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田第一個歡迎豬木(左)重返日本職業摔角,並與其握手(1967年4月,青山角力館)
力道山道場裡,已經有明星候補生馬場先生和豬木先生。從我入門開始,他們兩人就備受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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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先生是前巨人隊的投手,而豬木先生則是老師從巴西挖角來的逸材。就算有媒體來,他們也只將鏡頭對準他們倆。
相較之下,我是從一名普通門下生開始。我們的起跑點明顯不同。
老實說,我總是羨慕他們倆。但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與相撲不同。我的覺悟是不一樣的。

在會場向粉絲介紹出道前的馬場(右)和豬木
「摔角也是憑實力的世界吧,只要訓練得不輸給他們倆就行了。我要變強,將來要讓他們刮目相看!」我從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決心。
訓練也確實超乎想像。相撲已經很辛苦了,但與摔角的訓練根本沒得比。做伏地挺身和深蹲的次數,一開始對我來說簡直像天文數字。
那次數跟相撲的鐵砲和四股完全不是一個等級。我一進去,馬上就被要求做1000次深蹲。
似乎有很多人在途中就累倒了。
我想著「這次不能再逃了」,拚命地忍耐,但整整一個星期都無法好好走路。最重要的是,上廁所都成了難事。儘管如此,我還是慢慢地追上了前輩們的次數。
眼前就是明星候補生馬場先生和豬木先生。我絕對不能輸給他們倆。我總是燃燒著鬥志,想著「你們等著瞧吧!」
那時候,我的撲克臉似乎派上用場了。
作為摔角手的基礎體力逐漸提升,但我有不擅長的訓練。那就是臥推,以及利用雙槓進行的身體上提下放。
我練過柔道和相撲,所以拉的力道很強,但推的力道很弱。不過,有趣的是,只有啞鈴訓練,因為是拉的力量,所以我的力氣似乎特別大。對了,說到啞鈴,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這件事是很久之後的事了,當時我正在北野武先生的《風雲!たけし城》(TBS)這個電視節目中擔任固定來賓。

Animal Lesley(前阪急隊)
在拍攝空檔,我輕鬆地舉了幾組放在休息室裡的啞鈴,我猜大概25公斤左右吧。結果,當時以身高2公尺投手聞名,體格巨大的Animal Lesley(前阪急隊)學我舉啞鈴,但他的表情從中途開始就寫滿了「摔角手好厲害啊」。
相撲是只要踏出土俵外,或腳底以外的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碰到土俵就輸了,但摔角是壓制在墊子上才算決勝負。我非常喜歡這一點。可以說,它字面上就和我很契合。
我認為摔角才是神賜予我的天職。
我的體型可能讓人難以想像,但我很擅長做拱橋,所以擂台上的訓練比舉重訓練有趣好幾倍。
我有兩位摔角師傅。其中一位是吉原功先生。
吉原先生是在名門早稻田大學角力部大放異彩的人,他所傳授的業餘摔角技巧非常出色。他在日本摔角界也是屈指可數的技術派。

吉原用Cobra Twist將豬木(右)扭住。
他甚至也教過力道山先生業餘摔角的技巧。他用簡單易懂的方式,從頭開始教我這個連摔角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不愧是大學畢業的,他的教學方式很有條理。
我也很尊敬吉原先生的人品,所以每天都很期待向他學習摔角。多虧了他,我學會了業餘摔角的擒抱、背後控制,以及各種摔投技。
簡而言之,他為我打下了重要的摔角基礎。我發現自己跟練相撲時不同,我一天比一天更沉迷於摔角。
還有這樣一個小插曲。
在我入門幾年後,很欣賞我的吉原先生將我介紹給業餘摔角界的大佬八田一朗先生。原因是他想推薦我成為東京奧運的日本角力代表。
然而,因為我的職業摔角手身分曝光會很麻煩,而且選拔會也已經結束了,所以奧運代表的機會成了幻影。
我在十幾年後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報答了吉原先生,這件事之後再說。

八田一朗(中)在幫助齋藤昌典(後來的馬沙齋藤,左)和杉山恆治(後來的サンダー杉山)轉為職業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這兩位選手代表日本參加了東京奧運會的角力比賽。(1965 年 9 月)
我的另一位師傅是大坪清隆先生。大坪先生是與被稱為「柔道之鬼」的木村政彥先生來自同一個摔角團體(舊國際職業摔角)的人,也是柔道五段的強者。
大坪先生主要教我的不是運動柔道,而是接近柔術、以關節技為主的柔道。
這是用來制服對手的危險柔道技巧。
當Karl Gotch到日本職業摔角擔任教練時,他甚至能擔任助手,證明他作為教練的實力非常頂尖。當然,他本身的實力也是一流的。
鮮為人知的是,他也是唯一一位在職業摔角比賽中擊敗過無敵的力道山先生的日本人摔角手。
他本人總是隨身攜帶那場比賽的剪報,小心翼翼地收在皮夾裡。他偶爾會從皮夾裡拿出來,驕傲地看著並笑著。這無疑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事。我也被他展示過很多次。

