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前田日明打電話來:「再給我一次機會」,船木誠勝在與前田的初次對戰中被「貼耳訓話」的那一天……UWF快進擊背後的內幕



1985年3月,以當時日本職業摔角史上最年少紀錄——15歲11個月出道的船木誠勝,今年迎來了格鬥生活40週年,並出版了《船木誠勝談職業摔角・格鬥技的強者們》(竹書房)。


原文出處

中學畢業後,他進入了安東尼奧豬木仍為全職現役時代的新日本職業摔角,20歲時移籍當時掀起巨大熱潮的新生UWF。之後歷經藤原組,並於1993年創立標榜「完全實力主義」的Pancrase。2000年5月與Rickson Gracie一戰後一度引退,船木的這段歷程正是從職業摔角誕生並演化為綜合格鬥技(MMA)的日本格鬥技界近代史本身。

現今綜合格鬥技的最高殿堂,且為全球規模發展的MMA起點「UFC(Ultimate Fighting Championship)」,是在1993年11月創立的。而在這個UFC誕生之前,船木等人又是如何試圖將摔角轉變成當時尚未存在的職業MMA賽事呢?我們請船木來談談那段年輕歲月中,所經歷的煩惱與激情。《全2回的第1回》

船木真正開始思考從職業摔角邁向格鬥技,是在他年僅20歲時。所屬的新生UWF正處於作為「格鬥摔角」而掀起的巨大熱潮之中。在UWF熱潮達到頂點的1989年11月29日東京巨蛋大會《U-COSMOS》舉行前,船木右臂骨折。在休戰長達7個月的期間,他的這個想法日益強烈起來。



「休戰期間,我有很多時間思考。新生UWF本身被外界描述為『與以往摔角不同的格鬥技』不是嗎?可是,UWF實際上的比賽,還是在職業摔角的範疇內,如果不早點轉變成格鬥技,就會產生矛盾,我覺得這樣不行。雖然作為團體領導者的前田(日明)先生認為『還為時過早』,但我則是一直說『我們來改成格鬥技吧』『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改?』,於是我們的意見就開始產生衝突了。」

當時,真正的實戰格鬥技是否能夠作為職業賽事成立,仍是個未知數,而UWF的觀眾群也大多是傳統的職業摔角粉絲。因此,身為團體王牌的前田對於年輕的船木的訴求,也曾規勸說「再等五年吧」,但對於年僅20出頭的船木來說,「五年」實在太漫長了。於是在時隔7個月的復出戰——1990年4月15日於博多Star Lane舉行,對上鈴木實的比賽中,船木選擇了「以實力行動」的方式回應。



「那場比賽確定下來的時候,是我主動跟鈴木說的:『不管誰贏都沒關係,就像我們在道場裡做的實戰練習一樣,在比賽裡也來試試看吧。』對前輩摔角選手我是說不出口這種話的,但鈴木是後輩,所以我就提出『當作實驗來做做看吧』,他也說了『明白了』,於是我們封印了打擊,只用擒拿來進行格鬥試驗。」

「這件事是連前田先生都不知道的,只是我跟鈴木兩人之間私下的共識,就這樣擅自去做了,換作是現在的話,大概會被排擠吧。但我覺得做了這件事是值得的。結果是我用腳踝鎖獲勝,不過勝敗根本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那種能夠挺起胸膛向觀眾展示『UWF就是格鬥技』的滿足感。那場比賽就是後來發展成像Pancrase那樣風格的起點。」

就這樣踏出了朝向格鬥技的第一步的船木,但比賽後,前田對他說的話卻只有一句:「挺樸素的嘛。」這也正是當時觀眾、UWF粉絲的反應。那時的船木身為「UWF的次世代明星」,大家所期待的是充滿年輕活力的激烈戰鬥。雖然回顧起來,在博多對鈴木的那場比賽在歷史上具有重大意義,但實際買票進場的觀眾卻並沒有被激起熱情。

在自己所追求的戰鬥與觀眾所期待的戰鬥之間感受到落差,摸索著該走的道路的船木,於是就在鈴木戰的次月,也就是1990年5月4日,在日本武道館舉行的與前田日明的初次對戰中,進行了一個實驗。他卸下了UWF比賽中使用的護脛,改穿和普通職業摔角一樣的比賽靴上場。根據UWF的官方規則,不穿護脛就不能使用踢擊。在面對前田日明這位團體頂尖選手的比賽中,為什麼要自願捨棄自己的武器?這讓粉絲們感到困惑。



「當時的UWF戰鬥風格,是以踢擊和關節技為主,我認為其中缺少了拳擊的技術,尤其是針對臉部的攻擊技巧。用手打臉的攻擊,只不過是職業摔角巴掌的延伸罷了。所以我在休戰期間開始學拳擊,就想試著用用看拳擊的技術。鈴木那場是純粹的降服式摔角,但這次我就想試試看:只用拳擊加上關節技來戰鬥會變成怎樣的局面呢?」

