐事件(3)
早在力道山時代開始,日本PRO的『電視轉播權』就一直是由日本電視台所獨占播映的。雖然TBS電視台曾經在昭和43年轉播過『國際摔角』的比賽,但是因為『國際摔角』本身的明星並不多、而且票房也不是很好,因此絕大部份的電視台還是希望能夠轉播『日本PRO』的節目。
就在這個時候,NET電視台(現.朝日電視台的前身)出現了………在NET電視台的過井董事的巧言說得之下,NET電視台向日本PRO提出了『以不影響日本電視台的轉播權利為前提、希望能讓NET電視台轉播其他場次比賽』的請求。再講的白一點………其實就是『馬場的比賽由日本電視台來轉播、豬木的比賽讓NET來放送』的意思。
對日本PRO的高層幹部而言,NET電視台的條件是很誘人的,因為日本PRO方面完全不需要作任何改變、最多只要把『日本電視台沒有轉播的比賽拿給NET去播映』就可以了。而且這樣一來,日本PRO就可以同時坐收兩家電視台的轉播權利金,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好康』的呢? 然而,最反對公司這樣作的人其實是我,因為如果讓NET進來插一腳的話,以後兩家電視台一定會發生利益上的問題與衝突,當然日本PRO也一定會因此而面臨分裂的危機。可是,滿腦子只有想到錢的日本PRO幹部們根本就聽不進別人的勸諫,結果到了昭和44年5月,NET電視台終於還是開始轉播日本PRO的比賽了………
不過,雖然當初的協議是『豬木的比賽由NET來轉播』,但實際上,當時我在日本電視台的節目裡頭仍然是有登場的,因為當時我跟馬場是現任國際雙打王者,就算雙方電視台已經達成了『獨占協議』,但總不可能比賽的時候只播馬場、然後跳過我不拍吧?(苦笑)
隨著NET電視的參入,『豬木跟馬場』至此也算是正式的『分道揚鏢』,因為現在的豬木已經不是以前的『中堅選手』、而是100%跟馬場平起平坐、甚至更超越於馬場的『超級巨星』了。這句話絕對不是我自己在吹牛,事實上、當時一般的輿論也有『人氣的馬場、實力的豬木』之稱,當然公司內部也自然而然的分成『豬木派』與『馬場派』兩派,只不過『馬場派』仍然是日本PRO的『主流派』就是了………
坦白講,對於巨人馬場老是在日本PRO裡頭『當老大』一事,我的心裡頭其實是很不服氣的。因為我跟馬場的摔角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如果要說『誰比較強』的話,不用說--絕對是我比較強的。不僅如此,我跟馬場對於『摔角的觀念』也是南轅北轍,我的摔角是繼承自力道山、是活生生的、是可以帶給觀眾感動的摔角。換言之--我想讓觀眾們見識到力道山式的『打架』跟『戰鬥』,這種摔角就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標。然而,巨人馬場的『摔角』卻是以『否定力道山』作為出發點的摔角,巨人馬場只不過是靠他高大的身材來吸引觀眾買票進場而已。對於力道山的『打架摔角理念』,我相信巨人馬場的心裡絕對是100%不認同的。
我的『摔角觀』很快就獲得摔角迷們的認同,NET的節目收視率也節節的上升,可是不管我再怎麼努力,日本PRO的『第一巨星』永遠都是巨人馬場,就連日本PRO的至寶--從力道山時代就一脈相承下來的『國際重量級冠軍腰帶』………這個冠軍頭銜也是由巨人馬場所持有著的。老實說,我很嫉妒,當然也很不服氣。正好在這個時期,卡爾格奇向我提出了『格奇教室』的招生邀請,在『增強實力、打倒馬場』的企圖心之下,我接受了格奇的指導跟訓練、同時也吸收到了大量的關節技招式。雖然當時有很多人很羨慕我能夠接受格奇的指導,但是巨人馬場對卡爾格奇好像『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的態度也更加深了我對馬場的『競爭意識』。
昭和46年,我跟馬場、毀滅者、布恰等4人在該年度的『世界公式聯盟戰』當中都獲得『同分領先』,雖然最後的比賽結果是馬場獲得最後的優勝,但是摔角迷們想看到『豬木vs馬場』的呼聲也愈來愈高,為了回應摔角迷們的期望,我在『世界公式聯盟戰』結束之後立刻向日本PRO高層提出了『想挑戰馬場的國際重量冠軍腰帶』的請求。因為我認為---冠軍的寶座本來就應該讓『最強的人』來坐才可以。更何況,我對自己一直被擺在『NO﹒2』的位置上早就非常的不滿,再加上我的背後有其他『反主流派』的前輩們支持,所以我就放手去作了。
然而,我的『挑戰狀』卻被日本PRO的幹部們以『時期尚早』為理由打了回票。不僅如此,幹部們竟然還說---『等你們兩人打倒摔角界所有的世界冠軍、以後再也找不到可以跟你們互鬥的對手之後,屆時你們兩人再來作『最終決戰』吧。』 由於這個『避戰理由』實在是太可笑了,所以這句話我一直到現在都還記得。 不過這也難怪啦………對日本PRO的幹部們而言,巨人馬場是他們最重要的『招牌商品』,為了保護巨人馬場,也難怪他們會表現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反應啦………。另一方面,我相信馬場他一定也很想避開我的挑戰的吧? 因為誰會贏、誰會輸………其實這場比賽的勝負早在開打之前就已經很明顯了。
在這段期間,我跟倍賞美津子的戀情也在逐漸的加溫當中。自從我跟黛安娜離婚之後,我曾經一度回到巴西跟家人團聚,當巴西的友人得知我認識倍賞美津子之後,對方就一直拚命的纏著我、並且要我幫他要一份倍賞美津子的簽名,而我也就順理成章的用這個理由當作『藉口』、然後到她位於練馬的老家去拜訪了。
很幸運的,倍賞美津子的母親正好是一個摔角迷,每次當我來到倍賞家時,伯母總是二話不說的開門讓我自由出入。另一方面,我對倍賞美津子的父親也是極盡巴結之能事,當我得知伯父最大的興趣就是『喝酒』之後,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帶好幾瓶日本不容易買到的洋酒到倍賞家『作客』,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籠絡伯父跟伯母,好讓我跟倍賞美津子之間的戀情減少阻礙。
過了不久,我跟倍賞美津子一起對外發表了訂婚的消息,而當時的報章媒體大都是以『倍賞美津子要跟安東尼奧豬木結婚了!』來作為新聞的標題。各位有注意到了嗎? 沒錯………是『倍賞美津子跟豬木』、而不是『豬木跟倍賞美津子』………簡單的說,摔角這門行業在社會上終究還是『上不了檯面』的,儘管『摔角』的人氣很高、儘管當時的倍賞美津子還不是那麼樣的走紅,但是一般人對於『摔角』的觀念跟看法…其實更在複雜的『演藝圈』之下………
當然,我對這種現象是非常非常不滿的。為了扭轉世人對摔角的印象,我決定要舉辦一場『超豪華婚禮』來改變眾人的想法。在當時,結婚典禮的最高花費數字是『橫井邦彥』跟『星由里子』的『5千萬結婚式』,既然如此,那我就來搞一個『一億元結婚典禮』吧! 不過嚴格講起來………其實『一億元婚禮』的點子是日本PRO的幹部們出的主意,其目的是希望我趁這個機會好好為『摔角』宣傳一番,由於日本PRO方面答應要替我出這『一億日圓』的費用,因此我二話不說就立刻答應了。
昭和四十六年十一月二日,我跟倍賞美津子在京王飯店舉行了結婚式,證婚人是三菱電機的大久保謙會長。雖然實際上的花費並沒有真的花到1億日圓……但其實也差不多了。總而言之就是各種服裝跟料理都是當時的『最最高級品』,就連用來裝盛菜餚或飲料的盤子跟杯子也都是什麼什麼『大師的名作』。託這場『豪華婚宴』的福,『摔角』又再度成為大家熱烈討論的話題。可是……日本PRO之前答應要替我支付『一億日圓』的約定………後來卻因為我被趕出日本PRO的事件而變成『一張白紙』了。結果不用說,這『一億日圓』………當然又變成了我自己個人的負債…………(苦笑)
在當時,『摔角』在一般的社會觀念當中雖然是『非主流的』、『是上不了檯面的次等文化』,但是就商業經營的角度來看,『摔角』卻是一門非常有人氣、而且非常賺錢的行業。那個時候的報章媒體普遍還有『職棒的ON(王貞治&長島茂雄)、摔角的BI(豬木&馬場)』的美譽說法,可想而知,日本PRO的收益自然也是十分的豐厚。
可是,以社長芳之里為首、再加上吉村道明、遠藤幸吉三大幹部所組成的『合議制』經營體制……其經營的手腕卻是散漫荒唐到了極點,公司的決策過程不但亂七八糟、更可惡的是---三大幹部們還把公司的公款當成自己的『私財』來使用。這種情況早在力道山過世之後就已經開始,後來芳之里踢掉『跟他們搶錢花』的豐登之後,自稱有『兒玉譽士夫』(※註)等等『日本右翼大老』在背後撐腰的三大幹部更是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幾乎每天晚上、幹部們都會從公司的金庫拿錢出來、然後再帶著自己派系的『摔角手小弟』一起去銀座的高級餐廳吃飯、吃完飯之後再到夜總會或者酒家去喝花酒,由於只要懂得拍這些幹部的馬屁就可以獲得『好處』跟『機會』,因此『奉迎拍馬』的劣質文化也在日本PRO內部擴散開來,那些腳踏實地在道場認真練習的摔角手們……他們反而被那些馬屁精當成『傻瓜』來看待。
事實上,當時的日本PRO摔角手已經有很多人沒有在進行練習了。就連我自己的練習量也因為這種現象而減少了很多。如果你去查閱我在那個時期的比賽照片的話,你就可以發現---我的腹部肌肉根本就已經鬆弛掉了。儘管如此,但是我仍然打得贏比賽,因為我的練習量雖然變少,但至少還是比那些『沒在練習』的傢伙還要好得多………
漸漸的,三大幹部的惡行惡狀終於引起了選手們的反彈。某日,上田馬之助悄悄的來找我、以及巨人馬場來會談。上田馬之助前來會面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希望我跟馬場能夠跳出來改革公司(註:當時我跟馬場已經是公司的役員了)。聽完上田馬之助的發言,馬場一言不發,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馬場這個人就是這樣,他是一個『慎重的男人』,講難聽一點就是『他不相信任何人』。而我正好相反,我這個人就是『太容易輕信別人』了。儘管如此,我跟馬場最後還是達成了『改革公司』的共識。
