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日本女子摔角培養了無數名摔角手,並創造了時代。其中,最受粉絲喜愛的莫過於1983年成立的Crush Gals。Netflix劇集《極惡女王》中,長與千種擔任摔角指導,並由唐田えりか飾演她的角色,引起了話題。在此次訪談中,長與千種講述了來自同期的陰險霸凌,以及創始家族對她說...
全日本女子摔角培養了無數名摔角手,並創造了時代。其中,最受粉絲喜愛的莫過於1983年成立的Crush Gals。Netflix劇集《極惡女王》中,長與千種擔任摔角指導,並由唐田えりか飾演她的角色,引起了話題。在此次訪談中,長與千種講述了來自同期的陰險霸凌,以及創始家族對她說的「妳要當喪家之犬嗎?」。來自長崎的少女是如何成為巨星的,如今這段「紀實故事」終於揭開。《NumberWeb專訪第1回/#2、#3將繼續刊登》
原文出處
在女子摔角手歷史上,沒有誰比長與千種更為耀眼。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她在任何處境下都能繼續綻放光芒。
80年代,她與雌獅飛鳥組成的Crush Gals掀起了一場大潮流。90年代初,「鬼才」つかこうへい(享年62歲)為她量身打造的原創作品《Ring・Ring・Ring》,她擔任了舞台劇和電影的主角。94年,選手復出後創立的GAEA JAPAN,成為日本頂尖的女子摔角團體,甚至超越了老牌的全日本女子摔角。05年第二次引退後,她作為企業家涉足多種商業領域,並在2016年創辦了Marvelous。明年,她在娛樂圈的生涯將滿45年,作為自我經營者,她已經達到大師級的境界。
然而,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
長與千種的陰影,比預期的更加「黑暗」。
長與:15歲時,我從家鄉長崎上東京,加入全日本女子摔角。當時,我所看到的電視和雜誌上的世界,與現實完全不同。那時Beauty Pair的熱潮已經退去,觀眾人數少得可憐,有時甚至只有十幾個人。本來應該是在華麗的舞台上演唱,穿著閃亮的服裝,但現實卻是進入了一個黯淡無光的環境,不過,我還是必須在這裡生存下去。
——妳形容全日本女子摔角為「怪物工廠」,而在這個工廠裡生存,意味著15歲的少女也必須成為怪物。
長與:不是因為能夠適應,而是不得不適應。嗯,因為我想成為摔角手,所以只能這樣。
——那妳是如何應對的呢?
長與:每個人對這些事情都有不同的看法。我改變的瞬間,有幾個轉捩點。嗯……可以說,那是一種孩童般的霸凌方式。
——如果談論這段經歷不會讓痛苦重現,能分享一下嗎?
長與: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很無聊,但當時有種像「觀察日記」的東西。他們不會說這些事,我想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說出來。像是「長與千種的觀察日記」這樣的東西,一些同期生會寫。
——昭和55年(1980年)出道的同期選手有13人左右,當時Beauty Pair的風潮非常火熱。
長與:那些同期把筆記本拿給前輩看,然後大家在那裡哈哈大笑。我在巴士上看著他們圍著筆記本笑得很開心。當時,我住在宿舍,睡在上下鋪的下鋪。有一次,剛好發現同樣睡在下鋪的人的枕頭旁放著那本筆記本,出於好奇,我隨手翻了一下,結果發現裡面寫了很多關於我的事。
——都是些壞話吧。
長與:沒錯。例如有一次,我得到了香蕉。那時候因為經濟拮据,所以連吃根香蕉也想選擇自己覺得合適的時機再吃。我把香蕉放在衣櫥裡,結果一不小心忘了,等想起來時,已經長出了果蠅。筆記本上寫著「她是個骯髒的人」之類的話。類似這種小事卻被放大成一堆批評的話,看著他們因為這些內容在笑,我就覺得他們是在嘲笑我。這是第一個事件,應該是在我16到17歲的時候。
——大概就是入團第二年左右吧。
長與:當時真的有過想要放棄的念頭。正好那時我母親罹患卵巢癌,而父親在工作之餘獨自照顧母親。父親有一次在工地工作時,頭上被掉下來的重物砸中,雖然戴著安全帽,但視力一瞬間消失,視網膜剝離。父親多次手術,最終還是一隻眼睛失明了。這兩件事接連發生時,我沒法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也無法輕易地說出「我要辭職」。雖然有過說「我想辭職」的時候,但因為父母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想給我匯錢,所以我就咬牙堅持了下來。這是第二個事件。
