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傳奇身份見證引退後的10年,以及託付給未來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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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己的現狀稱作「命運多舛」,並對愛女所主導的天龍Project的未來感到欣慰。
接著,天龍源一郎激動地坦白了對於過往進行過無數激烈戰鬥的聖地後樂園會館的特殊情感,以及全日本摔角時代的內幕。
他的話語,不只是對過去的懷舊。不如說,他的視線總是投向「現在」與「未來」的擂台。
在長篇專訪【第2回】中,我們詢問了摔角先生託付給下一代摔角手的「靈魂的真諦」、即將到來的11月4日紀念興行的看點,以及最後對持續支持他的摔迷的真摯訊息。
這位傳奇人物的建言,是對現代摔角界的嚴厲斥責,同時也充滿了深不可測的愛。
■致站上戰鬥擂台的人們「『這是個戰鬥的場域』這件事。只有這一點,是絕對不能忘記的」
――天龍Project是以天龍先生你自己的名字冠名的團體。正因為如此,對於站上那個擂台的選手們,你應該抱持著特別的想法。對於選手們,「這件事絕對不能忘記」,你希望他們在擂台上展現出來的是什麼呢?
天龍: 只有一個。那就是,展現出經過鍛鍊的「真實的自我」。還有,擂台這個場所,就如同安東尼奧豬木先生經常說的,毫無疑問地是「戰鬥的場域」。只有這一點,是絕對不能忘記的。
――「戰鬥的場域」嗎?
天龍: 我有時候會覺得,最近的摔角有點過於偏向表演。當然,為了讓觀眾開心而做的表演很重要。從入場到一切,如何展現自己所需的製作能力也是必要的。但是,那和戰鬥是兩回事。只對著觀眾席吶喊,只與對此做出反應的觀眾為伍,那只是種互相遷就。摔角的擂台上,有喜歡你的觀眾,也有非常討厭你的觀眾。甚至有不關心你的觀眾。你必須以你的戰鬥,讓所有這些觀眾臣服,將他們釘在擂台上。做得到這點,才稱得上是摔角手吧。
――超越喜惡,能撼動觀看者心靈的東西,是嗎?
天龍: 就是這麼回事。「討厭我嗎?那我就用這一擊讓你閉嘴」「對我沒興趣嗎?那麼,看到這樣的東西,你們就再也無法移開目光了吧」。就是那種氣魄。絕對不要做出察言觀色、討好觀眾的事情。我只想明確地說,別在擂台上安於互相遷就、得過且過。
――站上天龍Project擂台的選手們,似乎都非常在意「在天龍源一郎眼中看來如何」。「不能玷污天龍先生的摔角」他們這麼說。
天龍:(稍作停頓)如果他們這麼想,我會很感謝啦。但不只是天龍Project,有多少人是真心從心底這麼想才站上擂台的呢……。雖然悲傷,但這樣正直的傢伙,或許已經不存在了吧。
――天龍先生你自己,會在比賽後直接給予選手建議嗎?
天龍: 不,幾乎沒有。
――這是基於什麼原因呢?
天龍: 我覺得我說了什麼,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也不會產生共鳴。我也從事解說的工作,所以想說的話,是打算在那裡間接地表達。而且,摔角這種東西,在自己領悟到,自己感覺到「就是這個!」之前,周圍的人說什麼都沒用。他們可能只會覺得「這老頭真囉嗦」。
――你是從自己的經驗中,這麼認為的嗎?