首先,我們的計劃原本是---先強迫部份的幹部退職、改正早前所有不法的情事,然後再改善選手們的待遇、強化正常的經營管理。如果公司不肯接受我跟馬場的要求的話,由馬場擔任會長的『選手會』全體人員就會『全部退團』、這部份是馬場他要來處理的。至於我這邊,我則是找來了幫我打點『副業財務』的會計師--『木村昭政』來調查日本PRO的帳務跟財報,對於不是很了解企業經營實務的摔角手來講,木村的財務知識對我們選手而言絕對是『一大武器』。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現在回想起來,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找木村昭政這個人來參與這件事……因為木村昭政他似乎是想趁這個機會一口氣『篡奪』日本PRO、然後再藉此來牟利的樣子,結果木村昭政的種種『小動作』引起了選手們的疑心,後來選手們更以為『是我想篡位』、所以才在背後指使木村昭政這樣作的。沒錯,木村這個人確實有問題,他的動機確實不單純,而木村是我帶進日本PRO的,我也絕對願意負起『責任』。但是、當時的日本PRO高層確實是有『不正行為』,而我的行動也都是以『導正這些不法』作為出發點的,換句話說---我絕對沒有要『篡位』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木村昭政的個人行為。
然而,選手們並不相信我的說詞………之前要我跟馬場跳出來改革公司的上田馬之助率先『背叛』、並且向遠藤幸吉跟馬場告密表示--『豬木想要篡奪公司』。大感驚訝的日本PRO幹部立刻採取了『懷柔政策』,就連『馬場派』的人馬也全部『叛變』了。被公司幹部、甚至選手會成員們孤立的我………如今變成『人人喊打』的對象。事情演變到後來,我甚至還聽說有『黑社會的大哥』要對我不利,由於我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危險,因此原本要在大阪開打的『對多利凡克二世』的冠軍戰,我是在前一天晚上以『尿道結石住院』的理由欠場了。當然………這個病是裝的。
接下來的事情各位應該都很清楚了,我被眾人指為『萬惡罪魁』,然後被趕出了日本PRO。當時我跟倍賞美津子結婚才剛過1個半月而已,真的是名符其實的『從天堂跌落地獄』。但是,跟被公司放逐這件事情相比,其實『同伴們的背叛』才是真正最讓我傷心的一件事…………
●註:號稱是『三大幹部』背後後台的日本極右翼大老.兒玉譽士夫:
兒玉譽士夫,1911年生,兒玉在二次大戰期間是右翼團體的活躍份子,曾服務於海軍特務機構,除了擔任特務之外,他還接受軍方委託從事軍需品的調度,而在日本戰敗投降後,兒玉被判為A級戰犯,鐺鐺入獄,但是他手上的軍需品、還有黃金、鑽石等等價值三十一億日圓的物品跟資金卻全被他飽入私囊,在出獄後,兒玉便利用這筆資金積極介入日本政治界與黑白兩道、並樹立起了他的『地下教父』之位。
60年代後,身為極右翼大老的兒玉集金錢、地位、與權力於一身,儼然成為日本的『地下總理』,舉凡執政黨的派系紛爭、組閣風波等等,有時候都需要靠他親自出馬來講話擺平。然而,在1962年2月發生的全球知名貪污案--「洛克希德醜聞」卻讓兒玉踢到了鐵板,貪汙賄賂醜聞曝光後,美國參議院隨即召開聽證會,兒玉譽士夫跟首相田中角榮的『大貪污網結構』也赤裸裸的呈現在日本國民的面前,在強大的國內外輿論壓迫之下,首相田中角榮跟兒玉譽士夫等人紛紛遭到逮捕,最後兒玉是在審判未終結之前便溢然而逝。縱橫黑白兩道數十載的『地下教父』終成絕響。
●獨立!新日本旗揚!!(1)
●新日本旗揚!豬木與山本小鐵、托爾哥等人在擂台上向現場觀眾致意
我輸了。對於被趕出日本PRO的我來說,當時真的是我人生當中最低潮的時刻之一。雖然我並不想為自己找藉口,但是我真的不明白---當初說要改革公司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如果說『要改革公司』這樣的想法是『有罪』的話,那麼巨人馬場應該也是跟我『同罪』才對。然而,為了保住自己在日本PRO的『工作』,馬場他竟然在事發之後可恥的向三大幹部『低頭道歉』、並且辭去了選手會會長的職務『以示負責』。但是說穿了,這一切只不過是馬場用來『拖延時間』的計謀罷了。因為從那一刻開始,馬場私底下就已經開始在秘密進行『獨立』的準備了。真不愧是馬場,果然是心思慎密、老奸巨滑的『策略家』啊…………
『安東尼奧豬木只剩下引退一途!豬木再也無法返回摔角界了!』
是的,那個時候的報章媒體幾乎都是一面倒的這樣寫的。而『東京運動報』(東京Зр-Ш)的版面更是登出一張『壞人被追放了!』、然後日本PRO選手齊聲高呼萬歲的巨幅照片。那張照片我一直到今天都還印象深刻,因為不管我再怎麼看……我還是很難相信---那些高呼『萬歲』的選手不久之前還是我最要好、最信任的同伴………。總而言之,日本PRO跟報章媒體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永遠趕出職業摔角界,但是我不服氣,我當時才28歲、而且還累積了10年以上的摔角經歷,更重要的是--我還沒有找到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摔角』,如果我就這樣子引退的話,之前我所吃的苦豈不是白費了嗎?
所幸、在『四面楚歌』的嚴苛狀況當中,有不少人仍然願意相信我、支持我。在他們的『勸進』之下,我下定決心要成立一個新的摔角團體,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放逐我的日本PRO幹部、還有背叛我的巨人馬場與其他選手們刮目相看、並且後悔他們當初的放逐決定!
要成立一個新的團體,首先最需要的就是『選手』。因為當初除了托爾哥跟山本小鐵兩人跟隨我離開日本PRO之外,我的身邊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可用之兵』。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目光注意到『東京運動報』刊登的那張『萬歲照片』。我發現---在一群高呼萬歲的選手當中,有兩個年輕人很明顯露出了『不悅的表情』,這兩個人就是曾經擔任過我的隨從的木戶修、以及藤波辰爾。果不其然,當我親自拜訪他們兩人之後,他們馬上就答應加入我的行列了。另一方面,我還專程飛往墨西哥邀請柴田勝久等等遠征墨西哥的選手加入,初步算是勉強解決了『日本人選手不足』的問題。
然而,由於我是在『事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要來籌組新團體的關係,因此『資金不足』的問題可以說是我最大的困擾跟煩惱來源。為了籌措資金,我從早到晚馬不停蹄的尋找贊助商來贊助,雖然我一天最多曾經跑過30家公司,可是成功率實在很低,絕大部份的廠商仍然不願意把錢拿出來,最後在一群善心人士各自出資100萬日圓的協助之下,我總算勉強募集到1500萬日圓的資金、並且用這筆錢成立了『新日本摔角』。
有了選手跟資金,接下來就是要尋找有力的『外國選手』來加強比賽的可看性了。正如同之前我曾經提過的,當時的美國摔角界是由NWA這個聯合組織所一手掌控的,而且NWA跟日本PRO的關係向來良好,要想在NWA旗下找選手來新日本參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事實上,當時我最想邀請的外國選手就是『多利凡克2世』了。但是多利凡克是當時NWA的中心選手,所以他仍然是受制於NWA的壓力而無法來日參戰…………。好吧、如果多利凡克不能來的話,那麼還有誰可以打出我心目中最理想的『摔角形態』呢? 經過一番的思索,我的腦海裡頭立刻浮現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卡爾格奇。
卡爾格奇雖然被後人譽稱為『摔角之神』,但是他的摔角理念在美國本土並不受到認同。甚至、美國摔角界還視卡爾格奇為『異端份子』、進而有意無意的跟他保持距離。雖然格奇曾經在WWWF(註:WWF的前身)剛獨立的時候參戰過該團體一段時間,但是WWWF對卡爾格奇並沒有很禮遇,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當時的格奇已經48歲了,在擂台上可能沒辦法打出跟以前一樣精彩的比賽,但是我總覺得……真正的原因可能還是因為WWWF並不欣賞格奇的摔角風格的緣故吧?
當我向格奇提出『參戰邀請』之後,格奇他也著實苦惱猶豫了很久。儘管自己在美國摔角界並不受到重視,但是如果格奇參戰新日本的話,格奇多少也還是擔心自己會遭到美國摔角界的『全面封殺』。幾經考慮之後,格奇他開出了『足以保證他日後生活』的超高價碼條件。現在回想起來……格奇開出這樣的價錢或許是希望我能夠『知難而退』也說不定吧? 但是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那麼多,我只是覺得---既然來新日本參戰要冒著『被封殺』的危險,那麼新日本多付給人家一點出場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我答應了。
緊接著,透過格奇的介紹,我在美國又找到了幾個知名度不是很高、但是實力卻很堅強的『反主流派選手』,當他們得知卡爾格奇要參戰新日本之後,他們也決定要一起來新日本『看一看』。當然,我這邊自然是大歡迎的。於是乎,到了昭和47年3月6日、也就是我被日本PRO放逐的3個月之後,新日本摔角終於在東京的大田區體育館邁出了旗揚的第一步了………
新日本旗揚之初,不管是資金也好、還是經營上也罷,坦白說一路走來都是非常辛苦的。尤其日本PRO方面還三不五時的叫黑道跟流氓前來施加壓力,這些都更加深了新日本旗揚初期的種種艱難。但是,新日本的選手們都很有熱情,我們的選手人數雖然少,但是我們從上到下都非常的團結,選手們除了平常的訓練之外,有時還要幫忙製作宣傳海報、或者錄製宣傳車的錄音帶等等的工作、就連當時新日本的司儀也是由倍賞千惠子來擔任的。像這種『選手兼營業員』的情況,這個一直要等到經營好手--新間壽重新加入我的行列、也就是成為新日本的營業部長之後,新日本的營業才比較走上常軌、當然選手也才能專心一致的集中精神在練習之上。
某日,在國際摔角的擂台上宣布引退的豐登突然跑到新日本來找我,而且他一開口就是希望我能夠讓他在新日本的擂台上參加比賽,而我也一口答應了。看到這裡,相信一定有很多人無法理解我的想法跟作法才對吧? 沒錯,豐登他是一個利用我的名氣來牟利、等到發生問題之後就自己一個人逃掉的大爛人。當初東京摔角崩壞時,我也是因為豐登的到處借錢而背了一身的負債。儘管如此,但很奇怪的是---我並不恨豐登。之前我曾經講過,我是一個『很容易輕信別人』、『別人說怎麼作我就怎麼作』的人。不管我再怎麼被別人騙,最後我幾乎都會原諒對方,雖然我常常因為這樣的個性而吃了很多虧,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這或許就是我安東尼奧豬木最大的『優點』與『長處』也說不定吧?