上田視大坪為師傅,而他則是一位令人畏懼的教官。
大坪先生徹底地教導我關節技。每天的訓練都讓我像是吐血一樣辛苦。但說也奇怪,我並不覺得苦。
而且,豬木先生也忍受著同樣的訓練。想到這裡,我就能堅持下去。我今天能有這樣的成就,說是多虧了大坪先生,一點也不為過。
我能作為底子的「實戰」的核心,也就是「降服技」,幾乎都是在大坪先生教我的關節技基礎上,經過我自己的改良。
其中,逆腕固,用英文來說就是Reverse Armlock,這是我最擅長的招式。可以說是我的拿手絕活。
我相信無論在什麼姿勢下,或是面對什麼樣的對手,我都有信心能制服他們。不過,有一位外國摔角手,我就是無法制服他…這件事之後再說。
此外,還有許多攻擊人體要害的降服技。據說人體有近365個要害,與一年中的天數相同(題外話,中國人說要害有1000處)。
攻擊這些要害,是最有效率的。
我剛入門時,大家都取笑我是「電線桿、電線桿」,但入門三四年後,在道場裡再也沒有人主動找我練習了。
有位摔角手曾私下說「上田只會練習實戰」,但我並不當回事,只當作是失敗者的狂吠。
總之,在這兩位師傅的指導下,我透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鬥般的訓練,迅速地培養出不輸給任何人的實戰實力。

大坪 (左) 和 Karl Gotch (右前) 觀看豬木表演拱橋。(1967 年 12 月)
而且,讓豬木先生變強的也是他們兩位。我們兩人體內,都流著相同的格鬥家基因。
不知為何,我跟豬木先生特別合得來。不知不覺中,我們成了道場裡最投緣的夥伴。
他跟我一樣,訓練比任何人都更熱心。但有一點不同的是,豬木先生也特別喜歡做舉重訓練。他能輕鬆舉起那些我舉不起來的臥推。

上田 (中) 與豬木 (右) 進行對決。
我的個人觀點是,對實戰有幫助的肌肉,最好是透過像伏地挺身這種能充分利用自身體重的方式來培養。
光是伏地挺身就有好幾種。因此練出來的肌肉也會有所不同。這樣練出來的肌肉會比較柔軟。肌肉柔軟的話,關節就比較難被鎖住。不過,豬木先生本來肌肉就很柔軟就是了…
我跟豬木先生最投緣的一點是:「要靠實戰變強!」我們互相切磋琢磨。只不過,他是明星候補生,我不是。
力道山先生,從這裡開始,我將帶著尊敬與親暱的稱他為「老爹」。老爹在道場看年輕人練習時,總是將目光放在豬木先生和馬場先生等明星候補生身上。我總是感到很羨慕。
我也是因為仰慕老爹才進入摔角界的。希望他能稍微關照我一下。
或許是這個原因,豬木先生經常被老爹責罵和毆打。他大概是繼被視為接班人的大木先生之後,被修理得最慘的人。有時甚至會覺得很不講理…
至於我呢,可能是因為老爹對我期望不大吧,神奇的是我沒有被他用鐵拳教訓的記憶。或許是我比較會看臉色吧。光是這一點,我就覺得沒當明星候補生是件好事。
有一次,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記得是在岐阜,比賽後的宴會上,不知為何老爹的心情非常不好。他命令在場所有摔角手都把酒一口氣喝光。結果,其他大部分的摔角手,或許是感覺到了老爹的殺氣,都巧妙地逃離了現場。
果然,這一次老爹也第一個點名豬木先生。而且是一整瓶清酒。結果,我也被他強迫一口氣喝了好幾瓶啤酒。我記得我大概喝了三瓶。
我最怕老爹的就是那一次,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不好的回憶了。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強迫喝酒,或許是為了向在場的客人展現豪邁的摔角手風格吧。
我在現役時期,雖然沒有強迫其他摔角手喝酒,但我在人前也經常做出豪邁的喝法,這或許也是受到老爹的影響吧。
※本連載於2007年1月9日至5月4日於紙本連載共67回。於東體育note版中將增加照片,預定以全21回的形式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