天龍: 因為我就是那樣。年輕時,即使前輩好心給予建議,我在心裡也反抗過很多次,想著「又是老掉牙的故事嗎」「現在的摔角不一樣了」。所以,現在的年輕人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因此,除非是可能導致受傷的危險行為,否則在他們親身感受到、感受到觀眾的反應,覺得「這樣不行」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我只是默默地守護著他們。
――然而,像天龍先生這樣的傳奇人物的話語,比任何人的話都更有份量。我想很多摔角手都在尋求天龍先生的建言。
天龍: 不不,都一樣啦。現在的年輕人,幾乎不知道我現役時的比賽。看了某人查到的紀錄,然後覺得「哇,以前是個很厲害的大叔啊」的傢伙,根本沒有。他們頂多覺得我是個在旁邊隨意說笑、只是很吵的老頭罷了。
――怎麼會……!我們這一代,衷心希望年輕的摔角手們,能知道天龍源一郎是多麼厲害的摔角手。
天龍:(苦笑著)雖然很感謝啦。不過,那樣就好。我過去的榮耀,怎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現在,那些傢伙在擂台上要表現什麼。複製我的摔角沒有意義。照搬我們那個時代的摔角,那只是模仿。不是那樣,而是我所擁有的那種「豈有此理!」的反骨精神,或者是不向觀眾諂媚的姿態,如果有人能感受到這些屬於靈魂的部分,只要他們能用自己的方式表現出來,那就足夠了。
■革命飛翔――11.4後樂園,對各自戰鬥的視線
――請問你對本次大會的看點有何看法。主賽事有來自新日本摔角的鷹木信悟選手,以及和天龍先生淵源深厚的海野翔太選手參戰。
天龍: 在我們的「天龍Project」這個或許稱不上主流,但我自認寄宿著我靈魂的擂台上,在「新日本」這個頂尖團體中激烈競爭的傢伙們,會展現出怎樣的戰鬥呢。這非常引人好奇。在與平日不同的環境、不同的觀眾群中,希望他們能毫無保留地發揮自己的實力、自己對摔角的熱情,並在今天來到後樂園的觀眾心中,留下一些強烈的衝擊再離開。11月4日的擂台,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場所。
――鷹木選手公開宣稱,在他的風格中融入了對天龍先生的敬意。
天龍: 就像世間評價的那樣,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男人。在確立自己的角色時,他以「天龍源一郎」這個存在為目標。他也背負著同一個「龍」字。這對摔迷來說很容易理解,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激勵自己最便捷有效的方法。我當初也是如此。眼前有馬場先生和巨無霸(鶴田)這兩面巨大的高牆,但光這樣還不夠,我總是隔著一層濾鏡去看待在別的團體的豬木先生。
――濾鏡,是嗎?
天龍: 是的。在同一個團體裡,因為太過接近,所以無法模仿那個人。如果去模仿,就只是個複製品,只是二流貨色。但是,透過「別的團體」這個濾鏡,就能客觀地擷取那個人的厲害之處,並將其變成自己的東西。所以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吸取豬木先生的優點。如果我在新日本,是絕對辦不到這件事的。鷹木所做的,也是同樣的事情。透過濾鏡看我,把能偷學的東西全部偷走,變成自己的血肉就好。11月4日的擂台,就是那個絕佳的機會吧。
――然後是海野翔太選手。聽說因為他的父親,即レッドシューズ海野裁判的關係,他從小就與天龍先生有過接觸。海野選手站上天龍Project的擂台,是否讓你感到感慨萬千呢?
天龍: 該感到感慨萬千的,是我才對。那個小小的少年,竟然長得這麼大了……。說實話,我從未想過他會成為摔角手。我一直想著「別去當摔角手啊」。他的父親(レッドシューズ海野)作為裁判所受的種種傷痛,以及我這般疼痛的樣子,他應該是看得夠多了。即使如此,他還是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這個世界。他的覺悟,與其說是豪邁,不如說是擔心先湧上心頭。「你,真的沒問題嗎?」
――就像父親一樣的心境呢。
天龍: 或許是吧。所以,既然站上了擂台,我就不希望他半途而廢。「既然要做,就要以頂點為目標」這種心情很強烈。如果說想支持他的心情佔三成,那麼「你真的沒問題嗎?」的擔心,就佔了剩下的六、七成。他沒有特別高大的體格,接下來肯定還有更嚴酷的戰鬥在等著他。
――他曾經有一段時間,遭受了摔迷嚴厲的噓聲。
天龍: 啊,有過呢。但是,我讚賞他敢於正面承受那些噓聲的膽識。那也是摔迷期待的反面,是立志成為王牌的摔角手必經之路。那噓聲,總有一天會變成撼動兩國(國技館)或巨蛋的巨大歡呼聲。我當時是抱著「在那之前,咬緊牙關努力吧」的心情看著他的。
――這次參戰,你有直接對他說什麼嗎?
天龍: 至今為止,即使見面,我們也只是彼此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對方罷了(笑)。不過,既然進入了職業世界,就不能再說他是少年了。希望他抱持著頂尖摔角手的自覺,站上擂台。
――還有,全日本摔角的諏訪魔選手也將在六人搭檔賽中出場。天龍先生過去曾多次帶著期待,向諏訪魔選手丟出「去承擔全日本」的嚴厲話語。
天龍: ……諏訪魔啊。對他,我已經期待得太累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
天龍: 我已經不再寄予期望了。幾乎是放棄了(笑)。不管周圍的人說什麼,他早就下定決心,走他自己相信的「我的路」了。我現在事後說什麼都沒用了。剩下的,就只有「無論結果如何,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責任」這句話了。
――現在的全日本摔角,選手陣容有了很大的變化,迎來了新的時代。作為OB,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天龍: 說實話,我有時候會覺得,比起全日本自己培養的選手,從其他地方來到全日本的選手,還稍微好一點,因為他們多少還抱持著「這裡是馬場先生創建、巨無霸和我曾待過的團體」的意識。
――意思是說,現在的全日本有這麼大的危機感嗎?