不只豐登,當年在日本PRO背叛過我的上田馬之助,後來他也在新日本的擂台上活躍過一段時間。就連當初一手策畫放逐我的芳之里社長,他在『有困難』的時候也是來找我幫忙,而不是去找巨人馬場。雖然我有問過他們說:『為什麼你們不去找馬場、偏偏來找我呢?』 但是面對我這個問題,豐登、上田、還有芳之里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因為我的個性是那種『再怎麼決裂都能重修舊好』的類型,因此即便到了現在,我的周圍還是有很多人認為--『我一定會跟之前宣布絕緣的新間壽和解修好』。而且就算我再怎麼否認也完全沒有人相信,真是傷腦筋啊…………(苦笑)
※魔王註:沒有人相信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這本『豬木自傳』推出之後的隔年(2002年),豬木真的跟新間壽和解了…………
當然,我必須承認一點,那就是當時的我並不是單純基於『原諒豐登』的緣故、所以我才讓他登上新日本的擂台的。事實上,我所考量的還是『票房問題』,畢竟再怎麼說………當時新日本的選手陣容實在是太薄弱了。因此,雖然豐登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對摔角的熱情』、而且他的體力也已經大不如前,但是『豐登』這兩個字至少還有一點『最後的剩餘價值』可以賣,所以我還是決定要邀請豐登來我們新日本。一直要等到NET電視台開始轉播新日本的節目以後,豐登他才終於離開了摔角的擂台。
●獨立!新日本旗揚!!(2)
昭和47年5月,日本電視台宣布停播日本PRO的摔角節目。同年7月底,巨人馬場閃電退團、並且於10月中成立了『全日本摔角』,而日本電視台也在同一時間決定要轉播全日本的比賽。真不愧是馬場啊………這個人果然跟我不一樣,雖然表面上他仍然跟三大幹部處得很好,但是私底下的馬場卻早就已經開始準備『旗揚新團體』了。而且我敢跟各位打包票,日本PRO的三大幹部一定連『他們自己怎麼死的』都不曉得,因為馬場就是這麼樣厲害的一個男人………
馬場退團之後,日本PRO的『明星級選手』就只剩下阪口征二一個人而已了。在當時,NET電視台是在星期五晚上八點播放日本PRO的比賽、而日本電視台是在星期六晚上八點轉播全日本、至於國際摔角則是在星期日的時候由TBS電視台來作播映。換句話說,當時就只有新日本是『沒有電視台在背後作靠山』的。儘管如此,但是現場觀眾動員數最高、票房賣得最好的團體仍然是我們新日本。既然新日本不像其他團體有『電視轉播權利金』的收入,那麼『比賽票房的好壞』自然就成為新日本收入的最主要關鍵。我永遠都記得--當年我跟旗下的選手們一起在路上發傳單、賣門票等等的場景………。那是很溫暖的回憶、而且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營業經驗』。
不說各位可能很難想像,在日本PRO時代--那個時候公司裡頭的營業員啦、或者業務什麼的,他們其實是『不需要去賣票』的。今天日本PRO一旦決定要辦某場比賽,營業員們就會拿著印好的門票、然後交給運動用品店等等之類的『通路門市』讓各個店頭自己去銷售。等時間一到,營業員們就去跟店家收錢、順便拿回其他沒有賣完的門票。扣掉這幾個項目之後,接下來營業員就只要去陪客戶喝喝花酒、或者打打高爾夫球就行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日本PRO的營業員收入根本就比我們摔角手還要來得好嘛!不僅如此,日本PRO在力道山死後的比賽興行也是亂七八糟,簡單的說就是金錢帳目完全沒有一套審核的機制。
比方說--今天日本PRO舉辦了一場大會、賽後門票到底是賣得好還是不好? 進場的觀眾有多少人是拿著免費的『招待券』進場的? 收入扣掉成本之後到底是賺還是賠? 這些東西竟然都沒有人去注意它。更離譜的是--即使到了今天,日本摔角界竟然還是有很多『不知所謂』的摔角團體用這種方式來經營自己的公司,這種作法在摔角業界『景氣好』的時候或許還行得通,但是一旦摔角的『景氣』變差、或者摔角的『人氣』減弱的話,這種荒唐散漫的營業方式就會變成摔角團體的『催命符』。但是,反觀我們新日本就不一樣了,因為我們新日本曾經有過『選手們一張一張賣門票』的寶貴經驗,因此就算摔角業界再怎麼樣的不景氣、再怎麼樣的沒落也沒有關係,到時候我們只要『回歸原點』--再次『一張一張的親手賣門票』就行了。而這種『理念』也正是日本PRO跟全日本摔角最欠缺的一部份。
昭和48年,日本PRO的節目收視率大幅的下滑,而NET也在此時向日本PRO提出了『希望阪口能夠跟豬木合流』的要求,不過NET的想法立刻就遭到日本PRO方面的拒絕。另一方面,差不多就在這個時期,某日我在東京車站偶然遇見了阪口征二跟星野勘太郎一行人,雖然我們雙方當時是處於『敵對』狀態,不過我跟阪口征二還是短暫的寒喧了一番。針對日本PRO近來的『頹勢』,我很憂心的向阪口表示:『我們新日本雖然經營得很辛苦,但是我們仍然全力全意的打好每一場比賽、讓買票進場的數百名觀眾都能看到『令人滿意的摔角』。可是你們(日本PRO)不一樣,透過電視轉播,除了體育館裡頭的現場觀眾之外,你們還要表現給電視機前面的幾千萬名觀眾看才行。如果你們打不出『優質的摔角』的話,日本摔角界的評價跟人氣就會一口氣下滑,到時候不只日本PRO、就連其他的摔角團體搞不好都會活不下去也說不定,所以你們一定要加油才行呀。』
聽到我這麼一說,阪口他狀甚無奈的點點頭、然後我們就各自搭車離開了。我從阪口當時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似乎也覺得日本PRO已經不行了,既然連阪口都已經起了『倦勤之意』,NET方面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某日,NET的過井常務私下跟阪口征二進行了一場『密會』,NET電視台的意思還是那句老話--『希望阪口能夠跟豬木合流』。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就連全日本的巨人馬場也有意邀請阪口征二加入全日本。對阪口征二而言,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因為阪口征二私底下跟我、還有巨人馬場之間的關係都還算不錯,而我跟馬場也希望透過『拉攏阪口征二』的動作來壯大自己的聲勢,也就是說--不管阪口最後決定加入那一邊,這對他自己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然而,阪口他卻一直無法痛下決心,最關鍵的原因就在於--當年阪口征二是在芳之里的引薦之下才得以加入日本PRO的,個性傳統保守的阪口實在不想對芳之里作出『忘恩負義』的行為。
緊接著,接下來就輪到我親自登門拜訪阪口征二了。在得知阪口遲遲無法下定決心的『關鍵』所在之後,我是這樣子跟阪口征二說的…………
『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不離不棄的盲目跟隨著對方、最後大家一起沉入海底溺死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種罷了。更重要的是--這樣對你、還有芳之里來說並沒有好處。阪口啊,你我兩人聯手一定可以讓日本摔角界更加興旺起來的。只要你存活下來了、手上有資源了、你還怕沒有機會向芳之里報恩嗎?』
我這句話立刻就讓阪口產生了極大的動搖、同時也讓阪口下定決心要加入新日本摔角。附帶一提,從阪口加入新日本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本書完成的現在為止,這20幾年來新日本一直全力支援芳之里後來成立的『力道山OB會』的運作,而這個……也正是阪口征二對芳之里最大的『報恩』………
阪口征二剛加入新日本時,其實他還有從日本PRO另外帶了幾名選手過來。不過,不管是新日本方面也好、還是阪口方面也罷,當時選手們之間的『心情』都是很複雜的,畢竟大家不久之前還是『水火不容』的敵對關係嘛。仔細想想倒也無可厚非啦。就拿我來說吧,我以前也曾經在媒體面前放話說:『只要用一隻手、3分鐘之內就可以打倒阪口征二!』 而阪口征二也曾回應說:『我只要用3根手指頭就能撂倒豬木』! 所以這種『氣氛』跟『感覺』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總而言之,這個問題就讓『時間』來解決吧。(笑)
隨著阪口征二的加入,日本摔角界至此已經正式進入了『新日本&全日本』的兩大摔角團體時代。昭和48年4月6日,NET宣布轉播新日本的摔角節目--『ワ-ルド.プロレスリング』。而新日本也從此刻起一舉進入『飛躍成長期』。反觀失去了NET跟阪口征二的日本PRO………最後他們是在2個禮拜之後黯然的宣布崩壞…………
●世紀的凡戰(1)
豬木成名絕技之一:阿里踢
1960年代,我在某次美國巡業的行程當中認識了一個名叫『KO耶提』的前拳擊手。當時的他已經轉行改當摔角手了、而我偶爾也會跟他一起去參加旅行、或者聚餐什麼之類的活動。從他的口中,我得知了很多關於『拳擊』的事情,而阿里也正好就是在那個時期登上了『世界重量級拳王』的冠軍寶座,由於阿里的掘起帶動了全美國的『拳擊熱潮』,因此當時有很多『拳擊製作人』都想趁這個機會大肆舉辦各種拳擊比賽,說穿了其實就是想藉此來大賺門票、或者開外圍賭盤來撈錢,有些『惡德製作人』甚至連拳擊手的素質、或者比賽的內容等等的事情都不管,反正只要『門票賣得出去』就行了,像這樣子的『下三濫』據說在拳擊界好像還『比比皆是』…………
某日,有一個在洛杉磯地區非常有名的拳擊製作人--『喬治.巴薩拉斯』突然跑來找我,原本他的目的是希望我們這些日本摔角手能夠幫他尋找『日本拳擊手』來參加比賽,但是當他看到我的練習內容跟我的動作之後,想不到巴薩拉斯竟然向我提出了『參戰邀請』,就連比賽的『出場費價碼』他也很明快具體的提示了出來。由於我對『拳擊』並沒有特別排斥、再加上巴薩拉斯開出來的價碼真的很讓人心動,因此我立刻就答應巴薩拉斯的邀請,並且認真的展開了『拳擊相關』的訓練。
然而,當『KO耶提』聽到我要去打拳擊的消息之後,他立刻就跑到洛杉磯來提醒我要『小心留意』。因為根據『KO耶提』這個『前任拳擊手』的說法---職業拳擊界是一個非常黑暗的世界,除了打假拳、黑道介入、或者賭盤操控等等『一般人想像得到』的問題之外,有些不肖的拳擊製作人『說話不算話』、等到比賽打完之後才來大砍選手出場費的『剝削情況』好像也是很常見的。聽到『KO耶提』這麼一說,我的心裡頭立刻就浮現一股『很厭惡』的心情。仔細想想確實沒錯………我在美國又不是領有拳擊執照的正式拳擊手、為什麼巴拉薩斯不去找別人、反而願意花大錢來找我這個『沒執照的摔角手』去打拳擊呢? 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搞到最後,我還是拒絕了巴薩拉斯的邀請、並且直接返回日本了。不過,雖然職業拳擊界的『黑暗內幕』很多,但是我對『拳擊』的興趣依然沒有減少,尤其當阿里在公開場合講出『有沒有那個東方人的格鬥家敢來向我挑戰的?』、或者『拳擊才是地球上最強的格鬥技』等等的囂張台詞之後,身為『格鬥家』的我更是下定決心要向阿里挑戰。 縱使抱持反對意見的人很多,但是擁有柔道經歷的新間壽卻認為『這樣作很有搞頭』,而我也在新間的鼓勵之下正式跨出了腳步。
隨著時代的變遷,『摔角』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也大不如前了。在力道山那個時代,幾乎所有的日本人都相信--『摔角』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格鬥技。但是到了我們那個時代,相信摔角手是『強者』的人已經愈來愈少了。雖然『摔角』這門行業還是很有人氣、而且也還可以在電視台的黃金時段播出,但是跟動輒就登上報紙版面的『拳擊』相比,摔角相較之下還是遜色不少。當然,當時的社會也都是用『輕蔑的眼光』來看待『摔角手』這門職業的。我之所以要向拳王阿里挑戰,其實多少有一點『想扭轉這種觀念』的想法在裡面,如果我打贏阿里的話,那麼世人對『摔角』的偏見一定也會跟著改觀才是。