然而,在臉部打擊被UWF規則禁止的情況下,又封印了踢擊的船木,所能施展的打擊技術幾乎只限於身體攻擊,因此比賽變成了以地面戰為主的展開。

「那個時候,剛好是我老是在說『到底什麼時候要變成格鬥技?』的時期,所以前田先生也相當戒備,小心謹慎地與我對戰。不過,他並不是來壓制我,而是某種程度上願意理解我的想法並向我靠攏,我是感覺得出來的。在地面戰中,前田先生在上,我在下,在我從下方對他進行強力掌底反擊、互相激烈纏鬥的時候,我覺得前田先生好像一瞬間『咧嘴一笑』。那時我感覺到『也許前田先生其實也想要像在道場那樣進行真正的戰鬥』,我感到很開心。」

「但前田先生的想法卻和我不同。當我在地面技中取得背後位置時,他用只有我能聽見的小聲對我說:『看看觀眾席,那邊完全沒有反應吧?』他在意的是,由於我拘泥於拳擊和角力,導致比賽缺乏華麗的演出,使得觀眾沒有熱烈反應。」



「那時我突然清醒了過來。身為一位職業選手,結果卻只是一廂情願地在打自己的戰鬥,讓自己空轉起來,我感到有些羞愧。於是我馬上用拳擊風格的掌底連擊打倒對手,那一刻,觀眾第一次沸騰起來。最終,我吃了一記前田先生的德式背摔,接著被他用片羽絞制伏,輸掉了比賽。比賽後,在擂台上,前田先生對我耳語訓話。他說的話非常切中要點,讓我感到懊悔,我就想『你也不用特地在觀眾都在看的擂台上說這些吧』,結果我有點鬧脾氣了。」

比賽結束後,船木因為對前田、對自己都感到懊惱,連澡都沒洗,就從正在接受記者採訪的前田身邊穿過,一個人搭計程車先離開了會場。

「回到家後,我悶悶不樂,一直到半夜都沒睡,這時喝醉的前田先生打電話來了。他在電話裡說:『今天的比賽那樣也沒辦法。但在我接受訪問時你先走是不好的行為。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有自信,一定能和你打一場好比賽。』那時我其實不太懂他說的『再給我一次機會』是什麼意思,但我感受到他並沒有全然否定我,而是很關心我。」



經歷了與鈴木、前田的「實驗性」對戰後,船木的強勢進擊從這裡開始。1990年6月21日,在大阪府立體育館對上山崎一夫時,他徹底改變了前兩場的戰法,使用骨法與拳擊所鍛鍊出的掌底猛烈進攻,導致山崎的右眼瞼被劃破流血,結果裁判因安全考量中止比賽,船木獲勝。在那之前,UWF的前田、高田延彥、山崎、藤原喜明等上位成員與年輕選手之間存在明顯的實力「差距」,但船木終於擊敗了其中一位上位者山崎。



接著,在8月13日橫濱體育館對上高田延彥的比賽中,船木同樣以打擊主動進攻,並用膝擊割開高田右眼上方,再次以裁判中止方式獲勝,擊敗了僅次於前田、被視為「NO.2」的高田。



雖然擊敗山崎與高田這兩場勝利可以說是「意外事件」,但不論是掌底還是膝擊,都屬於規則允許的打擊技術。船木藉由自己的格鬥技術引發這些「意外」,打破既有階級序列,為UWF帶來了新的潮流。之後,船木在9月擊敗了從年輕時代就被視為師傅的藤原,並在1990年10月25日的大阪城展演廳,迎來與前田日明的再戰。



「在上一次武道館的比賽後,雖然被前田先生在擂台上訓了一頓,之後在半夜又通了電話,但正是透過這樣的對話,我覺得和前田先生之間產生了某種信賴關係。也正因如此,在大阪城展演廳的再戰中,我和前田先生彼此都向對方靠近了一步,一邊強化格鬥技的色彩,一邊以『被打了就回擊』的方式,展現了UWF式的職業摔角。觀眾也因此非常熱烈,雖然最後我以胴絞式的裸絞輸掉了比賽,但我覺得那場比賽對我來說,就像是UWF的總結一樣。」

就這樣,作為年輕選手急先鋒的船木,與絕對王牌的前田之戰,並非偏離職業摔角,而是成為了一場展現格鬥職業摔角精髓的名勝負。UWF將從此展開怎樣的進化?粉絲的期待再度高漲,但UWF卻在擂台外迎來了危機。



在大阪城展演廳的比賽後,前田與UWF營運方──神新二社長與鈴木浩充專務之間的對立表面化。當前田在記者面前公開指責神社長等人的金錢不當行為時,神社長方面則將此舉視為對公司的背信行為,宣布對前田處以五個月的出場停止處分。最終,選手與營運方之間的對立無法調和,掀起熱潮的新生UWF就在1990年12月1日松本市綜合體育館的大會後,以過於草率的方式宣告解散。

船木所開啟的從職業摔角通往格鬥技之路,在此暫時遭到封閉,但在UWF分裂為三派之後,他在「藤原組」中讓這條路徑加速前進。然而,這也避不開與作為師傅的藤原喜明之間的衝突與分離──《專訪後篇待續》
張貼留言 (0)
較新的 較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