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層面，這也是技術的一環」、「這種踢法叫作『透勁之踢』，懂嗎？」——近年來，佐山聰的「地獄修斗合宿」成為搞笑藝人與 YouTuber 模仿的熱門題材，引發廣泛關注。34 年前，曾參與現場外宿採訪的記者，親眼目睹了那壯烈的實況……。這是在綜合格鬥技黎明期前夕，由血、汗與淚水交織而成的內幕紀實。（全2回之第1回，文：布施鋼治）
原文出處
「你當我好欺負嗎？我叫你使盡全力踢！這就是你的全力嗎？你耍我啊？這叫全力嗎！再試一次啊喔啦！殺了你這傢伙！」
隨著讓人背脊發涼的怒吼，毫不留情的掌摑落了下來。筆者甚至目擊了他用手上的竹劍敲打學員頭部的場景。
這裡難道是超越紅線的教團修行道場？還是地獄的第一殿？在凝重的空氣中，無人敢提出異議。若這場景發生在現今的令和時代，指導者恐怕早就被起訴無數次了。
這段由初代虎面佐山聰創設的「修斗」（Shooting，現為 Shooto）於 1991 年 9 月舉辦的合宿影像，現在正備受矚目。這是因為當時電視台拍攝的紀錄片影像（所謂的「海賊版」）正在 YouTube 等平台流傳。
這份衝擊力也延燒到了搞笑藝人和 YouTuber，出現了多支模仿影片，且每支影片都有相當高的點閱率。畢竟，那種程度的「鍛鍊」，橫看豎看都已遠遠超越了現代社會對於合規的底線，這也難怪會引發熱議。
初代虎面那華麗的雜技動作，至今仍讓摔角迷感到新鮮且驚奇。其角色形象完全就是一個清廉、正確、美麗的超級英雄。然而，這段合宿影像所帶來的衝擊，卻與虎面時代的形象完全相反。
是英雄，還是惡魔？究竟哪一個才是佐山聰的真面目？
舞台是栃木縣的足利工業大學附屬高中（現為足利大學）角力部。這是一間不僅培養出三澤光晴、川田利明等明星摔角手，連谷津嘉章也曾在三澤、川田就讀時擔任過教練的名門學校。
筆者記得，這次合宿是由三澤的高中同學、也是修斗初代次中量級冠軍渡部優一（後以摔角手「Hopper King」的身分活躍）促成的。
當時，筆者還是個二十多歲的新進體育作家，受格鬥技專業雜誌委託，獲得了外宿採訪這次合宿的機會。現場雖然有電視攝影機，但連續數日貼身採訪的文字記者，印象中只有我一人。當時的佐山已與職業摔角完全絕別，致力於透過 1985 年創設的「修斗」確立「真正的綜合格鬥技」。
儘管在 1989 年 5 月已職業化，但其形象依然很小眾。當時大眾所謂的「綜合格鬥技」多指 UWF 那種格鬥派職業摔角，佐山的名字雖然家喻戶曉，但知道「修斗」的人極為少數。
佐山當時肯定抱著「想改變現狀」、「想讓選手透過合宿變強」的想法，並投入了 120% 的熱情。正因如此，他的指導才演變成了超乎常理的嚴苛。
事實上，修斗的合宿不只這一次，前後都舉辦過。筆者也時常聽說佐山在合宿中瘋狂操練門下生的傳聞。
那次合宿後，我曾問過一名未參加的選手：「你為什麼沒去？」該選手回答：「去了可能會受傷啊。」
「還得請假……我在體育館默默為下一場比賽練習還比較實際。」
在當時已是職業選手的圈子裡，早已流傳著「那個合宿很不妙」的耳語。因此，職業選手的參與程度有限，大半被佐山痛擊的，都是夢想成為職業修斗選手的年輕人。
當時的佐山對「踢技」極其挑剔。以中段踢為例，他不僅要求姿勢優美，更追求強大的破壞力。
當佐山親自示範時，那股說服力讓人無法反駁。雖然體格與虎面時代不同，但他的動作極其協調，速度、爆發力與沉重感兼具。
佐山也不忘講解：
「要把力氣卸掉，踢不倒對方就沒有意義！」
然而，這「卸掉力氣」的解讀非常困難。當佐山問「懂了嗎？」參加者會異口同聲地回答「懂了！」，但真正理解的人恐怕很少。就連採訪的筆者，也很難說自己完全明白。需要細節說明時，佐山是這麼解釋的：
「要踢出有破壞力的踢技不需要蠻力。相反地，要放鬆力量，踢出大跨度的長腿，同時旋轉膝蓋扣進去。」
不論是踢技或拳擊，若施加了多餘的力量，威力反而會減半。在放鬆的狀態下啟動動作，並在撞擊瞬間加壓，這就是「透勁之踢」。要掌握這項技術，除了需要優異的天賦，還需要大量的反覆練習。
佐山這套「透勁之踢」的技術，據悉是觀察了第一位獲得泰拳冠軍的外籍選手藤原敏男的踢法後領悟出來的。佐山擁有異於常人的運動天賦，即使他去從事其他運動，也很可能會大放異彩。
然而，大半參加者並沒有佐山那樣的天賦。對於佐山那種「透勁之踢要這樣直直地……」感官式語言，學員們恐怕很難領會。
就在這樣的緊繃氣氛中，事件發生了。隨著指導的情緒升溫，佐山的矛頭竟然指向了全程跟拍的電視攝影機。
「拍什麼拍啊渾蛋！不是叫你們別拍了嗎！」
佐山一邊怒吼，一邊衝向攝影師。驚慌失措的攝影師瞪大雙眼，整個人往後跌坐在地。即使失去平衡仍沒讓攝影機著地，只能說不愧是專業人士。
在道場角落觀摩的高中角力隊成員們，也帶著驚訝與恐懼交織的神色盯著佐山。
趁練習休息的空檔，筆者小聲對佐山說：
「佐山先生，再怎麼說，對攝影師動手也有點……」
沒想到，佐山竟然露出像惡作劇小孩般的微笑回答：
「嗯——沒關係的，那是『職業摔角』。」
那些讓周遭的人真心感到恐懼的暴行，在佐山眼裡難道只是某種點到為止的演出嗎？別忘了，佐山是一個非常愛開玩笑的人。即使過了 30 多年，那次與佐山的互動和他當時的微笑，依然深刻印在筆者的腦海中。
然而，現今流傳的影像僅僅是合宿的一小部分。筆者親眼目睹的「地獄修斗合宿」其更壯烈的真相究竟為何……。（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