1975年6月9日,我得知了阿里即將在日本過境前往馬來西亞的消息,趁著這次機會,我立刻就向阿里陣營發出了正式的挑戰狀。雖然阿里完全不認識我,但是大嘴巴的阿里仍然囂張的表示:『Any Time OK』。當然,這個終究只是阿里個人的發言,事實上阿里陣營一直沒有作出正式的回應,而報章媒體也把我的『挑戰狀』視為是『自抬身價』的『宣傳手法』,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人認真看待我的『挑戰狀』的意思。不過,我向阿里挑戰的新聞還是傳遍了全世界,雖然阿里陣營沒有動靜,但是曾經在慕尼黑奧運勇奪柔道金牌(重量級&無差別級)的威廉.路斯卡卻表達了『想跟我對戰』的請求,對我而言,這正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啊。
柔道跟拳擊一樣,兩者都是輕易就可以登上媒體版面的『主流格鬥技』,因此當『豬木vs路斯卡』的比賽成行之後,我立刻就命令新間壽將這則消息『通知給外電知道』,只要外國媒體報導了這則消息,日本的新聞就不可能不報導。對外國媒體來說,這則新聞或許並不怎樣也說不定,但是在當時的日本,這個話題卻足以在頭條版面上出現好幾天了。
很快的,我跟路斯卡的比賽立刻獲得日本媒體的重視,而且這場對決還被冠上了『異種格鬥技戰』的名稱。對於喜歡格鬥技的年輕人們來說,『誰比較強』、『那一種格鬥技比較強』永遠都是他們最關心的話題之一。要解開這個『疑問』,其實解決的方法十分單純明快--誰強誰弱只要雙方都上擂台來打一場就可以立見分曉了。從某些角度來看,我跟路斯卡的『異種格鬥技戰』其實可以算是現在『終極格鬥(UFC)』與『K-1』格鬥熱潮的先驅哦。
路斯卡是一個很強的選手,但是『柔道』跟角力一樣、都是需要雙方近距離接觸、互抓、進而組合成攻守態勢的一種格鬥技。對我而言,這樣的『異種格鬥技戰』算是比較好打的,而最後的比賽結果也確實是由我贏得勝利,當然觀眾們的興奮跟電視台方面的欣喜也是前所未有的熱烈,這樣的大盛況當然也更加深了我向阿里挑戰的信心。
可是,有決心是一回事,但是阿里陣營一直沒有正式的回覆,就算我這邊再急也是沒有用的。眼看『豬木vs阿里』的新聞熱度逐漸的退燒,某日突然有一個日本人來到事務所找我…………
『你是真心想要跟阿里比賽嗎?』
『打從一開始我就是認真的了』
『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安排你們雙方進行交涉。』
原來這個人是美國著名的拳擊製作人--『多納爾德.霍姆斯』委託前來探聽我的意向的。由於多納爾德跟阿里的關係良好,如果能夠透過他『仲介』的話,比賽成行的可能性勢必會大大的增加。經過一番連絡,最後對方是希望我能夠前往美國、然後雙方親自坐下來面對面會談。不用說,我立刻就答應了。就在我抵達美國跟多納爾德見面之後沒多久,多納爾德便開門見山的說:
『阿里的價碼不便宜,要跟他打至少要準備1千萬美元的出場費。即使如此,你還是堅持要跟阿里對戰嗎?』
『我想跟阿里對戰的心情並沒有改變。但是關於出場費的問題………我恐怕沒有辦法立刻給你答覆。』
在多納爾德的穿針引線之下,阿里陣營這才開始認真考慮『豬木vs阿里』一事。不過在雙方交涉的初期,阿里陣營開口閉口都是『錢』的態度實在是很讓人受不了。最後經過我方『勉為其難』的加碼,阿里的出場費最終是以600萬美元的價碼拍板定案。在那個『1美元:300日圓』的時代,600萬美元就等於是18億日圓啊!! 『世界拳王』的身價……尤其是阿里這個人的身價………由此可見一般。
●世紀的凡戰(2)
1976年3月,我跟阿里在『紐約Plaza飯店』舉辦了調印式跟記者招待會,相較於阿里的『一派輕鬆』,第一次登上『世界大舞台』的我就顯得十分緊張、甚至覺得有點『恐怖』。當然,美國記者的詢問也是嚴格尖銳到了極點,就算我很冷靜的說出--『我想證明自己是世界上最強的男人』這樣子的回答,但是這一套在美國是不管用的,因為老實說………其實美國人對摔角的『偏見』更在日本之上啊………
除了紐約之外,我跟新間壽還一起到全美國各地去作宣傳。因為我跟阿里的比賽是以『付費觀看實況轉播』的方式在美國各地的電影院、或者一般的劇場院廳裡頭來招攬觀眾的,為了吸引更多的觀眾買票進場,『宣傳』當然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手段,畢竟在以前那個時代,資訊的流通還不想現在這麼樣的發達嘛。看到這裡,有的讀者或許會問--為什麼都是豬木你在宣傳、但是卻沒有看到阿里方面有任何的協助動作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因為這場比賽是由我們新日本來主辦的,因此,不管是現場比賽也好、還是電視轉播、或者全美各地的『付費中繼』也罷,這些部份的成功與否---講白一點就是『不管賺錢賠錢』都是由我們新日本來承擔。對阿里而言,反正他只要有出場費可以拿就好了,至於『比賽興行賺不賺錢』那是你們新日本的事情,因此阿里那邊當然是不可能會有任何的『宣傳協助』的。結束美國宣傳跟『付費中繼』等等的相關瑣事之後,我馬上就返回日本展開密集的訓練。但是,我的肩膀卻在此時出現了『狀況』,我的右肩不但無法使力、到後來甚至連一個小小的杯子都拿不起來,更糟糕的是--當時竟然連醫生也診斷不出我有什麼毛病。
就在這個時候,有位朋友介紹我去找一個名叫『高橋信次』的人,根據我那位朋友的說法,高橋信次所使用的雖然不是『一般正常的療法』,但是療效據說十分的驚人。在『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驅使之下,我姑且還是去看看了。當我依照名片上的地址來到『GLA事務所』之後……此時我才赫然發現,原來這個叫高橋信次的人根本就是一個『靈媒』、完全跟『醫療人員』之類的東西沾不上邊啊!!
『有沒有搞錯!? 我是來治療肩膀的、又不是來通靈驅魔的!』
雖然我第一時間的心情覺得很不悅,但我最後還是進去事務所裡頭跟對方見面、並且接受對方所謂的『治療』了。畢竟再怎麼說,不管是『醫生』也好、還是『靈媒』也好,總之只要能把我的肩膀治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啦………當時我是這樣想的。然而就在此時! 結束『治療儀式』的高橋信次突然全身僵直、雙眼緊閉、然後口中開始狂唸一大堆莫名奇妙的古代語言跟咒文,等到他張開雙眼之後,高橋信次十分緊張的對我說--
『好強……阿里的守護靈太強了! 像他那種強力的守護靈是十分少見的』
『雖然豬木你的守護靈也很厲害,但是你跟阿里的比賽將會打得很辛苦。』
『你聽好了………絕對不可以被阿里的拳頭打中,如果你被他的拳頭打中的話,你的眼睛只要一拳就會被他打爆了!』
附帶一提,高橋信次這個人正好是在『豬木vs阿里』的比賽前一天突然過世的……
或許是高橋信次的『治療』真的有效的關係吧……我的肩膀問題在那之後也逐漸好轉起來。但是,隨著比賽一天接著一天的接近,『壓力』也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的不斷湧現。
『我打得贏阿里嗎?』
『比賽興行會賺錢嗎?』
『如果打輸的話怎麼辦?』
『如果賺的錢沒有辦法回本的話…………』
沒有經驗的人可能很難想像吧? 但是要打一場『異種格鬥技戰』的壓力真的是很大的。受到自己本身焦慮不安的影響,有一段時間我幾乎是過著完全吃不下也睡不著的生活,而且不管我再怎麼作訓練還是會覺得自己很『虛弱』。這下可傷腦筋了………這完全是精神層面的問題呀。如果『心』不夠堅強的話,就算肉體訓練得再強再壯也是沒有用的,一旦走上擂台,最後倒地的人一定是你。為了扭轉這種現象,我開始求助於『宗教』,而且不管什麼神佛我都拜,因為只有在我雙掌合十的那一瞬間,我的心靈才有辦法獲得平靜。有一次,『日蓮宗』的權大僧正還建議我---『不妨用「比阿里的手還要長的東西」來應戰』。對我而言,大僧正這句話多多少少也帶來了一點『啟示』。
另一方面,除了我之外,美津子跟新間壽也一直在跟『阿里軍團』的相關人士在『纏鬥』著。尤其是新間壽,打從『豬木vs阿里』的比賽正式敲定的那一天起,『阿里軍團』方面就用盡了各種『合法』與『不合法』的手段來讓新間壽疲於奔命,其目的就是要確保阿里軍團方面能夠『穩贏不輸、好處全拿』。
比賽前一天傍晚,原本雙方應該要針對『比賽規則』問題進行最後的確認跟簽字,但是阿里本人卻沒有出現在現場,更離譜的是--阿里軍團的人員竟然在這個時候丟出一張他們自己規定的『新規則』、而且還大言不慚的要我們『全盤接受』,如果我們拒絕的話,阿里方面將不惜退出明天的比賽。至於『退出的理由』他們也已經想好了,反正到時候只要推說『阿里手指痛』就行了,這種手段據說在職業拳擊界十分的常見。
很明顯的,阿里方面就是吃定『我們是主辦單位』、就是吃定我們不可能會讓比賽開天窗、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子的大膽妄為。不幸的是---事實的確是如此。為了這場比賽,新日本已經投下鉅資在美國設下170多個『實況轉播點』,而且比賽的門票也早就賣出去了,或許阿里可以無視觀眾們的感受、然後厚顏無恥的說不打就不打,但是我不行,新日本也不行。因此,當阿里軍團丟出『接受規則』與『放棄比賽』的選項逼我選擇時………我命令新間壽選擇了『接受』。我也有我的自尊跟自豪,不管對方使出什麼樣卑劣的手段也沒關係,為了新日本、為了觀眾、為了摔角……我都一定要打贏這場比賽給大家看。
然而、雖然我的心中有豪情壯志,但是『現實』依然是殘酷的。因為阿里陣營開出來的新規則內容……對我來說實在是嚴苛到了極點………
●禁止攻擊阿里的頭部
●禁止使用空手劈擊
●禁止使用頭鎚跟對喉嚨的攻擊
●禁止在站立狀態下使用踢擊
●禁止使用肘擊跟膝擊
●禁止攻擊觸碰到纜繩的對手…………等等
這樣子……到底是要叫我怎麼打呢? 在這種規則之下,頭部固定跟岩石落下技都是『犯規』的,而且幾乎所有的摔角技巧都沒有辦法使用,這種東西還能算是『異種格鬥技戰』嗎? 無奈的是,當時的我除了『接受』之外,我根本就沒有第二個選項可以選擇…………
昭和51年6月26日,由新日本主辦的『格鬥技世界第一決定戰』在日本武道館開幕了。由於要配合美國地區實況轉播的關係,因此我跟阿里的『對決主秀』是在上午11點50分的時候開始的。不過,在比賽開始之前,新間壽曾經祕密拿了一雙『裝了鐵板的擂台鞋』給我,新間壽是認為---既然阿里陣營一直都『來陰的』,那我們也不需要跟他們客氣,要玩陰的大家一起來玩。雖然我不是不能體會新間壽的想法,但是那雙『加工鞋』我並沒有穿,如果我有穿上的話,阿里的腳一定會一擊就被我給踢斷的。
可是老實講,後來我真的很後悔自己沒有穿那雙鞋子,因此根據我賽後私底下的瞭解………阿里陣營不但偷偷的把阿里的拳套從8盎司換成4盎司,而且對方竟然還在阿里的拳套上注射石膏、讓阿里的拳套變得像石頭那樣堅硬。這已經不是『被打到會不會KO』的問題了,如果被超一流的世界重量級拳王---尤其是被出拳速度跟破壞力『像飛彈一樣』的阿里用那種拳頭打到的話、恐怕我的下場真的會像高橋信次講的……只要一拳眼睛就會被打爆了。
●世紀的凡戰(3)