天龍: 與其說是危機感,不如說是缺乏保護品牌的意識。「全日本摔角」這塊招牌,不論經營者如何更迭,都是我們用血汗建立起來的。我認為,勉強維繫這段歷史的,是直到現在仍持續來到會場的那些老摔迷。來自擂台邊的熱烈聲援、嚴厲的責罵,那份熱量,勉強地讓現在的選手們停下了腳步。只有這個了。
――摔迷才是最後的堡壘,是嗎?
天龍: 是的。所以,我想對現在站在頂點的選手們說。你們想說「這是我們的時代」、想將過去全部改寫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為我以前也是那樣。被說馬場先生怎樣、巨無霸怎樣、天龍怎樣,只會覺得囉嗦吧。但是,別忘了。勉強支撐著你們的,是那些熱愛你們覺得囉嗦的過去歷史、現在仍前來看比賽的少數觀眾。你們一定要將這點銘記在心。是那些人又帶來了新的摔迷,讓會場爆滿,這才能充實你們的荷包。
――這雖然非常嚴厲,但我認為是充滿愛意的訊息。而在本次大會中,也安排了矢野啟太選手與Zack Sabre Jr.選手的單打對決。這對矢野選手來說,可能會是他職業生涯中最重大的一場比賽吧。
天龍: 這真的是個夢想。一個熱愛摔角、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看著狂熱比賽的少年,成為了摔角手。然後,他所憧憬、被認為是蘭開夏風格最高峰的摔角手,碰巧把日本作為主要戰場。在後樂園會場這個大舞台上,能和那個在黑暗中透過映像管電視看著的英雄進行單打對決。還有比這更棒的摔角夢想嗎?
――對於矢野選手本人來說,這是無可取代的經驗呢。
天龍: 不只是對矢野。對於Zack來說,他的風格終於在日本獲得認可,並能與一個憧憬他的風格而成為摔角手的日本年輕人,在聖地進行單打對決,也一定會感到感慨萬千。對於對戰的兩人來說,這將會是比我們旁觀者所見更難忘的時光吧。
――天龍先生你自己,在年輕時也有憧憬的選手嗎?
天龍: 那當然是「The Funks」了。Terry和Dory。他們從摔角的基礎到如何與觀眾溝通,都手把手地教導我。特別是美式摔角,擅長將觀眾的情感轉化為力量的技術。最初想要成為那種能與觀眾融為一體的摔角手,果然還是因為看了Funks的比賽。
■摔迷們啊,在你們的手掌中,摔角會改變。
――那麼最後,請向長年支持「天龍源一郎」以及「天龍Project」的各位摔迷,傳達你現在想說的訊息。
天龍: 我個人的訊息,已經不重要了。比起這個,我只想對所有摔迷說一件事。那就是,希望你們今後也能以嚴苛的目光和熾熱的心,持續支持「摔角」這個領域本身。
――摔迷才是支撐摔角的力量,是嗎?
天龍: 不只是支撐。是摔迷創造了摔角。將站上擂台的摔角手塑造成全新的英雄的,也是摔迷。反過來,揭開那個摔角手的假面,讓他們驕傲自滿、覺得「這樣就好」的,也還是摔迷。
――摔角手,是在摔迷這面鏡子中映照出的形象,是嗎?
天龍: 就是這麼回事。你們的一句聲援、一句責罵、一個眼神的熱度,都能讓擂台上的摔角手產生變化。你們追求真實,摔角手就會拼命地想成為真實。你們容忍敷衍,擂台上就只會變成一場才藝會。摔角的未來,不只是在摔角手手中,更在你們摔迷的手掌之上,這點我想傳達給你們。你們那認真的目光,會培育摔角手,讓「摔角」這項文化,從今以後也持續有趣下去。只有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11月4日,後樂園會館。
「摔角先生」賭上人生奮戰的聖地,下一代的摔角手們,以及我們媒體、摔迷們,將會目睹怎樣的「戰鬥」呢?答案即將揭曉。
採訪者:山口義德(プロレスTODAY 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