——精神上受到打擊的「觀察日記」應該帶來了相當大的痛苦吧。
長與:如果世上有遭受霸凌的人,我想精神上的痛苦是最深的。但對我而言,這種事並不是從那時才開始的,小學和中學時期就已經有了。因為當時我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如果自己沒有能讓別人需要的東西,就會被周圍的人說三道四。那時我靠著從長崎老家到兵庫打工父母的匯款生活,住在親戚家裡,被安排來安排去,連想說「我想要這個」的話也不敢說。中學時候,那個時代有流行的東西,如果妳沒有和大家一樣的東西,就會被看不起,甚至被孤立。被孤立還好,但私底下有人對妳指指點點就很難受了。
——……。
長與:小學時期也是這樣。那時候,我並不需要老師的幫助,只是需要一點建議而已。但我沒有得到任何建議。我並沒有變壞或走上歧途,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
——本以為已經擺脫了被孤立的環境,卻在女子摔角的世界裡繼續面對這樣的情況。
長與:是的,是的。如果我身上有讓人想霸凌的因素,那可能也是我的不足,但這些都是模糊不清的。即使現在,我也找不到答案。不過,我不會一直糾結於過去,只能說年輕時經歷了一些常人會經歷的事情。現在我能和同期一起吃飯、相處,覺得非常舒適,成年之後即使不說什麼話也能彼此依靠。也許那時候還太年輕吧。
——那麼,下一個轉捩點是什麼呢?
長與:我覺得如果不從全女消失的話,我就會一直被當作笑柄。所以我去找了創辦人松永兄弟中的國松,結果他只說了一句:「妳是要當喪家之犬嗎?」我當時心想,公司到底把我看成什麼?但我也處於左右為難的情況,因為我的父母正在經歷困難。不過,在某個瞬間,我忽然豁然開朗,決定不管公司怎麼看我,也不在乎對手怎麼想,我只想打一場自己想要的比賽,然後就辭職。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迎戰了那場和雌獅飛鳥的對決。
——那是在1983年1月4日於後樂園會館舉行的全日本單打王座選手權吧。
長與:我們互相攻擊、踹踢,但在那之後,我心裡真的覺得「妳們所有人都會像這樣受到懲罰」。真的,當時我一點都不害怕。不是抱著「以牙還牙」的心態,而是「在被攻擊之前,先下手為強」的決心已經完全成熟。
——當摔Crush Gals站上女子摔角界的頂峰時,是否曾想過可以回擊那些當年看著「觀察日記」嘲笑妳的人?
長與:倒是沒有那麼想過,只是心中始終有種飢渴感。怎麼說呢,有些時候我會想:「如果這個角度再提高一點,骨頭可能就會脫臼吧。那時候的聲音會是什麼樣的呢?」當時我確實有些瘋狂。在對手投降之前,我的態度就是:「如果不喜歡就投降啊,或者還手啊,有本事就還手啊。」這種態度甚至連對前輩也是如此,結果遭到了惡魔雅美的教訓。
——發生了什麼事?
長與:應該是我太輕敵了。在地方的一場單打比賽中,惡魔雅美在擂台上輕聲對我說:「擂台可不是用來打架的地方。」然後,她從觀眾那裡奪過一顆橘子,直接往我的眼睛裡戳。當時我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心想原來真正的打架是這樣的。比賽被判為無效試合,回到休息室時,惡魔雅美早已等在那裡。「職業摔角手啊,不是在擂台上打架的。如果妳想打架,隨時都可以。我告訴妳,擂台不是用來打架的地方。」說完就抓住我的頭,把我的頭按進一個薄薄的陶瓷洗臉盆裡,結果洗臉盆破裂,額頭上立刻流出了血。
——當時妳大概幾歲?
長與:19或20歲。
——那是在Crush Gals成立之後嗎?看來那時妳還是有些桀驁不馴啊。
長與:那時還很囂張(笑)。從那以後,每當比賽時看到惡魔雅美來當我的助手,我都會突然冷靜下來,背脊挺直,立刻專注起來。她教會了我摔角是技術的競賽,也讓我體驗了職業的洗禮,真的很可怕。不過,她就像是我的燈塔,每當我迷失方向時,她總會為我照亮港口的燈火,引導我靠岸。《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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