鐘聲敲響之後,我立刻就橫躺在擂台中央、然後用踢擊拚命的踢打阿里的左腳。在那種規則之下,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戰鬥了。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躺著打』原本就是日本古柔術的『基本』之一,我覺得用這種打法來應戰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美國人那邊就完全沒有這種概念了,看到我整個人躺在地上的模樣,即使是身經百戰的阿里也不禁露出『很意外』的表情。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對阿里這個世界拳王來說,他只要想辦法紮紮實實的打中我一拳就行了。在我們的那個時代,即使是完全不看拳擊的人也知道--阿里的拳頭可不是開玩笑的,再加上阿里當天所穿戴的拳套盎司數只有原來的一半(8盎司→4盎司),而且拳套裡頭竟然還有用石膏固定住,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是我被阿里的拳頭直接命中的話………一發、只要打中一發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所以,我躺了整整15個回合、然後集中攻擊阿里的雙腳,這個就是我在那種『不平等規則』之下唯一能夠到的事。經過5回合的攻防之後,阿里的左腳已經出現『紅腫瘀青』的現象、而且阿里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痛苦。但是---阿里他並沒有倒下。隨著比賽結束鐘聲的響起,最後裁判的判定是『雙方平手』,而觀眾們也毫不留情的批評這場『世紀大對決』是『世紀的凡戰』(大爛仗的意思)。
或許吧………看到這樣子的比賽內容……觀眾們會這樣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對我而言,這樣的評價跟結果並不是我一開始的本意,我從頭到尾都是『非常認真』在跟阿里戰鬥著的,最好的證明就是--阿里在比賽結束之後立刻因為『左腳血栓症』而住院一個多月,至於我的右腳也因為長達15個回合的踢擊而出現『剝離性骨折』的現象。也就是說、雖然最後的比賽結果是『平手』,但是從『勝負』的角度來看,我認為我才是這場『世紀大對決』的『真正勝利者』。
除此之外,在這場比賽的第6回合時,阿里曾經一度被我撲倒在地板上,當時只要我賞給阿里一記肘擊的話,比賽搞不好就會立刻結束也說不定。但是我並沒有這麼作………如果當時我有抱持著『就算犯規敗北也不要緊』的覺悟、然後硬是把肘擊敲到阿里的臉上的話,相信觀眾們一定會覺得很滿意、很滿足的吧? 不過,當時的我並沒有想到那麼多,我只是單純的『想堂堂正正擊敗阿里』而已。所以即便我成功的將阿里拖入地板戰,但是我仍然沒有揮出那發『會令人滿意的犯規招式』………
隔天早上,我的岳父把市面上所有的報紙都買了一份回來,雖然每一家報社都有『豬木vs阿里』的報導,但是新聞的內容還是以『批評』為多…………。總而言之,我被取笑了………不、正確的說,應該說是『整個摔角業界』都被嘲笑了。尤其當阿里回到美國、並且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講出--『那場比賽我只是隨便玩玩而已』的這句話之後,我的心情更是一口氣跌到了谷底。老實說,阿里那句話帶給我的打擊………其實是遠比其他人說『豬木很膽小』、或者『豬木很沒種』等等的批評還要嚴重的。
我一直認為,不管是什麼樣的比賽,只要你站在擂台上面,你跟你的對手就是『對等的關係』。就拿『豬木vs阿里』的例子來說,我自認為自己已經拿出全力來戰鬥了,而我也覺得--自己已經從這場比賽當中學到了很多東西、而且也得到了很多『別人從來沒有經歷過的體驗』。原本我以為阿里一定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我錯了…………世界拳王阿里的『隨便玩玩』發言、確定了『豬木vs阿里』那場比賽的『最終評價』。不管我再怎麼大聲反駁,但是放眼全世界,現在已經沒有一個人願意聽我再說了…………
『豬木vs阿里』一戰之後,我的人氣出現了嚴重的暴跌,新日本比賽的觀眾動員數也一口氣銳減了好幾成。新日本摔角不但陷入了『經營危機』、而且公司還背負了將近9億日圓的負債。為了負起責任,我從『社長職』降格成為『會長職』、至於新間壽則是從『營業本部長』改降為一般的『平社員』。
後來又過了幾天,身為新日本最大債權人之一的朝日電視台(NET)派了過井常務跟三井常務兩名大員前來瞭解一下狀況,值得一提的是、當時過井常務跟三井常務正為了角逐下一屆朝日電視台社長的寶座而處於激烈的『競爭關係』狀態。其中過井常務是『營業部』出身、至於三井常務則是前朝日新聞的政治記者,據說當年池田內閣宣布要解散之時,三井常務竟然可以在深夜單獨進入池田勇人首相的官邸,並且進入寢室之內直接找池田首相作第一手的採訪報導。簡單的說,三井常務就是那種『政經界人脈深厚的豪傑型人物』。
結果,當我第一眼看到過井常務時,我立刻就不加思索的低頭道歉說:『對不起』,因為我知道自己搞砸了,連帶的也造成朝日電視台跟新日本的困擾,當時我心裡的想法就只有這麼單純。然而,我的道歉舉動卻引來了三井常務的『極度不悅』,因為三井常務覺得--『你為什麼只對他道歉、而不向我道歉呢? 難道你覺得他(過井)會成為下屆的(朝日電視台)社長嗎?』。
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當時我的道歉根本就沒有別的意思啊! 然而,當我發現自己竟然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得罪』三井常務之時,事情已經發展到『朝日電視台打算停播新日本的節目』這樣子嚴重的地步了………
既然事情的關鍵點出在三井常務身上,那麼要解決問題當然也只能靠三井常務『高抬貴手』了。某日,我在赤阪一家高級料亭裡頭預訂了座位、並且邀請三井常務一起出來吃飯。雖然『道歉事件』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但是三井常務一見到我還是生氣的罵了我一頓,看樣子三井常務對那件事情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在意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像三井常務這種『嫉妒心超重』的人,只要我乖乖的向他道歉、並且主動站到他那邊的陣營去的話………日後三井常務一定會對新日本投以特別的『關愛眼神』的。
果不其然,就在我跟三井常務道歉和解之後,三井常務隨即在朝日電視台的董事會上提出『支援協助新日本』的提案。在三井常務強勢的主導之下,朝日電視台(NET)派出了3名社員進駐新日本、同時朝日電視台也開闢了『水曜SPECIAL』這個全新的特別節目來協助新日本償還債務。
至於朝日電視台要求我去『執行』的任務嘛………簡單的說就是去尋找、並且跟全世界的格鬥家們進行比賽。因為朝日電視台的人員認為『異種格鬥技戰』的比賽頗有話題性跟賣點,而且這種比賽在當時也有很不錯的收視率、所以他們就開出『一場異種格鬥技戰6000萬日圓』的轉播權利金條件、然後要我們新日本開始去走『異種格鬥技路線』了………
老實說,要我去跟『完全未知的格鬥家』站在同一個擂台上面進行對打……這對我而言是非常危險的一項賭注。可是我沒得選擇………因為我欠了人家一大筆錢。看在一場比賽有6000萬日圓轉播權利金的份上、好吧……………。雖然說『異種格鬥技戰』原本是我想振興摔角、讓大家知道『摔角最強』的策略跟方針之一,但是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必須跟各位坦承---所謂的『異種格鬥技戰路線』,其實有80%的出發點是為了用來『還債』的…………
●朝日電視台三井常務可以直闖其寢室的日本首相--池田勇人
池田勇人、明治32年(1899年)12月3日出生、為日本首相.吉田茂的得意門生。昭和35年(1960年),在恩師吉田茂、以及得力助手『佐藤榮作』的幫助之下,池田勇人當選自民黨總裁、並且成立『池田內閣』。
組閣之後,池田勇人致力於經濟政策,他以『減稅』、『社會保障』、以及『公共投資』三種手段推動世界著名的『國民所得十年倍增計劃』。結果到了1967年,日本國民的平均所得果然增加了一倍、而且距離『十年計劃』的時間足足提早了3年。
昭和39年(1964年)9月,池田勇人被醫生診斷出罹患喉癌,雖然池田勇人一直不想辭職,但是由於癌症的病情愈來愈嚴重,最後也只能無奈的辭去首相職務、並且推薦佐藤榮作為自己路線的繼承人。
●安東尼奧豬木監禁事件
『豬木vs阿里』一戰結束半年後,仍然處於挫折感之中的我再度為了『還債』而展開新一波的『異種格鬥戰之旅』。在短短的3年之內,我先後跟全美職業空手道冠軍.『THE MONSTER』、職業拳擊手.查克威普納、以及有『殺熊人』之稱的極真空手道高手--威利威廉斯等人進行過『異種格鬥技戰』,而我的足跡也在不知不覺當中踏遍了日本、巴基斯坦、美國、墨西哥、巴西、韓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還有菲律賓等等的國家。
幸運的是,雖然『豬木vs阿里』一戰帶給了一般大眾很不好的印象,但是接下來的『異種格鬥技戰之旅』倒是搏得了『壓倒性的一致好評』。受到觀眾們對比賽的滿意度很高的影響、朝日電視台(NET)的收視率自然是水漲船高。相對的、新日本的負債也很順利的在清償與減少,最後在全體社員的同意之下,『新日本社長』跟『營業部部長』的位子又再度由我跟新間壽兩人回籠出任了。
70年代結束、時間進入到80年代,此時新日本的興行跟票房開始出現『明顯的大幅成長』,在外國選手方面,當時的新日本有霍克霍肯、史坦漢森、以及安德烈巨人等3名『怪物級的超級巨星』在參戰,至於日本選手方面則是以我、阪口征二、還有強壯小林3人為首。儘管如此,但我認為新日本仍然需要『更多一點的明星』,其中最被我看好的兩名選手分別是--曾經參加過慕尼黑奧運角力項目的長州力(吉田光雄)、以及剛剛在美國WWWF奪得次重量級冠軍腰帶的藤波辰爾。不管是從『實力面』還是『資歷面』來看,這兩個人都足以擔負起『次世代摔角巨星』的重擔了。尤其當我看到藤波與長州兩人展開一連串『世代鬥爭』的針鋒相對之時,那種感覺就好像看見自己當年跟巨人馬場之間的競爭一樣…………
哦、說到馬場,有件事情就不能不提一下,那就是在昭和54年的時候,當時的『東京運動報』(東京SPORTS)曾經極力促成一次『日本摔角史上第一次的全明星大會』。簡單的說,就是集合了新日本、全日本、還有國際摔角等等團體的明星選手的比賽。那一場大會的主秀是由我跟馬場搭檔、然後迎戰『猛虎傑特辛』與『劊子手布恰』的組合。雖然全日本方面是有參加這次大會,但是我光從馬場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馬場他其實是很討厭搞這種『全明星戰』的噱頭的,反倒是喜歡『熱鬧』、喜歡『祭典氣氛』的我很快就能夠融入其中。
比賽結束之後,我趁勢向馬場提出了『馬場先生、下次換你跟我來單打對決吧!』的對戰邀請、而馬場也很爽快的作出『好、那就來打一場吧!』的回答,但是這場『豬木vs馬場』的比賽………最後還是沒有成行。只要是從頭開始看這本書、然後一直看到這邊的讀者們,相信各位一定可以猜得到這場對決沒有成立的『真正原因』吧?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該主動的我也已經主動了,既然雙方還是打不成,那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除了豬木跟馬場之間的個人恩怨之外,新日本跟全日本後來也開始在『商業領域』上面展開了激烈的『興行戰爭』,其中還包括了大家所熟知的『外國選手挖角作戰』。總計這場『挖角大戰』持續了將近快7個月,這段期間新日本從全日本那邊挖來了布恰跟迪克馬多克、至於全日本則是挖走了史坦漢森跟猛虎傑特辛。由於外籍選手原本就是『按照契約行事』,只要雙方的合約期滿、然後價錢跟想法方面談得攏、什麼人要去參戰那一個團體、這個誰也管不著。對於興行票房一直被新日本壓著打、而且『外籍選手依賴度』頗高的全日本來說,想必當時的全日本一定是感到很驚慌、很焦慮才是吧?
外籍選手的『挖角大戰』雖說是新日本跟全日本相互競爭之下的產物,但是正如我剛才所提到的,外籍選手的『想法』也是關係到選手動向的重要因素之一。在我主政的那個時代,當時的新日本是強調激烈的、甚至是『過激』的摔角風格,當然觀眾們也都很支持新日本的摔角。對猛虎傑特辛跟史坦漢森兩人來說,他們或許是查覺到自己的『身體界限』已經無法再承受新日本的過激摔角風格、所以他們才會決定『移籍其他團體』的吧?
正因為他們很清楚--『半生不熟的摔角』絕對無法被豬木接受、也無法被新日本的摔角迷們接受,所以他們才會急著尋找另一個『可以長久待下去』的『安住之地』,而全日本這個團體……搞不好正是史坦漢森跟猛虎傑特辛想要的地方也說不定………
昭和56年(1981年)、也就是我跟威利威廉斯的異種格鬥技戰結束之後的翌年,新間壽跟漫畫家.尾原一騎突然提出了『想讓漫畫中的英雄人物.「虎面」登上新日本的擂台』的構想。尾原一騎是一個非常有名的漫畫家跟劇作家,他不但具有極真空手道幹部的背景、而且他跟力道山的關係也很良好,早在日本PRO的時代我就已經跟他認識了,當初我跟威利威廉斯的異種格鬥技戰也是尾原一騎自己主動來撮合的。聽到尾原一騎的『虎面現實化』構想,當時新間壽所屬意的人選原本是『喬治高野』,但我卻強烈建議讓當時正在英國參戰的年輕選手---佐山聰來試試看。
『社長、請您不要開玩笑好嗎? 那種漫畫的東西………我沒有辦法啦………』
這是佐山聰聽到我想請他擔任『虎面』一事時,那個時候他的第一時間反應。佐山聰的反彈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在當時算是相當前衛的嘗試,即便是贊成『虎面現實化』的我………坦白說我也只是抱持著『作個特別企畫來試試看』的態度來增加一點趣味而已。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讓『虎面』登上新日本擂台的決定竟然是『中了大獎』的,因為在佐山聰出色的運動神經與格鬥技天份的表現之下,『虎面』這個角色登場之後立刻就引爆一波超高的人氣,就連佐山聰本人也被觀眾熱烈的反應嚇了一大跳。
『如果觀眾並不是把「虎面」當成漫畫人物或者笑話看待、而是真心喜歡「虎面」所展現出來的摔角風格的話………』
看到『虎面』竟然這麼受歡迎,原本對扮演『虎面』一事感到很排斥的佐山聰、他的態度也在『虎面出道戰』之後出現了軟化的跡象。當然我跟新間壽、還有尾原一騎3人也是開心的不得了,因為我們竟然在無意之中挖到一個可以替新日本賺大錢的『大金礦』啊! 如果說觀眾不喜歡『虎面』倒也就罷了,如今既然被我們發掘到這個『金礦』,就算佐山聰他的態度還是跟賽前一樣不願意,坦白說現在也由不得佐山聰說『不要』了………(笑)。
於是乎、在霍克霍肯、史坦漢森、安德烈巨人、藤波辰爾、長州力、以及初代虎面的活躍之下,新日本的興行票房開始一飛衝天,『新日本摔角』至此也正式邁入『黃金時代』。
不過,就在虎面登場之後的翌年,新間壽跟尾原一騎之間的關係卻出現了惡化的跡象,這或許是因為虎面相關商品的利益分配問題沒有談妥所導致的吧? 總而言之,在昭和57年(1982年)的時候,我在大阪的皇家飯店(Royal Hotel)裡頭莫名奇妙被捲入一椿『匪夷所思』的、而且後來還被媒體誇張形容成『安東尼奧豬木監禁事件』的新聞裡頭…………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當時人在大阪的我是住宿在一家名叫『皇家飯店』的旅館裡頭,某天深夜,當我回到旅館準備回房休息時,尾原一騎突然帶著一票年輕人攔住我的去路………
『新間壽在我那裡,麻煩你(豬木)到我的房間來一下。』
聽到尾原一騎這麼說,我就跟著他們一起去了,結果新間壽果然是在尾原一騎的房間裡頭。尾原一騎坐到椅子上之後,他突然把雙腳用力的蹬到桌子上面,表情看起來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不僅如此,有一個站在尾原一騎的身邊、而且外表不管怎麼看都很像是『黑道流氓』的人還很生氣的向其他人大喊:『把「查卡」(チャカ)給我拿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查卡』(チャカ)是黑道之間常用的『行話』,所謂的『查卡』就是『手槍』的意思。不過當時的我真的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儘管如此,但是我大約聽得出來,這一切應該是新間壽與尾原一騎兩人之間的糾紛無誤。由於新間壽當時的表情一副『無所謂』、『不要緊』、『不會有事』的樣子,因此我就對尾原一騎說:『我要先回去了』、並且自己一個人走回房間。
事情的經過跟始末就是這樣,當時我在尾原一騎的房間裡頭只不過待了2∼3分鐘而已,後來報章媒體所報導的『豬木監禁7小時』的寫法實在是太誇張、太不符合實情了。即使現在回想起來……這件事情還是讓我覺得很莫名奇妙啊…………
●『安頓高索』事業的開始
安頓高索(アントン.ハイセル)、這個是我在『豬木vs阿里』一戰之前所成立的一家新公司、同時也是一項『前所未聞的全新事業』的開始。某日,有一個從事『肉品行業』的朋友來到我的家中與我閒聊,講著講著、對方突然表示:『對了,豬木先生好像是巴西的日裔移民對吧? 那麼,在巴西你應該熟識不少人囉? 有個人我想介紹給你認識一下,搞不好大家有機會可以談談生意也說不定。』
在對象的介紹之下,我認識了一個名叫『松岡』的人物。此人是『奄美大島』出身、當時正在從事『生物科技』的研究工作。由於奄美這個地方的土地很小、適合用來耕種或畜牧的農地與牧地也不多,因此,為了有效利用『有限的土地』來發展農牧業,松岡開始將目光著眼於『蔗渣』這種不起眼的糖業廢棄物之上。
所謂的『蔗渣』,指的是把甘蔗製成砂糖的過程當中所產生出來的『廢棄品』。雖說是『廢棄物』,但是『蔗渣』裡頭卻豐含纖維素與剩餘的糖質、理論上是可以拿來當成餵養家畜的飼料、或者飼料的填加物的。但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因為『蔗渣』裡頭還含有一種名叫『木質素』(Lignin)的物質,這個東西對家畜的消化系統是有害的,因為『木質素』不但會吸收家畜體內的養分、而且還會擾亂家畜器官的消化功能、進而讓家畜出現『下痢』的不適症狀。即便我們把『蔗渣』掩埋在土裡加以廢棄、『木質素』最後還是會產生『劣化土質』的不良影響。
針對這點,松岡向我提出了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利用生物科技培養出『只會吞食木質素的細菌』、然後再用這種細菌來減少『蔗渣』裡頭的『木質素百分比』(一般的『蔗渣』會含有20%∼30%左右的『木質素』),這樣一來,原本有害的『蔗渣』就可以變換成『有經濟價值』與『營養價值』的飼料了。
在當時,巴西正在推廣『利用甘蔗製造乙醇(酒精)、然後再用乙醇(酒精)來替代汽油』的『綠色能源計劃』。然而,用乙醇來替代汽油的立意雖好,但是『蔗渣』、『酒精廢液』(酒精醪)、『廢糖蜜』等等廢棄物的處理問題卻也讓巴西政府傷透了腦筋(註1)。松岡就是從這一點上面看到了『商機』、所以他才會找上在巴西擁有人脈的我、並且希望雙方能夠合作來搞這一門生意。
※註1:以現在的製糖技術來計算,要生產1公噸的蔗糖大約需要7﹒8公噸的甘蔗、而要生產一公噸的酒精則需要耗費甘蔗13公噸左右。在製糖的過程中大約會產生『甘蔗總重』3﹒3%比例的廢糖蜜、11%比例的蔗渣、以及10﹒3%比例的酒精廢液。另外,國外也有另一派學者認為--雖然酒精的成本價格比汽油低,但是生產酒精時需要的電力與淨水消耗卻不見得比較便宜環保,因此『酒精』也不見得就是比汽油還要優質的『綠色能源』。
聽完了松岡的意見跟想法,我這邊立刻就產生了極高的興趣,因為巴西的情況我很瞭解,如果松岡的作法真的可行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把『原本應該是廢棄物』的蔗渣變成『飼料』來養牛、然後再用牛的糞便來製作肥料、並且拿來種植農作物。這樣的『無浪費循環』如果真能成立的話,這不但是一筆極大的商機、而且這門生意更能一口氣解決巴西長久以來的『糧食問題』。
在巴西、當地牛隻的數量幾乎是跟人一樣多的,總數大約有1億2000∼1億3000萬頭左右。但是,巴西市場上流通的『食肉數量』卻經常處於『不足的狀態』,這到底是為什麼? 原因就出在於--巴西這個國家的氣候是有『乾季』跟『雨季』之分,如果你是在『雨季』的時候買了仔牛的話,那麼要把牛養大到100公斤的程度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一旦氣候進入了『乾季』、牛隻的飼料就會因為牧草乾枯而出現嚴重的不足,當然牛隻的重量也會因為『吃不飽』而直線下降。
於是乎、在『雨季重量上升』→『乾季重量下降』的無限循環之中,要把一隻牛養肥到適合出貨的『500公斤』往往會需要5年∼6年左右的時間。如果我們能夠在『乾季』的時候餵牛隻吃蔗渣飼料的話,那麼牛隻的出貨日程就可望大幅的縮短、當然『食肉不足』的問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坦白說,當時的我真的是愈想愈興奮,因為我只看到了『成功之後的豐碩成果』,但是我卻沒有想到『萬一失敗的下場』。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我拍著胸脯向松岡保證--『我安東尼奧豬木絕對會全力協助這門事業』的那一瞬間起………其實這已經是往後一連串的失敗、意外、以及醜聞事件的開端了………
相信大家應該都很清楚,我本身是一個『事業心』旺盛的人。不管是什麼行業,只要我認為『有搞頭』、『有賺頭』,我就會試著去作作看。尤其我小的時候常常閱讀哥哥們買回來的『讀者文摘』(Reader's Digest),因此我對於地球的環境問題、糧食問題、人口問題等等也很有興趣。說出來不怕大家笑,其實我豬木打從小時候就已經懷抱著『拯救世界』的大志了唷!
不可諱言的,我這樣的心態其實有很大一部份是受到外公、以及力道山的觀念影響。然而,力道山以前所經營的事業絕大部份是以『不動產投資』為主,再講得白一點,力道山的『生意』其實也不過就是『保值』跟『存錢』罷了,反正就是『有錢就買地買房子、等土地漲價再看看要不要賣』而已。老實說,我覺得這種作法一點也不有趣,既然要作、那就要像外公以前告訴我的那樣---要搞就要搞一番『對國家社會、對全世界人類都有貢獻的大事業』。當時我是這樣想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剛開始的時候,我這邊只不過是介紹巴西的人脈給松岡認識而已。但是不知不覺的……最後卻變成我自己在日本跟巴西設立了『安頓高索』這家公司、然後自己搞起了這門嶄新的『生物科技事業』。其實我也有想過--等到安頓高索的經營步入軌道之後,屆時我不但有錢可以賺、而且我還可以安排那些引退的新日本選手們都來『安頓高索』這裡作事、讓他們在引退之後可以免去經濟上的後顧之憂。因為『摔角』畢竟是一門與『受傷』、『事故』、還有『危險』相比鄰的行業,如果能夠有一個地方可以保證選手引退後的生活的話,那麼新日本的選手也才可以放心的在擂台上打出一場又一場的『過激比賽』。
很快的,我找來了弟弟豬木啟介跟倍賞美津子的弟弟--倍賞鐵夫來協助我打理『安頓高索』的公司事務。啟介是在我舉辦『一億元婚禮』時回到日本的,之後他便一直留在國內生活。後來在我被日本PRO放逐、然後旗揚『新日本摔角』的期間,啟介他也著實幫了我不少忙。至於倍賞鐵夫後來也參加了新日本的營運,目前則已經升任『專務董事』的職務。
很快的,我跟弟弟啟介立刻就飛往巴西、然後跟巴西農務省的官員們見面討論『合作的事宜』。由於將『蔗渣廢棄物轉化為飼料』的想法在當時是極為前衛、而且是極需要高度資金跟技術的劃時代概念,因此,如果我們能拉攏巴西政府來跟我們配合的話,這項計劃的成功機率就可望更加的提高。可惜的是……雖然我們的心情是這樣的單純、而且我們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巴西好、為了幫巴西政府『解決蔗渣問題』來著想,但是雙方交涉的過程卻非常的不順利,任憑我跟啟介兩人說破了嘴,對方卻老是以為---『我們這兩個日裔假巴西人是來騙政府的錢的』……………
『等你們成功之後,我們再來聊。』
『等你們的經營有了初步的成果,屆時你再來找我。』
『我建議你先有了土地、廠房、機械設備、並且營運一年、然後我們再來討論「租稅獎勵」跟「優惠貸款」的事情。』
他媽的………成功了還用找你們嗎? 等到『安頓高索』有了初步的經營成果,到時候就是你巴西政府來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你們了!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我實在不應該浪費時間去找那些短視近利、目光如豆的官僚們的,因為『安頓高索』的生意之所以會失敗、那些巴西豬玀政客們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因為『安頓高索』的虧損………有相當大一部份完全是拜這些政客『治國無方』、『理政失敗』所導致的。
●『安頓高索』事業的開始(2)
尋求不到巴西政府奧援的我,如今只能靠自己的雙手來打拚了。然而,我對『生化科技』這門產業畢竟是一個大外行,雖然有很多人介紹了許多『專家』跟『權威』給我認識,但是這些王八蛋根本就只是來『騙錢』的而已。比方說--今天如果我打算要蓋廠房的話、那麼建設公司就一定會趁機來『欺騙』我這個外行人。如果我打算添購機械設備的話、那麼機械製造商也一定會故意浮報比較昂貴的價格來敲我的竹槓。等到我發現『事情不對勁』的時候,『安頓高索』所需要的資金缺口已經高達好幾億日圓、而且這個時候的『安頓高索』根本就還沒有開始營運呢! 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已經投入自己所有積蓄的我………只好開始向新日本『預支』薪水來填補這個大洞了………
好吧,創業維艱、萬事起頭難,被敲竹槓是因為自己是『外行』、是『第一次』、怨不得別人,這個我認了。經過一番波折、最後我是在巴西聖保羅市北方190公里處的『雷美村』成立了擁有5萬坪牧場與工廠的『安頓高索』、而松岡也立刻在工廠之內展開了『蔗渣轉化』的相關實驗。正當我以為『一切都會苦盡甘來』之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牧場裡頭的牛隻--那些食用『蔗渣飼料』的牛隻………竟然完全沒有變肥!?
這到底是為什麼? 雖然松岡的解釋是說--『巴西的風土氣候跟日本不一樣』、『轉化的過程當中跑進了雜菌』,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跟接二連三的失敗,就連我這個『外行人』也開始看得出來--你(松岡)轉化出來的蔗渣飼料還是含有太多『木質素』了嘛!!
搞了半天………想不到竟然連松岡也在騙我………沒錯,松岡他的『原始構想』確實是很好,但是問題的關鍵點在於--松岡的生化技術根本就還不成熟、這麼幼稚拙劣的技術用來『紙上談兵』還可以,然而一旦拿來實際操作時……『有沒有真功夫』馬上就畢露無遺了。儘管如此,但是當時我並沒有立刻跟松岡撕破臉,因為我身邊的技術人員就只有松岡一人,如果這個時候跟松岡決裂的話,那麼『安頓高索』的運作就會陷入停擺,因此我還是要求松岡繼續研究改善、至於我本人則是返回日本繼續工作賺錢。
原本我以為--只要『安頓高索』成立初期的巨額資金缺口能夠撐得過去,接下來公司成立之後的『維持費用』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除了松岡的生化技術不成熟之外,就連巴西這個國家本身也出現了『嚴重的經濟衰退』與『驚人的通貨膨脹問題』,今天1000元就可以買得到的東西、到了明天說不定要花2000元的才買得到。在這種『物價天天都在漲』的通貨膨脹壓力之下,『安頓高索』的維持費用也像吹氣球般的愈變愈高,而我也只好拚命的想方設法『找錢』來填補『安頓高索』這個錢坑了…………
某日,我參加了一場朝日電視台的電視節目演出,節目中我十分自豪的向主持人表示--『我們新日本的興行比賽完全跟黑道沒有任何的關係與瓜葛』,結果這個節目正好被『大塚製藥』的社長看到,因為這句話而對我抱持著好感的大塚製藥社長立刻就找我擔任他們公司的『藥品廣告代言人』。另一方面,當他得知我正為了『安頓高索』一事而大傷腦筋之時,大塚製藥社長也非常同情我的表示:『豬木先生,那個叫松岡的人……我看你還是不要再用了。這樣吧,我來介紹幾個「真正的專家」來給你認識認識。』
大塚製藥社長後來為我引荐的人是『林原微生物研究所』的所長。在所長的要求之下,我隨即對『林原研究所』內部所有的專家、學者、以及研究員們演說『安頓高索』的生化科技概念與構想。聽完了我的演說之後,所長先是跟全體人員討論了一下、緊接著所長笑著對我說:
『安頓高索的情況我們大致上已經瞭解了。如果是這種程度的技術的話……處理起來我想應該不會很困難才是。若是能由我們來操作(菌種),相信成果很快就可以加以改良了。』
天助我也!真的是天助我也!專家果然是專家,『林原微生物研究所』果然很快就改良出全新的『菌種轉化技術』跟『堆肥技術』,有了『林原研究所』技術奧援的我立刻就跟松岡那個王八蛋絕緣、並且抱著『最後的逆轉』的心情將手上僅剩的一點資金全部當成『賭注』押了下去…………
這一次,『安頓高索』總算順利的開始運作了。別人的牧場牛隻每一頭都是瘦巴巴的,但是『安頓高索』牧場的牛隻因為有『蔗渣飼料』可以食用,因此就只有我們家牧場的牛隻愈來愈肥。另一方面,肥料的堆肥過程也相當的理想,雖然投入的巨額成本一時之間還無法全部回收,但是『安頓高索』經營至此總算是有一點『實質的獲利收入』開始進帳了。
然而………眼看『安頓高索』的牛隻已經成長到可以拿到市場上去賣錢之際,老天爺卻又惡狠狠的開了我一個大玩笑………。剛才我曾經提到,當時的巴西正面臨著『嚴重的通貨膨脹問題』,偏偏巴西政府的豬玀官僚們又一個比一個無能,等到『安頓高索』終於順利開始運作的那個時期,巴西的通貨膨脹情勢也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眼看就要出現『經濟崩盤』的危機了。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是那個『腦殘官員』想出來的餿主意,急於解決『通貨膨脹問題』的巴西政府竟然下達了『物價凍結令』--也就是無視於市場上面的商品實際價值、然後以『法律』的形式強迫巴西國民只能用『一年前的物價』來買賣物品。在那個巴西物價天天都在飛漲的時代………用『一年前的物價』來販賣商品………這樣子跟『免費讓人家拿』有什麼兩樣!?
各位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你是一個商人,然後你手上擁有的貨品是『價值1000元大鈔』的東西,但是今天政府卻強迫你只能用『一年前的超低100元物價』來販賣的話,你該怎麼辦? 1000元的東西『被迫』只能賣100元,你要如何避免讓自己虧本?
對………各位想得沒錯…………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要賣』。因為貨品不賣、你的貨品仍然是在你的手中,而且仍然價值1000元大鈔、甚至到了明天可能還會值更多,但是如果賣掉的話,你卻只能拿到100元、而且這100元到了明天說不定還會更不值錢………。所以,只要你是一個智商正常的一般人,『不賣』絕對是唯一的選擇。
當時的巴西也是一樣。當巴西政府的『物價凍結令』公布之後,巴西國內的『市場交易活動』立刻全面停擺,因為商人們都『惜售商品』、寧可不賣也不願意用一年前的『不合理物價』來把商品賣出,這樣『理所當然的現象』當然也造成巴西國內的『經濟流動』為之癱瘓。可是,巴西政府的豬玀官僚們卻是『打死不改』、堅持要維持『物價凍結令』的政策,為了逼迫巴西國民恢復交易活動,巴西政府的『腦殘官員』們又祭出了『強制出貨令』這項新法律。
所謂的『強制出貨令』、就是巴西政府派出全副武裝的軍隊、然後以『暴力脅迫的方式』強迫巴西國民將自家商品拿出來賣的政策。是的……各位沒有看錯……『強制出貨令』再加上『物價凍結令』的最終結果,說穿了就是為了讓巴西政府可以『合法的搶劫』商人的貨品、然後再用這些『搶來的貨品』來處理巴西國內的通貨膨脹問題…………。
很不幸的,『安頓高索』就遭遇到這樣的情況………就在牧場的牛隻已經完全長肥長大之際,荷槍實彈的巴西軍隊也在同一時間來到我的牧場、然後將所有的牛隻全部用卡車載走。我花了好大一番心血才養大的牛隻……最後卻幾乎跟『免費的』一樣被人搬個精光。而換來的………就只有軍隊丟在地上的一小疊鈔票、以及成立『安頓高索』以來一直殘留著的5億日圓負債…………
我徹底絕望了………雖然我在摔角擂台上是那麼樣的叱吒風雲、是人人稱讚的『摔角手』,但是作為一個『摔角以外行業的企業家』,我安東尼奧豬木卻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坦白說,我這個人真的很沒有『經營頭腦』或『金錢觀念』。甚至………就某些角度來看……我這個人其實是把『生意』當成『賭博』在賭的………,最好的證據就是--雖然『安頓高索』已經因為『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而負債累累,但是當時的我不但沒有『認賠關廠』的念頭、相反的、我反而下定決心要『繼續拗下去』。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賭徒性格』使然的關係吧、再不然、或許是因為『安頓高索』順利運作之後的那種『成就感』……讓我捨不得放棄這家公司的緣故也說不定。等到我真的徹底死心、並且痛下決意將『安頓高索』從我的人生當中『斬斷』之時,那已經是我被迫退下新日本社長寶座之後的事情了…………
●新日本社長退位事件
昭和57年、進入職業摔角界已經22年的我終於要邁入『40歲大關』(39歲)了。在安頓高索的負債、以及新日本比賽興行的雙重折騰之下,我的健康狀況也漸漸亮起了紅燈,除了自己的『左膝蓋半月板』因為長期參加比賽而受損、需要開刀進行手術才能治癒之外,當時我還被醫生診斷出罹患了『遺傳性糖尿病』、血糖值甚至一度衝上600點的『極危險數值』水準。這種身體狀況……別說是打摔角了、就算是單純的坐在辦公室裡頭經營公司恐怕都有困難,因此我只好聽從醫生的指示入院接受治療,一切等病治好了之後再說。
雖然安東尼奧豬木暫時離開了擂台,但是新日本摔角的『盛況』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正如同我之前曾經提過的--當時的新日本已經正式進入『黃金時代』,重量級方面有藤波跟長州力兩人展開激烈的對戰抗爭、次重量級方面有初代虎面這個超級巨星坐鎮、至於『海外團體提攜』方面、新日本則是放棄『凡事都看全日本跟馬場臉色』的NWA、進而轉向紐約找WWWF尋求合作。
在這麼充實的明星陣容、以及一片大好的景氣盛況之下,我決定趁勢提出『INTERNATIONAL WRESTLING GRAND PRIX』(IWGP)的構想,這個東西啊,簡單的說就是把全世界所有的冠軍腰帶跟王者集合起來、然後在同一個擂台上分出『誰是最強』的企畫。當然、要統一全世界的冠軍腰帶……這個在現實層面是絕對不可能成行的。但是話又說回來,我豬木這個人就是這樣,我一直深信--只要我丟出這個『議題』……講難聽一點叫『噱頭』、又或者你要說它是『口號』也沒有關係,反正只要我有這個動作,那麼職業摔角界一定也會跟著『有所反應』,這個就是我豬木搞摔角的作法。要是每個人都像馬場那麼保守、大家都像全日本那樣『癱著不動』的話,那麼職業摔角界還有辦法繼續前進、新日本還能夠有這樣的『黃金時代』嗎?
果不其然、新日本的『IWGP構想』才剛一發表、隔天報章媒體立刻大篇幅的加以報導、當然摔角迷們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到新日本身上。經過數場全國性的『巡迴公式戰』之後、最後IWGP優勝戰是由病癒復出的我、以及美國代表--霍克霍肯(Hulk Hogan)兩人來爭奪最後的勝利。
霍克霍肯………只要是年輕一輩的摔角迷們,相信大家一定都認識這個『美國第一』的超級摔角巨星吧。但是各位知道嗎? 當年霍肯來日本參戰時、那個時候的霍肯只不過是一個『肌肉比別人發達的大傢伙』而已,他的寢技跟技巧動作很差、簡單的說就是那種……『只有蠻力還可以、只有力量還算夠看』的摔角手類型。至於將手臂屈折成直角90度、然後再用肘部衝刺敲打對手頭部的『斧爆彈』就是霍肯的必殺技。老實說,我覺得當時的霍肯根本就沒有什麼遠見跟大志,他之所以會來日本參戰、最主要的目的恐怕是想跟我豬木對打、然後再利用我豬木的人氣來增加他自己的知名度的吧? 如果拿他來跟史坦漢森作比較的話,我覺得他比史坦漢森差多了。
昭和58年6月2日,IWGP決勝戰的舞台--藏前國技館擠進了破記錄的超滿員觀眾。在這場比賽裡頭,我對霍肯的攻擊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硬吃了下來』,因為我打算先承受霍肯的全部攻擊、等到最後再給予技窮的霍肯『最後一擊』,這就是我豬木的摔角風格。更何況,我的實力本來就遙遙領先霍肯,在這場這麼重要的IWGP決勝戰當中,我當然要讓摔角迷們看到我豬木的強力表現才可以。
然而,比賽的實際發展卻跟我原先的計劃不同。比賽經過20分鐘之後,我為了閃躲霍肯的攻擊而失去了平衡、結果我跟霍肯兩人雙雙跌出場外,那個時候我的頭部就已經重重的撞到地板上了。等到我發現霍肯已經回到擂台上時,腦袋還很昏沉的我也立刻站上擂台邊準備回到場內戰鬥。可是……就在這一瞬間………霍肯突然衝向還站在擂台邊的我、然後二話不說砍出『斧爆彈』直擊我的頭部! 我再度摔下擂台、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實說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等到我恢復意識、張開眼睛時、我人已經躺在『東京醫科大學附設醫院』的病床之上了。當然,比賽是我輸了。根據醫師的診斷結果,我的症狀是所謂的『一過性腦震盪』,雖然我在隔天就無視醫生的建議而強行出院,但是接下來我卻足足有半年以上的時間飽受『輕微言語障礙』的後遺症所苦,即使到了現在,我在講話的時候偶爾還是會出現『舌頭打結』的結巴現象。
『豬木!藏前國技館吐舌失神!』
我被霍肯打到失神住院的消息不但在報紙上面有刊載、就連當時的電視新聞裡頭也有報導這則消息。諷刺的是--我被KO敗北的失神模樣反而讓全世界知道了『摔角的厲害』,至於那個『把豬木打到送醫』的霍克霍肯,他後來則是因為此戰一躍成為『世界級的摔角巨星』………
IWGP優勝戰結束2個多月之後,新日本突然發生了令我震驚不已的『選手叛變事件』,說穿了,這次事件的導火線還是因為『錢』。儘管當時新日本的經營盛況空前,但是新日本的獲利卻有『部份的金額』拿去挹注償還『安頓高索』的欠款、結果導致選手們的出場費跟待遇一直沒有『向上提升』。有部份的選手對此大表不滿,他們甚至認為--『安頓高索』的負債總有一天會把新日本也害到破產。
選手們的想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但是對於『安頓高索』,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那個意思要把新日本也一起拖下水,我仍然堅信--『安頓高索』最後一定會成功,如果真要追究責任,我這邊也早就已經作好了『隨時都可以切腹謝罪』的覺悟。
話雖如此,但是我必須承認--當時我跟新間壽在處理『選手不滿』這個問題的態度上………坦白說我們兩人的作法確實是『太過強硬』、『太過不妥』了一點。因為早在『安頓高索』最迫切需要資金週轉的時期,新間壽就曾經建議我『以新日本的名義發行公司債』、然後再向新日本的社員跟選手們借錢。在這種情況之下,就算我跟新間壽跳出來解釋,在這些『債權人』耳中聽起來也只不過是『推拖的藉口』而已。既然解釋跟說明都沒有用,而我也不可能放棄『安頓高索』的事業,那麼在雙方完全沒有交集的情況下,我跟新間壽最後是選擇了『放棄溝通』、也就是對選手們的抱怨跟不滿『充耳不聞』………
某日,我跟新間壽一起前往加拿大.卡加立市進行考察、結果初代虎面突然在日本閃電宣布引退、由於初代虎面當時正值『人氣絕頂期』,因此這則消息立刻就在摔角界引起巨大的震撼。讓初代虎面心生引退之念的『直接原因』……據說是因為新間壽阻止虎面結婚一事所導致的。站在商業經營的角度上來看,初代虎面目前的人氣正在當紅、而且又是職業摔角界『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跟英雄偶像,我認為新間壽應該是為了『繼續維持現狀』,所以他才會希望虎面能夠把結婚的事情『再緩一緩』,只不過………新間壽這種把選手當成『商品』的經營方式跟立場………會引來不滿跟反彈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新間壽是一個很幹練、而且很有經營手腕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新間壽他懂摔角、而且他熱愛摔角、對於我這個『除了摔角之外、其他什麼都不懂』的社長,他也是忠心耿耿的全力支持。現在回想起來……我或許太過依賴新間壽了也說不定,我必須承認--打從『東京摔角』時代開始,每當我遇到一些『麻煩的事情』時,我通常都是推給新間壽去『想辦法擺平』的。
久而久之,新間壽的權限也愈來愈大,因為大家都知道--新間壽就是豬木的『代理人』、再講白一點……新間壽幾乎就等於是新日本的『地下社長』。我想說的是,正因為新間壽深得我的信任、再加上他手中握有『實權』,因此新間壽私底下到底是怎麼經營的、到底是怎麼跟選手溝通的、有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一一掌握。後來前田日明也曾經批評我是『新日本的裸衣國王』,就某些方面而言,前田日明的說法恐怕是正確的…………
話題回到初代虎面身上吧,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時佐山聰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名『奇妙的經紀人』,佐山聰對豬木跟新間壽的不信任感,我認為應該就是這名經紀人煽動的。反觀佐山聰也是一個『只醉心於格鬥技、不知道世間險惡』的單純男人,只相信經紀人的他當然看不出來--這個經紀人只不過是想利用初代虎面的名氣來撈錢而已。
佐山聰引退的消息立刻引發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由藤波跟山本小鐵等人所組成的『造反團體』更向副社長阪口征二提出『豬木&新間退位』的要求,由於這次的事件鬧得實在太大,而且內容還牽扯到新日本內部的資金流向,因此我跟阪口征二只好辭去社長跟副社長的職務『以示負責』、至於新間壽則是被藤波他們趕出了新日本………
辭去新日本社長一職之後,我自己一個人前往美國洛杉磯、並且在當地進行休養。我心想:『如果新日本真的不再需要我的話、其實這樣也好………』。老實說,我真的累了,當時我甚至動起了『引退』的念頭。但是新日本真的不需要我嗎? 摔角界真的不需要豬木嗎?
事後、新日本低迷的收視率跟票房證明--『新日本沒有豬木是作不了生意的』。更何況,當初那些逼我離開的『造反成員』當中,有些傢伙根本打從一開始就是『抱持著不良的動機』來作這件事的,等到『目的』達成了、造反成員自然也開始分裂、進而大起內訌。搞到後來,就連朝日電視台也看不下去了,昭和58年11月,距離我辭去社長一事僅僅3個月的時間,我跟阪口征二就在朝日電視台的強力主導之下再度回任社長與副社長的職務,至於新間壽………他則是在離開新日本之後又給我捅了一個超級大漏子………
所謂的『超級大漏子』是指UWF事件,在新間壽的指使下,前田日明等人誤以為豬木會來當社長、結果毅然脫離新日本成立UWF一事,詳情請參考歷史資料庫裡頭的『什麼是UWF』,基本上裡頭的內容跟豬木自傳的描述差不多。
另外在其他選手的評價方面,豬木後來只有批評布羅迪的摔角『永遠都是那個樣』的、以及UWF戰士的『摔角原理』有問題等等,接下來自傳的內容就正式進入『政治家篇』了。
∼豬木自傳.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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